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刘志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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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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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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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126字

“人呀,血肉之躯,就是这么脆弱,他无法承载我的意志,也无法去演绎我的理想之梦,我多想再抱上机枪扫射一阵,多打死一个敌人,胜利就会早一步到来……但是,我不能,我的躯体无法施展我的意志,我不得不一次次地把肠塞进腹中,不得不忍受难以想象的剧痛,倚靠在警卫员的身上,去指挥战斗。


“我看到了太阳光射向地球的串串光环,赤橙黄绿青蓝紫,我看到了烟雾、火光、尘埃构成的混合空间,我看到了树丛下、田野里、草地上那一幕幕厮杀,新四军的军帽、上衣、子弹带、绷带、草鞋、日军的钢盔、黄棉衣、大头皮靴。


“我看到满脸血污、同仇敌忾、誓保家园的铁军将士的豪情,也看到了半人半兽的日军横行霸道、迷信武功、杀戮人类、摧残和平的嘴脸。


“喷着热气的双方。新四军的正气,敌军的邪气,相互激荡,荡涤,虽然战士们热血飞溅,纷纷倒下,但那股正气吹着强劲之风,荡涤着那股股的邪气、妖气、毒气。


“呐喊声声,战士们雄壮、激扬,敌人尖厉怪异,音响混合、声震于天,但洪亮雄壮之音始终压住那怪异尖厉之音。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日本狗强盗,别看我们的战士一个个倒下了,但他们的浩然之气、凛然正气充塞于天地之间,完全可以消融化解你们这些怪气邪气,胜利属于新四军,胜利属于我苦难的中华民族。”


廖海涛嘴唇嚅动着,在昏迷中喊出了“战斗”之声。


看护廖海涛的士兵也加入了战斗,此时敌人像潮水一般向王家庄合围而来。


黄兰弟、裘继明拼命抵敌,黄兰弟刚把围上来的敌人杀退,却不见了裘继明,他急命一个小战士去寻找裘继明,告诉他以突围为主,若不能突围,则迅速进入庄子,血战到底,小战士领命而去。


黄兰弟和几个战士冲杀到小高地一看,痛苦得低头流泪,战士们大部分被敌人分割开,在田野里,树林旁,池塘边和敌血战。但敌人的骑兵已经把队伍冲散,一小块一小块的部队在敌人的骑兵面前显得无能为力,近身搏战是骑兵之所长,战士枪弹已打光,只能用最原始的刺刀相击。但在田野中,稻田泥泞,哪能摆得开,干旱处,高低不平,杂草丛生,荆棘遍地,腾挪不得,只得任凭敌人往来冲杀,挥舞战刀,但战士们没有退却,他们拼命地用枪挑、刺、格或索性用手榴弹近身爆炸,采取同归于尽的战法。


杨士林头部、脚部均受了伤,他是一直随裘继明作战的,作为特务连的文化教员,他除了随军参加训练、有战斗参加作战外,平时更多地要给战士上课,讲授政治知识,文化常识,读书识字,学唱歌曲。他来自大上海,一个高中生,文化工作对他来说是驾轻就熟,他在特务连的出色表现,受到了罗、廖的表扬。


昨夜特务连开拔到观阳西北时,他就作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作为一个书生,他的骨子里燃起了尚武精神,“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适逢抗日的烽火燃起,他毅然决然地走上抗日之路,和史毅等人一道奋战在二支队,多次奋战于枪林弹雨中。


当观阳以北阻击日军的战斗打响后,他毫不畏惧,从容面对,“大丈夫奋战疆场,马革裹尸”,“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所以面对悍敌,他扣动扳机,一次次地把仇恨的子弹射向敌人,一次次地把手榴弹抛向敌阵……他随裘继明转战后周桥,一支步枪,打到后来,枪管都打红了,他把它扔掉……又操起歪把子机枪,把一群法西斯暴徒击毙于塘马河东岸。


他头部受伤了,他摸了一下,手上全是血,他微微一笑,这样的伤算什么呢?他眼前的景物消隐,塘马河、后周桥、王家庄、竹林、池塘,代之以波光粼粼的宽阔的河面:河水在眼前激荡,冰水刺激着脸部,疼痛已使他的心跳不再,眼前金星直冒,小船、天空在晃荡,雨点般的子弹在身边下落,晃荡的船上有几个女战士,奋力地将竹篙伸向自己,自己的双手几乎失去了知觉,初入水的疼痛早已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所取代,哪还会感觉到河水的寒冷。


史毅把竹篙递来了,他伸手抓住,史毅瞪大了眼看着他,他感到奇怪,为何这般,难道她不认识自己,她叫道,“你的脸,你的脸怎么啦?”他低下头,看着河水,河水激荡,身影早被揉碎,待其平静时,他看到自己的脸早被日军的炮弹炸得变了形,肉都外翻了,他哈哈一阵笑,笑声回荡在宜兴西施塘的上空。


现在,他头部、脚部早已受伤,也无法退守王家庄,除了一杆枪,一颗子弹外,他什么也没有了。他朝东看了一下,上海在东面,他朝西北看了一下,烟雾遮住了塘马村,他朝天空看了一下,看不清朗朗的天宇,黑烟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他朝自己看了看,自己衣服褴褛,弹片已经无情地把衣服撕成了碎片。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穿过烟雾,在战场上血腥的空间内回荡着,弄得围上来的日军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呆呆地站立着,半日没有反应。


