从石家庄回到北京后，我和婷婷的意见基本一致，老太太既然敢于收受厚礼，她必定有把握把我们所委托的事情搞定。当晚，我和婷婷及周省长的表弟，特意在本省驻京办的食堂里，叫了几个家乡菜，非常隆重地庆贺了一番。

周省长的表弟不是外人，我们的谈话当然不必避讳他。他由于还要开车回去，没有喝白酒，但婷婷坚持一定要喝本省的最高档次的白酒，我当然不好扫婷婷的兴致，也是振作精神，使出所有的潜能，点的菜还没有上一半，两个人就把一瓶酒喝得一干二净。婷婷还要上一瓶，我拉着婷婷的手，趁机触摸她细嫩如玉的肌肤，坚决阻止她这种近似疯狂的行为。

婷婷正在兴头上，加上有几分酒兴，怎么也不听我的劝阻，一定要再喝一瓶。我本来就酒力有限，已经喝得云里雾里了，还要喝一瓶，尽管婷婷表态她自己可以多喝一点儿，但不好一点儿也不喝。

我们在包厢里拉扯了半天，一直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婷婷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估计一杯有半瓶酒的样子。我象征性地倒了一点儿酒，估计在一两多一点儿。婷婷望着我的酒杯，讥笑说：“一个七尺男儿，如此欺负一个小女子，天理难容。”

周省长的表弟看到如此情形，也劝我再加一点儿。我望着酒杯里的酒，已是胆战心惊，如果再加一点儿，不知今晚魂归何处。

周省长的表弟看到酒瓶里还有不少酒，主动请缨喝一点儿。我喜出望外，立即拿起酒瓶就要给他倒酒。婷婷立即起身抢过我的酒瓶，不让我往周省长表弟的酒杯里倒。

“开车不喝酒，虽然你是武警不怕查，可以胡作非为，但我们事先约定的，酒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其他人不得插手。如果你实在要喝，再来一瓶。”婷婷看来今晚是非把我喝醉不可，铁了心要把我搞出笑话出来。

我只好豁出去了，视死如归，豪情万丈地说：“今晚喝死算了，给我的老婆一个挑选帅哥的机会。”

于是，婷婷亲自把剩下的酒全部倒在我的酒杯里，酒量基本与她持平。我想，如果真的喝完酒杯里的酒，只有等救护车侍候了。

婷婷说：“这才算个真正的男子汉，以后你还有的是前途，周省长转正后，我就退居二线，不再抛头露面，省得人家在人前人后指指点点。但你王处就不一样儿，年轻有为，又有靠山，现在的基础不错，才学就不用说了，以后的厅长、省长、书记就姓王了。”

我看婷婷真的喝醉了，说话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也难得她这么高兴，最近一段时间，她承受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压力和痛苦，如果不是意志坚强，很有可能就垮了。

“你们男人就是好，既可玩弄女性，还可玩弄这个精彩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男人的，也是属于我们女人的，但归根结底是属于你们男人的。你们男人朝气蓬勃，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婷婷的话既是醉话，也是酒后直言。

我本来想接着婷婷的台词再深化一步，但头痛脚软，虽有强烈表达欲望，但身体已是力不从心，脑袋刚强行抬起来，又不由自主地倒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回到了宾馆，反正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一点多钟，我陆陆续续记得昨晚喝酒的事，在酒桌上大家都很放肆，心里非常轻松和高兴，特别是婷婷一反往常淑女和知识女性形象，又是喝酒，又是手舞足蹈，全没有了以前的温文尔雅和矜持。但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我从床上强行爬起来，感到全身酸痛，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再次躺下后，拿出手机给婷婷打了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婷婷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估计她还在床上没有醒来。我再用房间里的电话打她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半天，她终于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哼了一声，就再没有声音了，估计又睡下了。我想，人还在，没有躺在医院里，已是万幸了。

于是，我就放心睡觉，隐隐感到肚子有点饿了，但想到要是出去吃饭就会影响睡觉，还是挨点儿饿，睡好再说吧。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婷婷来敲门，我才醒来，匆匆洗个澡，和婷婷到楼下随便点了一些点心，先解决温饱问题。

