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刘志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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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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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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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458字

“打,狠狠地打!”廖海涛扔出了一颗手榴弹,随即接二连三的手榴弹掷向马群,马匹受到炸弹轰炸、火光的照射后玩命地狂奔起来,敌骑的队形迅速被炸散,滚落下来的日军在稻田里滚动着,疯狂地用马枪还击着,但马上被杨老汉屋中的几挺机枪打得无声无息了。


特务连那边火光冲天,他们同样用手榴弹对付着敌人,并不时传来战刀与枪托的撞击声,两轮日骑冲击后,狡猾的敌人开始用炮火猛烈地轰击他们的进攻火力点。


“卧倒!”话音刚落,气浪把廖海涛掀翻,泥土泥块劈头盖脑铺泻下来,一颗炮弹在杨家庄池塘中爆炸,卷起冲天般的巨浪,被炸死的鱼儿飞溅到战士们的衣袖上,空气中散发出强烈的鱼腥味儿。


“散开,散开,不要集中在一起。”廖海涛拼命地叫喊着。


杨家庄房子周围的树林早已成为敌军炮击的目标,战士们四散开来,好在此地较为开阔,战士们可根据炮声在空气穿行的呼啸声躲避着,跳跃着来躲避日军的炮击,但密集的炮火难以闪避,避来避去不是被散射的弹片击中便是刚好挨个正着,许多战士以不完整的躯体、以各种姿势长眠于泥田中了,他们的双眼圆睁着,愤怒的神情还没有消失,尚热的躯体保留着他们曾经的姿势。


泥土如雨点般地洒落下来,巨大的火球从地面上升腾而起,黑色的烟雾笼罩田野,除了炮弹的红火光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不要慌,不要慌,大家散开,要当心步兵跟进袭击。”廖海涛拼命叫喊着,四连的战士们很快稳定下来,他们以各种姿势闪避。敌人的炮弹虽猛,但在旷野中目标散乱,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敌人的骑兵在前巷和刚才的几轮打击后,已失去了锐气,敌军改用步兵冲击了,炮声一停,硝烟未散,敌人便弯着腰呈扇形向廖海涛阵地扑来,钢盔闪亮,枪上的膏药旗在猎猎作响。


“同志们,各就各位,等敌人挨近了打。”廖海涛挥着手,“挨近了打,步兵要挨近打。”


日军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的队形保持得非常完整,动作、反应都非常敏捷,头上钢盔闪闪发亮,一发现目标便下蹲开枪,或躲闪腾挪,既凶恶又精干、又狡猾,战士小于不小心一露头,“砰”一声响,便被敌人撂倒了,旋即“嗖嗖嗖”子弹贴着地面而来,你能感觉到一阵阵凉风贴地而来。


“注意隐蔽。”廖海涛叫道。说隐蔽就是趴在稻田里,用田埂遮挡着身体,可惜平原上田埂太矮,若有壕沟,阻敌就从容多了。


敌人越来越近,能看清他们血红的双眼和粗硬的胡须了,临近射击圈时,敌人突然叫喊起来,叽里呱啦地散开,狂奔着、开着枪扑来。


秋日的原野,小麦已下种,芽儿未发,田中满是发白的稻秆根桩,敌军的大皮鞋踩上又松又软的田地行动并不迅捷。突然间,敌人的双足如上足了劲的弹簧,力量瞬间爆发出来,两蹄之力如此强劲,犹如山中猛兽扑击小猎物一般。看着日军闪亮的钢盔、狰狞的面目、寒凛凛的刺刀,听着日军野兽般的吼叫,廖海涛的怒火顿从心中升起,愤怒使他的嗓子发出了最强音:“打!打这些狗强盗。”


廖海涛手枪的子弹几乎同时从枪筒中激射而出。


捷克式轻机枪“嗒嗒”地怒吼了,“哐哐哐——”马克沁重机枪怒吼了,“砰砰砰!”特务连那边九二式重机枪也怒吼了,前面的敌人应声倒地,他们手摸着胸口,胸对着天空,倒在田野里,不断地翻滚着,后面的日军迅速散开,匍匐在田野里,在枪声的间隙间,爬行袭进……


“廖司令,子弹不多了。”


“廖司令,手榴弹也不多了。”雷来速跑来,向廖海涛说着。


“告诉战士们,不要乱开枪,要节约每一颗子弹,挨近了打。”廖海涛一边说一边用望远镜望着刚才成批日军涌来的田野。


日军趴了一会儿,见枪声已停,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马上一把闪亮的指挥刀在空中一闪,一声怪叫骤起,一下从田野里冒出许多日军叫喊着向他们扑来。


为躲避炮火,他们的火力点过于分散,为了近距离杀伤敌人,他们无法不让敌人靠近,这一来虽然有成批的敌人倒下,但成批的敌人迅即来到眼前。


“上,同志们,拼啦。”雷来速一跃而起,他端起捷克式轻机枪来了一个一百多度的大扫射,一批刚涌上来的日军纷纷倒下,其他的战士同时甩出几颗手榴弹,敌人的尸体在空中翻腾着,在硝烟火光中坠落而下,肉末和焦衣片儿纷纷而下,轰隆的响声掩盖住了敌人的惨叫声,更为凶恶的敌人又从硝烟中钻出,端着黑糊糊的枪口扫射起来,许多战士倒在了血泊中。


