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雷大队任务重，后勤保障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炊事班长从早忙到晚，唯恐伙食做得不合战士们的口味。

炊事班长正在和面的时候，一个战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叫他赶紧去猪圈看看，猪圈里的猪不知道怎么的，都趴窝了！

炊事班长一听自己辛苦喂了好几个月的那几头猪生病了，把面往案板上一扔，手也顾不上洗，就跟着战士赶到了猪圈。

果然，几头前还活蹦乱跳的母猪都躺在猪圈里，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的样子，炊事班长见状，急得直蹦。

“这是咋回事，到底是咋回事？”

几个战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个战士忽然发现脚下躺着个药盒，捡起来一看，避孕药！他赶紧把药盒拿给炊事班长看。

炊事班长火冒三丈：“这几天谁负责喂猪？”

“我！”说着，楚男端着猪食从那边走过来。

炊事班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伸手向他鼓鼓囊囊的裤兜摸去，摸出一大把避孕药丸。

“你，你这是想干什么？”炊事班长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面前这个戴眼镜的小子竟然给猪吃这个，还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猪也是生命，给它们吃避孕药，是我人性化饲养家禽计划的一部分……”楚男不慌不忙的解释，话未说完，被炊事班长有力的胳膊一挥，给打断了。

“你脑子有病吧——这是给战士们下毒！”

“这你就不懂了，从生物学的角度讲，女性避孕药剂可以通过负反馈作用抑制猪的体内激素分泌，使它们不长肥膘——我完全是为了大伙能吃上瘦肉，才这么做的。”楚男振振有词，言毕又凑近了班长，低低说：“班长，如果你想去报军内科技进步奖，我同意在我的名字后面挂上你的名字。”

“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班长咬着牙，一字一顿说。

二大队负责的是坡地的雷场，一大队的雷场是被大雨冲刷呈盆地形状的雷场，进去人都不好平衡，更难对付。

两个大队的雷场共同推向堰塞湖，时间紧急，哪一方也不能在某个地方耽误太久。

陈晨带着几个排长，和崔鸣一起观察着雷场的地形，崔鸣建议用火烧，但是考虑到火烧之后还得采用人工善后，意义不大。崔鸣看到自己的建议被否定，急了，向陈晨请求自己上阵排雷。

“你上可以，但得先调几辆挖掘机，从侧面开条平路出来。”陈晨思索了一下，同意了。

很快，两台挖掘机从后方调了过来，它们负责在前面挖土，排雷的官兵拿着铁锹跟在后面。

“这得，得几天啊？崔鸣心急火燎的问随着挖掘机过来的工程兵军官。

“最快，也得两三天吧。“军官看着图纸说。

“那，那怎么行啊，三天后，二，二队都到达堰塞湖了，咱就不能快点？一天半，我看就可以了！”

军官合上图纸，不悦的看了崔鸣一眼，说得可真轻巧。

“好，一天半，一天半我给你填平了，咋样？”

“不，不行！”崔鸣气得结巴地更厉害了。

陈晨盯着挖掘机，不发一言。

在山中树林里，高等设置好的绊发雷、压发雷、松发雷等被林峰一颗颗找了出来，扔了个满天飞。

“你这是玩过家家呢！”林峰没好气的说。要是实战时遇见高手，这些雷统统不顶用。真正的布雷好手，要把雷不在敌人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高等把林峰找出来的雷一一归置好，他并不气馁，而是戴上了眼罩，开始再度练习仅凭手指的感觉拆雷。

如同钢琴家熟悉钢琴的每一个琴键一样，一个排雷的高手，应该像他一样熟悉地雷的每一个构件。因为敌人会制造各种假象，所以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正的布雷高手没有规律可循，任何所谓的规律都是麻痹对手的反规律。

“请保护好你的双手，记住对所有零件的最轻微的触觉，让这些触感都印在你的神经里。”林峰不止一次这样郑重其事地告诉高等。

一声嘹亮的军哨从修理站那边传来，带着眼罩的高等精神大振，立刻停止了手里的活动，期待地把头转向那个方向。

“不是她，你高兴太早了！”

