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亚历山大·格罗莫夫
|类型:奇幻·荒诞
|更新时间:2019-10-06 11:39
|本章字节:7276字
“弧菌”行动在宇宙里遭受了多大的失败,它在地面就获得了多大的成功。
地面空间站的卫星跟踪天线在接到我从“格里分”发出信号后的几分钟,特种部队快速出动,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拿下了所有四座发反射场,其中两个在莫斯科,另外两个,一个在阿尔汗格尔斯克,一个在罗斯托夫州。公司上层还曾天真地断言,联邦安全局对北部发射场的情况一无所知。
除了朝天放了几枪示警以外,地面行动不费一枪一弹。只有一个“电梯司机”受了重伤。预埋在能量芯反应器下面的地雷一个也没响这事儿已经早有暗探处理过了。特种部队同样顺利地取缔了地下工厂。他们同时向几个集中点发动进攻,抢先封锁了地下斜坡道上的主出口。没有炸弹爆破,更不用调动坦克,只用了一辆柏油路的轧路机就解决了问题。其他小部分残余,跑的跑,逃的逃,根本无力抵抗。除了几个保安不知好歹放了几枪以外,大多数都见势头不妙,放下了武器。我早断言,那种准备为公司献身的傻瓜毕竟是少数,甚至可以说,公司内部根本就没这种人。
闪电般的强攻过后,特种部队只用了几十分钟就占领了工厂车间和实验室。员工们惊魂未定,统统趴在地上。公司守则上的规定起了作用:那上面规定在外来入侵之时,严禁员工行为过激逞强,所有人必须趴下并保持静默(特种部队老早就清楚有这么个规章制度,因此减少了流血)。无谓抵抗导致丧失可贵的人力资源,对公司来说非常不划算。
特种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很快抓捕到了拉什特·依斯麦洛夫、格奥尔吉·米特罗辛,还有其他几个公司董事会成员。只有我的熟人,地下实验室保安队长格列布·罗吉奥诺维奇得以侥幸脱逃。他沿着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通道逃了出去,再也没有机会参加对我处置的表决了。
莫斯科市区的居民对地下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他们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大街上驶过几辆绿色的卡车,外加几辆压路机,这种景观没什么希罕的。人口密集的市中心赛马场地下商场的公司入口,当然是大门紧闭。驯狗专家们带着几条警犬在里面搜索一阵,就像司空见惯的安全检查,并不惹人注意。一句话,地面行动进行顺利,大获全胜,最大限度避免了流血。5名保安被击毙(后来在被压路机推倒的石门下还找到了一具尸体),工程师、技师和管理层的员工无人罹难,只有18人受伤。进攻方面没有伤亡,一名特工战士让房顶上掉下来的波器架砸中头部受了轻伤,但也坚持打完了仗才去就医。
夺取地下工厂的全面控制,对联邦军来说实际上意义并不大。缴获4个正在运转的能源发生器才是本次行动的最大收获。“弧菌”行动效果欠佳,唯独只欠没有抓捕这只空间的“格里分”。月边站的4个人又能有何作为?他们惟一能做的就是毁了猫洞,此外再拿不到什么把柄了。别尔比科夫将军定会认为他们在虚张声势。公司不是一个国家,有人为它卖命,但谈不上为它献身,跟它同归于尽。经过几天的谈判交涉,他们就会痛痛快快交出猫洞,换得活命,还能回到地球。猫洞在月球上可以说毫无用处,能侍弄它的人也就成了废才一个,一钱不值了。
事情开始复杂化了,行动到此进入了进退两难之境。地面没有再向“格里分”发射宇宙梯,因为没有再收到我的确认信号。在宇宙梯里待命的是两个宇航员和两个非飞行特工、别尔比科夫本人,还有我们技术部的三、四个技师。看来,全权负责那项脏又麻烦的任务落在了他们头上,他们得把“格里分”从尸堆里拉出来。要是轮到我,我也早逃了。我的任务是负责技术活儿的。
梯子没走成,接着地球一方跟“格里分”展开了对话。谈判进行得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的推断还没有离谱儿。问题是,别尔比科夫非要截获隐形轨道站吗?为什么等到有利的天平动的时候,完全不理会“格里分”?答案是否定的这完全行不通。“格里分”完全拥有独立运作的能力,它让联邦安全部掌控猫洞的希望成了泡影。“格里分”不是月边站,它甚至有自己的一套乘员组,外加从月球基地上下来的4个人,它能自主运行至少一年半。猫洞既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氧气,用不着月球基地人员的协作,从地面发射的梯舱能在风化层打出一个环形山来,以便它在上面实施软着陆;再说,从猫洞向“格里分”作疏散机动也并非难事。此外,“格里分”能利用自己的能源发生器,作为开展地球表面“工作”的武器。当然,斯捷列仁对此毫不隐讳,他立刻利用了这一点要挟地球。
