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质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2
|本章字节:6762字
居正字觉生,湖北广济人氏。时年三十五岁。早年留学日本,东京法政大学毕业。孙中山先生在东京创立同盟会时入盟。后到缅甸仰光主笔《光华日报》,鼓吹民族革命。1910年4月,清政府驻仰光领事电告外交部,指控居正等鼓吹无政府主义。外交部向缅甸政府交涉,押解居正等回国严办。船过新加坡时,革命党人聘请律师依法抗争,改为自由出境。居正便返回同盟会东京总部。
居正下船伊始,碰上宪政党人在东京锦辉馆开会,煽惑在日留学生拥护君主立宪主张。同盟会革命派学生便召集一百多人前往冲击会场。立宪派刚登台演说,革命派学生便蜂拥而上,把演说人打得头破血流。日本警察赶到,把打架学生捉去警察局关押。经同盟会宋教仁向日本政府交涉,才得释放。
当时,同盟会总理孙中山在北美募捐筹款,黄兴在香港。各省旅日同志百余人齐集同盟会谭人凤寓所,群情激奋,沸沸扬扬,讨论今后行动方针。有人大声疾呼道:“孙总理只注重广东方面,对长江流域各省一点也不注重。华侨捐款也只用到广东方面,别处活动一个钱也不给,现在我们要自己想办法……”众人请宋教仁表态,宋教仁发言道:“发动起义,在边地为下策,在长江流域为中策,在北方和京城进行为上策,请大家评议,以哪一策才妥当。”众人多是两湖、川、赣、江浙诸省人,一致说道:“下策已经失败多次,不济事;上策虽好,运动困难,不易办到;我们以取中策为好。”于是提议组织中部同盟会领导长江革命。接着便邀集十一省在日本同盟分会长开会,由宋教仁指划方略:分几个步骤,先从长江流域集聚力量,以此向河北推进;严密组织,预期用三年时间,然后各省起义,一举成功。但是,苦无经费。因谭人凤年龄最长,又最热心,众推谭人凤去香港找黄兴报告计划并要款项。谭人凤到香港向黄兴备述一切后,黄兴道:“我别无意见,只是无款项,须待有款项再说。”广东胡汉民正在旁边,插言道:“东京仅一留学生勤学会尚难维持,怎能再办其他事情?孙总理也无款,总理名义是暂时假定的。现在又成立中部同盟会,再举个总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荒唐!荒唐!”谭人凤听那弦外之音,是讥诮他想当总理,大怒道:
“同盟会总部设东京,总理行踪不定,从未过问经费困难。东京的活动经费全靠同志们节衣缩食,摊派维持,从未向任何方面招摇撞骗。你们以同盟会名义向华侨募捐集款,设立事务所,养几个闲散人,办张机关报,吹几句牛皮。就算你们有冲天本事,又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呢?你这样信口雌黄,像话吗?”说着就要挥动拳头,旁边同志赶快拉开。次日,赵声置酒从中为双方斡旋,敬酒劝解道:“我们共同为国自爱,切勿过分激烈,有伤同志和气。”谭人凤性格耿直,怒气难消,向胡汉民说道:“劝君放开眼界,不要以为天下事非珠江流域不可成功。我往返香港四次无结果,只有另外想法筹款,从此作别。”临行,黄兴虽经济拮据,还是尽量筹措三百元交谭人凤带回东京。杯水车薪,这三百元还不够偿还总部借款利息,哪有财力组织机关,这中部同盟会之议便暂搁置。众人又都热心于长江革命,宋教仁,谭人凤先后回上海,其他长江流域各省人士也各自返省。居正见人员星散,也启程回国,经上海乘轮至武穴下船,回广济老家过年。随后就有不速之客送来同盟会友人刘君手书,要居正速到汉口俄租界宝善里广惠公司会面,有要事相商。
广惠公司,原是宋教仁嘱湖南邹永成组织的秘密通信机关,表面经营矿产业,实际“经营”两湖革命运动。居正赶至汉口广惠公司,刘君拿出黄兴的亲笔信来,上写:吾党举事,须先取得海岸交通线,以供输入武器之便。现钦、廉虽败,而广州大有可为,不久发动,望兄在汉主持,结合新军,速谋响应。送信的刘君又说,他与谭人凤同行,由香港克强(黄兴字)处来,克强再三嘱咐,请兄在汉负责。谭人凤先生到南京、九江联络,随后准来汉口,研究着手联络新军办法。刘君将信送到,又买船票匆匆入川联络。