婷婷说：“李公子来了一下，我敲了你的门，没有一点儿反应，他也没有说什么，还是那些话，他大哥不愿意见面，答应下次再说。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了，这个时候不见面，以后还有什么用。好在老太太这里有把握，否则就坏了大事。”

“他还是有点贡献的，举报材料是他通过马局长弄过来的，这个信息非常重要，我们可以有的放矢。周省长对这个举报材料很是看中，对周省长最终下定决心举报丛书记，具有重大的参考价值。”我虽然不知道周省长是通过什么信息同意我们举报丛书记的，婷婷一直没有透露周省长的态度，但我估计与这个举报信有关。

果然，我的估计得到了认证。“从马局长提供的举报信中，周省长估计这个举报材料与丛书记有关，至少与丛书记身边的人有关，于是，周省长要作出反攻的战略决策。”婷婷说，“周省长最后同意老太太的意见举报丛书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想，作为一个常务副省长，即将当上省长，举报省委一把手，是要有超凡的胆识和勇气的，一旦不成功，特别是如果信息透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打不死老虎，必定被老虎所伤。周省长明明知道这招打不死老虎的，目的是警告老虎，混淆视听。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周省长转正后，与丛书记的较量箭在弦上，不可不发，究竟鹿死谁手，一靠胆魄，二靠关系，三靠智慧。”

我非常赞同婷婷的分析，但周省长即使当上省长，与丛书记是一个级别上的选手吗？丛书记虽然一向温顺谦让，似乎看破红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什么魄力，特别不想得罪人，权力欲望也不是很强，对女人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对钱财也不是特别爱好，似乎是一个没有多少爱好的高层领导，但他毕竟在省长、书记的位置经营多年，自有一套谋生之道、谋事谋权之策。或许他玩的是老子哲学那一套——“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治大国，若烹小鲜。”如果自命儒家弟子的周省长把他当作可欺侮的对象，那可能会吃大亏的。绝顶聪明者往往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成熟的领导往往具有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气象。丛书记是否是这样的领导，我确实说不清楚，因为我根本无法接触他，更谈不上与他交流了。他的思想，他的行为处世方式，都是一个传说或未知数。

想到这里，我提醒婷婷，周省长可不能轻视丛书记，毕竟现在他是一把手，党委领导一切，省长不要把自己当作一把手搞。下面的市县，书记和市县长，凡是出现两个一把手的地方，都会出现龙争虎斗的场面，最后被赶走或吃亏的往往都是市长或县长。书记管人事，每个人的帽子都是书记给的，政府一把手说是一把手，其实都要执行党委的正确决策的。党委定的调子，政府只有执行的份儿。而党委是以书记为核心的，特别是下级单位的一把手，有几个不是通过书记点头上来的，不是自己的人，不进自家的门。

也许婷婷正被胜利，不，被即将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她告诉我：“凭着周省长的智商和能力，丛书记不是他的对手。过去周省长是职位较低，没有话语权，当了政府一把手，他的才能可以充分发挥出来了，他的气魄和胆量可以充分表现了，丛书记恐怕也会让他三分。”

听了婷婷的话，我的后背有点凉意。周省长还没有走马上任，斗争的序幕就已拉开，而这场龙虎斗，最终是没有赢家的，因为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谁也曾在河边走过，鞋子早已湿了，要整谁，虽然使用的是经济手段，道德和法律的方式，但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政治的力量。从政治资源的角度看，书记往往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三方的优势，这是历史的经验和客观的现实，我们不正视是不行的。但我无法说服正在意气风发时期的陈婷同志，要说服周省长恐怕就更难了，也不够资格。如果周省长与丛书记斗法失败，我不敢想象婷婷的未来。中国的舆论很有特点，不管贪官有多么邪恶，多么张狂，只要你没有出事，一切都被“蒙在鼓里”；你一旦出事，或者“掉进眼儿里”，“七年谷子八年糠”会一夜之间漫天飞扬……尤其是背后的情妇便会被立马推到台前亮相示众。