第二个问题是:难道别尔比科夫就不会顺水推舟,以同样的方法回应?再说,他并不太需要“格里分”。高精准的能源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太空站一劈两半,就像用餐刀切蛋糕一样容易。答案是:别尔比科夫无法做到这一点。早在揭露、审讯我以前,斯捷列仁和卡普斯疆做就把“格里分”的轨道做了微调。他们让发动机转上个把秒钟,隐形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再也找不到它。太空站跟地球间的谈判是让两个通信卫星代为转发的。不是我夸大其词,就是在莫斯科河里空手抓上条鱼来,也比在茫茫太空寻找“格里分”的坐标来得容易。
斯捷列仁预先警告过,他要攻打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莫斯科市中心鲁边卡广场的联邦安全局总部,其次就是总统官邸,第3个目标,他还一时没有想好。他对别尔比科夫的最后通牒根本没兴趣理会,谈判就此破裂。几天的神经战下来,最后以斯捷列仁的胜利告终。地面不敢对总统隐瞒事实真相,这场惊险的游戏就此悬停下来,停顿在一个岌岌可危之地。看来,这盘棋局已经无法打成平局,地球的一方眼看着就要输了。现在,轮到他们出子儿了。
理智的玩家不会玩明显的输棋,而尽力装作棋局根本不存在。最后,地面的一方决定让步地下清剿行动还没有结束就被迫叫停,逮捕归案的罪犯被释放,没收的资产归还所有者。工人和技术人员回到了地下工厂。弄坏的机器换了新的,格列布·罗吉奥诺维奇也从藏身洞里爬了出来,重新上任,继续行使他的职权。赫留斯特的班组又被按时送上了疝鼓。这事儿就算结束了。斯捷列仁趁热宣布,他要见到12具安全局特工的尸体,为死去的六名员工偿命,但董事会不支持他。他们没有通过任何导致流血的决议,但决定缩减无偿供给国家白金矿的数量,并且停止国家订货一年半。
这就是整个行动的大结局。
这一局显然是公司赢了。它向输家表示了一种奇特而有限的坦诚忠厚,这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忠诚。不过,它不是那种臣民对宗主的忠诚,而是同盟者之间基于相互需要达成的暂时信任和依赖。我想,政府上层一定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公司没有提出任何政治方面的要求,也没有为自己人在政府里争什么位子。我琢磨,这种宽和懈怠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变成小心提防的因为,一切来得出乎意料的轻巧容易。
那则有关大象跟耗子的寓言早把这种事儿说得一清二楚。大象想把耗子一脚踩死,却让耗子咬了自己的脚趾,但那味道太糟,耗子就一下子跳开了。耗子对大象说,快给我滚远点儿!草场哪儿都有,随便往哪儿踩都行,就是别碰我,别吃我的食物,听好了,你这缺心少肺的家伙!大象听懂了。至少暂时明白它该怎么做了。大象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它一贯喜欢玩弄表演术,因此装得很像。什么耗子?谁看见那个小东西了?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没备案的公司?没听说过啊,还是别听信谣言!奉劝大家,多做运动,按章缴税,最要紧的是多培养些健康愚笨的孩子我们国家的炮灰什么时候都需要。
耗子不再吱声。对那些把祖国跟国家政权概念混为一谈的人,你跟他有什么可谈的?用不着再惹大象了,它想踩草场就让它踩,但它自己不是草场。耗子悄悄钻进了自己的窝。
小小的啮齿动物也是草原的生命群体之中的一分子,它尽量不去妨碍大象的吃喝。如果仔细追踪从慈善基金向医院、养老院以及一所智障儿童福利院的金钱流的来源,那总会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源头克朗代克。还有,公司还把大笔资金投向儿童创作中心和几座实验小学。当我不无挖苦地问斯捷列仁,公司不准备如此这般发展人才充实自己员工队伍吗?斯捷列仁摇摇头。按我的猜想,这计划庞大而富于想象。耗子不想再跟大象打什么交道了,它要自己发展壮大,扩大草场。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取代大象的位置?老鼠说话了:“这事儿必须干!”“可能吧,但不是现在,”大象不以为然地说,但它心里头已经开始打鼓:老鼠觊觎统治草场的最高权力,就是现在没用,但它也会为以后打算的。
大象虽说想到了这一点,但它不知道,老鼠会在什么时候下手,也没有料到它的行动会如此之快很快,一个新的宇宙计划就酝酿成型,针对地面的回应行动随即开始。要我说,这个行动该叫“反弧菌”计划。我不知道拿哪种抗生素的名字命名它,只是知道为此又死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叫奥列格·别尔什。
杀人犯就是斯瓦托波尔克·格列尔金。
谋杀的理由:这两个人无法同享一具躯壳,其中一个必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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