居正独自留在广惠公司,先拟找经理邹永成一谈,账房回答说经理回长沙过年去了。居正恍惚不已,只因出国多年,汉口街道不熟,更连一个新军也不认识,到哪里去联络?他身边只记有先期回国的杨时杰在武昌的住址,正拟过江找人,忽见《楚风报》《铁路国有漫谈》短文,署名古复子。居正记起在日本东京杨时杰介绍沔阳同乡杨玉如时,说他是武汉报界名流,笔名古复子云云。何不就近去《楚风报》打听一下,碰碰运气,于是找上门去。不一刻,从楼上走下两个人来,前面是杨玉如,后面正是他要过江寻找的杨时杰。
居正大喜过望,见面握手寒暄,杨玉如说道:“快请到我家中畅谈。”
杨玉如家住隔马路的小巷内,妻子吴氏殷勤待客。杨时杰是同盟会员,也是共进会员,年前刚从东京回来,向居正说道:“我回省即修书吾兄,盼你早日回来。”居正道:“我得知武汉已有头绪,也是归心似箭……”接着便把黄兴派人送来手书相告。杨时杰道:
“我甲辰年离家出走,至今七载,本该回家过年,因共进会事滞留下来,今日是特地向玉如辞行的。现在武汉已初具基础,将来未可限量。我在东京就说过:广东可以起事,湖北为何不能起事?过去在边境发难,失败就往南洋跑,要成功,岂非缘木求鱼?湖南焦达峰同意我这见解,他说只要湖北发动,湖南立刻响应。武汉党人大多同意我这论点,我已介绍玉如在共进会入盟,我们组织将来可大有发展。”
三人敬酒碰杯,边饮边谈。居正道:“谭人凤不日来汉,运动新军事,究该怎样入手?”杨时杰道:“这事找孙武。”居正道:“我在东京与他结识,他住哪里?”杨玉如道:“他或在汉口,或在武昌,春节时曾来我处拜年。他很认识些新军中人,新军中也有参加共进会的。”居正道:“我去南洋办报,未再过问共进会事,现在共进会进展如何?”杨玉如道:“刘公担汪会长,已回襄阳家中养病。孙武任军务部长,一直在军界中活动。运动新军事,他是有办法的。”
当下约定,杨玉如派人把孙武找来会面,杨时杰回乡省亲后早日回省。一切商量停当,当晚散了。
次日,杨玉如派出报馆小徒弟到武昌给孙武送信。孙武急速过江,先到《楚风报》馆,再与杨玉如一起到广惠公司。
居正住一单间客房内,见孙武衣衫不整,大有潦倒模样。寒暄过后,从床下取出黄兴手书给孙武、杨玉如看过,说道:“我出国多年,武汉人地生疏,为革命大业,特邀摇清兄商量,运动新军事如何着手,盼能共同进行。”孙武沉吟许久,忽慨然说道:“这几年,孙总理、黄克强专在沿海几省,携少数枪械东突西击,总难奏效。我们长江流域革命党人,都想从腹地入手,尤其我们湖北人,都想从湖北干起来,而孙、黄总不相信。这次想到湖北,虽然当配角,我们也做点事业给孙、黄看看。运动新军事并不困难。不是我孙某吹牛,只要经费有着,局面迅速可以打开。不知总部能给多少经费?”居正嗫嚅道:“现在还不知能给多少,这须待谭人凤到汉口,才有分晓。”孙武道:“革命不是为金钱,无钱却寸步难行。觉生兄出国多年,刚刚回汉,当然不知湖北新军状况。现在由于秀才从军,新军知识大开,各标营中都有革命志士,有各种名义的秘密小团体。我认识许多朋友,加以运动联络,到时登高一呼,都可为我们所用。所惜缺乏活动经费。我为革命耗去全部家产,至今才略有成绩。如总部有充足经费拨给,发动新军响应吾党举事,易于拾芥,武汉三镇唾手可得。”居正听孙武侃侃而谈,心中半信半疑,对经费一事只好推诿道:“这事先和摇清兄预做商量。不几日,谭胡子来汉口,再解决经费问题。”孙武只好停住话头,留待以后再说。
居正在汉口找到了熟人,心底踏实许多。平日无事,便去《楚风报》馆找杨玉如闲谈,排遣寂寞。忽一日,杨玉如问道:“觉生兄认识黄侃吧?他在《大江报》。”居正笑道:“黄侃字季刚,我与他在日本是同学,他也在同盟会入盟,他现在做么事?为何在《大江报》?”杨玉如道:“黄侃和詹大悲是靳春同乡,堪称莫逆。黄侃是北方革命派主张者,经常来往京汉、黄州之间,每次来汉都在《大江报》下榻。既是故旧,我们去《大江报》走走,那詹大悲是个年轻有为的人,不可失之交臂。”居正主持武汉起事,正要结交俊彦共图大业。两人用过晚餐,便联袂去《大江报》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