廖海涛扔掉了手枪,用牙齿咬住手榴弹的弦,猛一拉,白烟一冒,把它甩了出去,轰一声响,两三个鬼子在空中翻腾起来,廖海涛操起捷克式轻机枪嗒嗒地扫射起来,枪支猛烈的震动应和着廖海涛的心律,廖海涛的热血激情一下子迸发出来,“杀!……杀!……杀!……”廖海涛的吼叫声随倾泻的子弹喷涌而出,廖海涛清楚地看到一个日军被他打得身子如蜂窝一般,鲜血从衣孔中迸射出来,他凶恶的眼神慢慢消失,渐渐变得灰暗起来,最后掠过一丝绝望的神色,然后摇晃着倒下了。


敌我已混合一起,机枪步枪无法施展应有的威力。


不是夜黑风高,不是狂风暴雨,不是阴风匝地,太阳是那样的明艳,硝烟散尽,大地是那样清寒,苏南大地上卷起了成团成团的厮杀的劲风。


容不得再想什么,晃动的是人影,是刀光,满耳是音高到了极点的叫喊,抑或是勇气豪气之声,抑或是胆怯之声,抑或是本能的叫喊声,总之声音和力量有了奇妙的混合,廖海涛摸到几颗手榴弹冲入敌阵,朝着敌人的脑袋猛敲下去,手腕疼痛,几声闷响后,脑浆迸裂,白色的液体喷射后紧接的是晃动的身躯……散乱的脚步在晃动,摇摆的身躯在飘移,寒光凛凛的刀尖不时从身边、腋下、腰下刺过,偶尔的子弹也凑着热闹从热气中穿过,悄然地从身边滑过,在人影交叉、血雨飘洒、刀枪搏击、喊声叫声的混响中,在涌动的旋律中,生命之河在干涸。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急……”廖海涛无法去吟诵小时候大岭下教书先生教的诗句了,只是那句子的意味在廖海涛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烁了一下,还没等廖海涛去回味,他的一只脚陷入淤泥中,身子一下失去平衡,没容他抽脚而出,一把明晃晃的刺刀直向廖海涛的胸口刺去,廖海涛下意识用手榴弹去挡,但刀尖的速度极快,手榴弹没有挡住,眼看着它心急火燎地要钻入廖海涛的肉体。一个身影晃动了一下,他紧紧抓住了刺刀,鲜血从他的双掌中缓缓流出,一点一滴地洒落在黑色的田野里……


陷在淤泥中的脚终于拔出,敌人的天灵盖被廖海涛手中的手榴弹敲碎,但,他,可爱的小战士,还紧紧抓住那锋利的刺刀,他双眼紧闭,仰躺在田野中,刺刀已***他的胸中,枪托在寒风中微微晃动,他的嘴角淌着丝丝鲜血,满脸的稚气还凝固在脸上,但双眼永远地合上了。


许家信的预备队上来了,敌人退缩了,手榴弹可以引爆了,廖海涛把手中的两颗手榴弹“送”给了敌人,两声巨响,七八个鬼子躺下了,其余的全退缩到射击圈以外,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如伏地的老鼠一般。


特务连那边的枪声也停歇了,后周桥那边似乎也失去了声响,大地一下子处在无声无息之中。


战士横七竖八地倒下了,有仰躺,有斜卧,有侧卧,血肉模糊,身首异处,有的和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廖海涛无法忘怀那一张张脸,不是安详,不是平静,有的是愤怒与不屈。


雷来速也倒下了,手中还握着那把钢刀,胸前的衣服被枪弹打成了碎片,洞中的鲜血早已变得灰黑了,那张不屈的脸变得蜡黄。他双眼圆睁着,怒视着天空,廖海涛把他的眼皮合上了,战士们围拢过来,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廖海涛脱下了帽,无穷的哀思袭上了心头:“诚既死兮以为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有许许多多战友像雷来速那样倒下了……母亲倒下了,儿子倒下了,莲塘惨案中的乡亲倒下了,双髻山的红七支队的战士倒下了,二支队四团的战士倒下了,他们鲜活的脸容在眼前闪烁,和长眠在眼前的雷连长重叠融合……泪水模糊视线,死亡不可避免,我眼前的这些鲜活的战士很有可能都要倒下,永远不起,我也不例外……但我们必须战斗,勇敢地接受死亡,因为只有无畏地面对死亡,才有可能换取明天的胜利,才能避免千千万万的民众成为刀下之鬼。


廖海涛看着眼前的战士,他们双眼通红,脸膛漆黑,眼光是那样地沉着坚定,死亡的恐惧荡然无存,有的是庄严,使命感使他们产生了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斗志,所有的困难灾难他们都敢承受与挑战……廖海涛清点了人数,四连战士阵亡过半,还有几人不知去向,想必特务连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因为那里的战斗更激烈。


通讯员过来了,“廖司令,罗司令那儿非常危险,罗司令传令部队收缩至王家庄、后周桥。”


“好吧。”廖海涛点点头,其实这儿不能再守了,再守下去,敌人再用炮火轰击,骑兵冲击,步兵跟进,后果不堪设想,“命令特务连张连升率二排后撤至王家村。”


廖海涛率战士们撤离到王家庄以北小墩上,西观里、尖刀山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