“谁啊，你说谁？”高等脸一红。

“你说呢？”林峰反问，看高等不吭声了，才说：“重新把这手里的雷再布一遍吧，要是5分钟内再让自己找到，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林峰走回修理站，刘黑子已经摆好了酒菜。看到他回来，赶紧斟上酒。

“你这儿不是还有个新来的吗？”刘黑子问。

林峰一指上面，问：“不年不节，你找我有啥事？”

刘黑子不说话，先干了一杯酒，这才咂摸着说：“就我带那个兵，上次那个，严肃，又找我来了……找了好几次。”

林峰把手里的酒喝完，一言不发地站起就走。

“你这是干嘛？”刘黑子赶紧起身挡在门口。

“你管我干嘛！”林峰抬手把刘黑子拨拉到一边。

“躲，你就知道躲，我看你躲到哪天？”刘黑子的声音大了起来，红头涨脸地看着林峰。刘黑子此番来带着铺盖卷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林峰啥时候答应下山，他时候走！

林峰叹了口气，刘黑子的倔脾气一犯，真是谁拿他也没办法。可是自己也已经说了很多次，那雷场虽然他布下的，但是已经被雷公改动了，林峰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哪！

刘黑子看林峰还是不松口，一把扯下墙上的雷场地形图撕了个两截。

“叫你看叫你看，把个图看烂了也不顶用，林峰你真是老了，只敢对着这个破图画圈圈了。”刘黑子暴躁起来。

“我下去了也不顶用……”林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刘黑子。

“你不顶用？难道严肃领着那帮新兵就能有办法？”刘黑子质问。

林峰又不语了，刘黑子把酒杯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

“……年年找我来喝酒！洒酒敬烈士！住这个破山头上守着几座坟！穿着飞鹰的背心睡大觉！都是虚的，扯淡！如今，该你给飞鹰报仇的时候来了，你不去！有种你下山去拆雷公雷啊！”

高等布完雷回修理班宿舍，打老远就听见宿舍里有人吵吵，推开门正看到刘黑子指着林峰骂得狗血喷头，气不打一处来。

“你谁啊？嘴巴放干净点！”高等上前斜视着刘黑子。

刘黑子一扭脸把矛头对准了高等，“你个新兵蛋子，跟那老怂包都学坏了，趁早给我滚蛋！”

高等火了，上前就要揪刘黑子的脖领子，被林峰扑过来拉开了。

“拉我干嘛呀，没见这老家伙骂你嘛！”高等往外挣脱着。

“让他骂吧，他骂得对！”林峰低低说。

高等愣在了原地。

刘黑子已经有些醉了，他嘴里唱着军歌，摇摇晃晃朝外走。

“我们在雾中走，我们在暗夜行，越急流，攀险峰，卧草睡泥泞。我们是勇敢的飞鹰队，我们是潜伏的侦察兵……”刘黑子唱着唱着，声音里有了哭腔。他又开始骂林峰是个怂包，骂一句，唱一会儿……声音越来越远。

“走，看你布的雷去！”林峰一拽还在发愣的高等，示意他不用再管刘黑子和自己的事儿。

“你为什么不想下山？”高等跟在他身后闷声问。

“我不想！就是拿炮轰我也不下山！我要是想走，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林峰一边拆被自己发现的各色诡雷一边回答。

“说这话连你自己都蒙不了！不走，是因为下了山你根本不会跟人相处！跟活人在一块儿，没根探雷针，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在山上是英雄，扔到人堆里，立马变草鸡了！”高等毫不客气的说。

林峰把找到的最后一颗子母雷回身扔给了高等，死死瞪着他，足有一分钟，才说：“都找到了，重来吧！给你5分钟的时间！”

高等接过雷，靠在树上的身体没有动。许久，他才用手指了指林峰的头顶。林峰一抬头，一颗诡雷像熟透了的果实一样，就挂在他头顶上方。

林峰不动神色地竖了竖大拇指，与高等一起收拾好地雷下山。在路上，高等一直念叨着从林峰笔记本来看来的一段话：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念了一阵，高等忍不住跑到林峰身边问是谁写的？什么意思？

林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写的，我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高等话还没问完，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爆炸，他扭过头看向那个方向，估计野兽踩雷了。

可是此时林峰却脸色大变，放下手里的工具，带着高等朝响起爆炸声的地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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