敌人端着枪,挺着刺刀,形成了包围圈,始终没有人敢上来,他很平静地把枪放下,朝敌人投去了极其蔑视的眼光,枪口朝上,然后弯下身,枪管对着胸口,脚用力踩了一下扳机。


“砰”一声响,他仆倒在地,脸上还挂着那带有极度蔑视神情的微笑。


黄兰弟和战士们击退敌人后,想回到草垛旁去救护廖海涛,但敌人蜂拥而至,把王家庄与茅棚完全隔开。


“同志们,上!”黄兰弟上好刺刀,跳跃而出,特务连四班长田华福,带领十多个战士迎头而上,很快被几十个敌军围住,敌人也杀红了眼,嚎叫着,拼杀起来,在一亩地不到的稻田里,一场血腥的厮杀展开了。


稻田泥泞,脚步难以移动,敌军多,往往两三个人和一个战士对刺,由于特务连战士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刺杀技术已远非新四军初建时可比,日军虽然全是老鬼子,刺杀技术精良,但技术上并不占优势,加之新四军满腔仇恨、誓为罗司令和牺牲的战友报仇,刺杀声中,敌人接二连三地倒下了……但敌人人数占优,倒下一批,涌上一批,战士们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拼杀到最后一刻,流完最后一滴鲜血,田华福与众战士全部战死在稻田里。


黄兰弟在桑树田旁刚刺倒两个敌人,五六个敌人围了上来,幸好营部通讯员张久盛赶到,他迎了上去,拼杀几下,见敌人太多,他扔掉枪,摸出手榴弹,拉断弦,扑向敌群,“轰”一声巨响,几具敌人的尸体乱七八糟地横躺在地上。


趁敌人倒下的同时,黄兰弟迅速脱离危险,此时裘继明也赶了过来,他一看身边的战友只有三四十人了,他大声地叫喊着:“同志们,我们赶快进入王家庄,相互靠近,互为依托,利用土房、土包与敌人绕圈子,相互支援,分头突围,能突出去一个算一个。”


战士们齐齐地叫着,个个高昂着头,握紧拳头,随着黄兰弟坚定的眼光高呼着“血战到底”的口号。


“拼啦,黄营长!”一个受了伤的伤员叫喊着,另几个伤员也叫喊着,他们不愿撤到庄子,也无法撤到庄子里去,敌人蜂拥而至,他们已无法跑动了。


黄兰弟刚想叫战士们把他们拉走,敌人已开始往上冲了,七八个受伤的战友拒绝战友的救助,齐齐站起,或手挽着手,或肩并着肩,或背靠着背,齐齐拉响了手榴弹,刚冲上来呼叫“活捉”的日军全被炸飞,伤员们也全部殉国。


黄兰弟一见,眼泪直流,他呼唤战士们赶快进入庄子,他和七八个战士在后面拒敌,不料,敌人从两边包抄,他和七八个战士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投完了最后一枚手榴弹,端着刺刀和敌人拼杀时,被敌人密集的子弹击中,摇晃着倒下了。他双眼圆睁,怒视着天空,双手紧紧握着那杆长枪。


裘继明乘着爆炸的烟雾带着通讯员以及两个伤员突围到一竹林边,不料为敌发现,两挺重机枪同时发射,四人一齐倒在血泊中。


此时敌人已把王家庄围了个水泄不通,丧心病狂的日军被新四军顽强战斗吓呆了,他们只是围着,远远地开枪,不敢贸然进攻,在一阵枪炮的轰击下,开始用骑兵冲击王家庄。此时只剩下三十多个战士,他们利用房屋、树林、土堆顽强地阻击,敌人的子弹打得像刮风一样,呼呼呼,啸声一片,许多土墙被打得泥屑直掉,坑坑洼洼,战士们顽强奋战,拼死一搏。


王家庄有八个村民没有转移,自觉地和新四军战士一道作战,他们用铡刀、菜刀、铁锹投入战斗之中。


査忠清退守到一座升箩底小草房前,操起三八枪,依托房角,对冲上来的敌骑开了一枪,敌骑兵从马上摔下来,还在挣扎,他上前补了一枪,结果了敌人的性命,此时另一匹马又冲了过来,王家庄村民王克山用铡刀砍马腿,马受惊了,乱蹦乱跳,把敌人摔下,王克山扑了过去,抱住敌人扭打起来,査忠清赶过来用枪托狠击敌人,敌人脑浆迸裂,当场毙命。他们两人刚直起身,另一匹马飞速赶来,挥刀一砍,査忠清血洒疆场,扑倒在地,王克山不会开枪,捡起掉在地上的铡刀,挥舞起来,不料一日军斜插里穿来,一阵扫射,他踉踉跄跄倒地身亡。


俞东少和几个战士退守到一堆土墙边,日军机枪一阵狂扫,他们身体发软,背靠着墙,慢慢地倒下,脚下早已是飞溅而下的一摊摊鲜血。


吴春海、胡锡琪和涌上来的敌人拼起了刺刀,刺刀拼弯了,他们往空中一抛,和敌人展开了肉搏,他们抱着敌人在地上翻滚着,卡死了几个敌人,涌上来的敌人用刀猛捅他们的后背,两人仆地殉国,嘴里衔着敌人的手指头。


郭荣生用刺刀刺马肚子,刺得敌人的军马乱冲乱撞,接连撞翻了几个日军,他掏出手榴弹往敌阵中一扔,轰一声响,几个日军当场殒命。他变换角度,伏在地上专门往敌人马肚子下面扔手榴弹,轰一声响,敌战马仆倒在地,肚子被炸了一个窟窿,肠子流了一地,鲜血喷满一地,马上的日军被抛起,被摔得昏昏沉沉,脑袋被一个战士用手榴弹砸得稀烂。


但敌人太多,甚至不惜对着正在肉搏的战士与敌人一起扫射,许多战士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或牺牲在敌人的马刀下,王家庄血流成河。


廖海涛右手挪动了一下。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