我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出事高官情妇的最终下场情况，不禁有点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广东原政协主席陈绍基的情妇——美女主播李泳，在陈被“双规”后，意识到“大难临头”，计划潜逃，手持外国护照准备先前往香港。在北京准备出境时，被警方截获带走。

给人做情妇，本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名流美女给人做情妇“风险性”更大，因为她是名人，盯着她和关注她的人多，稍不留意就会暴露，就会出现漫天流言飞语。那么，女主播李泳为什么不在乎·为什么敢于驾驶“奔驰”不过瘾非要换“路虎”显富·因为她是陈大人的情妇，“后台强硬”，“能量很大”，“几乎无人敢得罪她”。也许，美女李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假如她给“陈屠户”做情妇，她只能多吃几顿猪肉；假如她当“西门庆”的情妇，她只能在众多美女争风吃醋中分得一个二奶或三奶的名分。她做了高官的情妇就不一样了，不仅仅可以暴富，还可以显贵。当然，大树一倒，终究逃脱不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宿命。

曾获“重庆首届十佳女律师”称号的胡燕瑜，是西南政法大学民商法研究生，创办重庆智博律师事务所并任主任，还担任了重庆市律师协会常务理事、重庆仲裁委员会仲裁员等职务。原重庆市法官学院院长、原重庆市高级法院执行局局长乌小青落马，直接将这位美女律师拖下了水。胡燕瑜系乌小青的情妇。胡燕瑜的许多案源都是乌利用自己的关系和权力介绍的。某银行在重庆高级法院执行局申请执行一个案件，标的数亿元。乌小青人为设置障碍，久拖不执行，目的是强迫银行更换律师。当胡燕瑜作为该执行案的代理律师后，乌便积极组织展开工作，在一个月内成功执行。仅此一案，胡燕瑜就得到律师代理费4000万元。乌小青最后在牢里上吊自杀，胡燕瑜也被抓。

重庆市原规划局局长蒋勇同情人唐薇一道开办“调规”公司，专门通过为房地产开发商调增容积率等获利。蒋勇因受贿1796万余元被判死缓，其情人唐薇也因受贿罪被判刑15年。

此类案例，举不胜举……

情妇们的上场都是相似的，而下场则各有各的不幸。“上场”都是浪漫邂逅，灯红酒绿，轻歌曼舞，呼风唤雨；“下场”呢，却各不相同：一是被杀人灭口；二是因和贪官沆瀣一气，参与犯罪，贪官落马时，也跟着跌入牢笼；三是中途翻脸，恩断情绝，被无情抛弃；四是因私情败露，导致家庭破裂，社会不屑，唾沫加身；五是未雨绸缪，在贪官落马之前远走异国他乡，虽然有钱走遍天下都不怕，却终生见不得光，找不到根，惶惶如丧家犬。

从北京回红洲的路上，我几次想用这些美女前辈的故事给婷婷提个醒，但终究不好打击她目前的信心和对未来的希望，也许我是多虑了。我只好转移话题。

“婷婷，这次李公子表现不佳，火车站的项目还是否由他搞？严格说，是否送钱给他？”我问。

婷婷根本不用思考，马上回答我说：“他的分量当然要重新考虑，权责利应该相称，不能乱了规矩。”

我说：“李公子的大哥毕竟在中办工作，虽然这次他没有做通他大哥的思想工作，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一点儿。”

“这个自然，我的意思不是完全把他踢出局，而是要减轻分量，在他应该分得的那部分利润中，再少给一点，不能像过去那样，不计成本，不计结果，他想要多少就给多少，否则，我们给老太太的钱从哪里回来？李鳅生又不是印钞机，你从水电站拍卖事件中就可以看出，李鳅生背着我们干的事，更离谱，收的好处更多。他本来就想得好处，加上要他出血的人和事又多，我担心他会不计后果，应该收的他收，不应该收的他也收。我们还是要监督他一下，不然会出大事的。”

“其实，婷婷，我认为，李公子在火车站项目上虽然没起多少作用，马局长倒还是他的功劳，要说该收不该收，根本说不清楚，他的钱有几个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