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中日王牌飞行员交锋(5)

作者:中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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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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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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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212字

“我是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请问这次大规模表演,有没有向日本人炫耀武力的意思?”


“这是我们自己的领空,我们无意向谁炫耀武力。不过我愿意通过你们向全世界表达中国空军的意志,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年轻的中国空军将不惜一切,即使舍身成仁。”


“我是香港《大公报》驻上海的记者,请问将军,在东北沦陷、热河失守的情况下,南京政府不但不同日本宣战,反而同日本频繁接触,以致坊间流言种种,最悲观的说法是,河北很快就要建立日本傀儡政权。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偌大的北中国,就连一块安静的放书桌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不知周将军对此有何感言?”


已经在餐桌就座的高志航听到提问,迅即扫了一眼,原来这位大公报的记者竟然是翁小旭,这让高志航感到很意外,他开始不错眼珠地盯着。


周至柔神情窘迫,但很快就镇静下来了,他说:“对不起,本人一向秉承军人不问政的理念。对日是否宣战,何时宣战,这是元首的事情。”


“守土御敌是军人的职责,军人要是连这个都不过问,不是最大的失职吗?”翁小旭接着问。


“请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军人不可擅自而为,必须听令于最高统帅。不过我坚信,蒋委员长爱国之情操,堪比一切仁人志士。”周至柔微笑着,回答得很委婉得体。


“我是燕京大学的校报记者,我的问题很简单,兄弟阋于墙,相煎何太急?我想不必解释,将军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是国策,不容怀疑。共产党是隐患,隐患不除,则国内不安;国内不安,则民心军心不聚;民心军心不聚,何谈攘外?说到这里,我倒想请北平警方查一查,贵报是不是插进了共产党的黑手?”这次周至柔恼羞成怒了,他往前探了下身子,右手戳点着桌子,大声地说。


记者们都不再吱声了,会场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在一旁主持的官员急忙宣布:“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请大家用餐。”


大厅里顿时觥筹交错,又欢声笑语起来。和高志航同在一桌的飞行员向他递了个眼色,高志航会意,拉起李桂丹走了过去。


“表演队让我俩代表大家敬长官一杯酒。”高志航说道。


周至柔很高兴,喝了酒后,拍拍高志航的肩说:“你有个准备,回去后,我想调你到中央航校当教官。”


“谢长官提携。”高志航赶忙立正致谢。


远在另一餐桌的翁小旭也一直注视着高志航,见他从周至柔那桌回到原来的位置后,便端着酒杯走过来,轻轻喊了一声:“高志航,还认识我吗?”


“岂敢说不认识,奉天一面,一去五六年。想不到在这里见面了,幸会!”高志航站起来,与翁小旭握手。


“不是幸会,我们是冤家路窄。”翁小旭暧昧地说。


高志航哈哈大笑,转而小声说:“冤家,我能拥抱你一下吗?”翁小旭环视一下左右,小声地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志航肯定地点着头。翁小旭俏皮地笑起来,她的笑声很清脆,像摇响的铜铃似的,并张开双臂说:“小女已经等不及了。”


高志航放下酒杯,和翁小旭来了个激情拥抱。桌上的阎海文等人小声起着哄说:“哎哎哎,有便宜大家占,怎么好事都成你的了。”翁小旭羞得红着脸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晚上七点,我在一楼咖啡厅等你。”


到了晚上,高志航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出来,看了下手表,匆匆步下楼梯。


他刚走到走廊里,冷不防背后响起口哨声。高志航回头看,见阎海文、刘粹刚、沈以琴三人排队走着齐步跟在身后,声音是从他们嘴里发出的。沈以琴铿锵地唱道:“我们两杆枪,一枪打共匪,一枪打姑娘……”阎海文捏着鼻子,模仿翁小旭的神态和口音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七点,我在一楼咖啡厅等你。”高志航拿出教官的威严训斥着:“小心点,回到南京我就是教官,别自找倒霉。”说罢,挥拳扬脚,将一帮人驱散,而后步下楼梯。


来到翁小旭下榻的酒店,高志航刚在楼下咖啡厅里坐定,翁小旭就来了。两个人寒暄两句,便相对而坐。翁小旭问高志航到南京多久了,高志航感慨道:“这一晃四五年了。”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怎么到了南京也不找我?”


“我给《中央日报》打过电话,人家说你另谋高就了。”


“哦,谈不上高就,我只是想呼吸一下自由空气,《中央日报》是御用报纸,检查制度很严,我连写了几篇东北军的专访,包括当初张学良将军下野的访谈,都被他们枪毙了。一怒之下,本小姐不伺候了。”


“四五年不见,你应该结婚了吧?”高志航边搅着咖啡,边试探着问。


“很惭愧,本人一直是单身。”翁小旭好像不在乎这种事情,爽朗地回答。


“为什么?你不会像我们那个阎海文似的,不赶走日本人就不结婚吧?”


“我没那个定力,我是随时准备结婚的,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人。”翁小旭说着呵呵地笑起来,笑够了,她也搅着咖啡感叹:“真是奇怪了,天下之大,怎么就缺我的?不瞒你说,凡是我看好的男人,准定有家室了。”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高志航感觉自己像被什么电了一下。他立即转换话题,说:“我很想知道少帅现在的境况。”


“你们少帅去年是豫鄂皖剿总副总司令,今年换了个新头衔,武昌行营主任,委员长给他的任务就一个,围剿共匪。我见他时,他刚吃了一个大败仗,一个整师被红军吃掉了,情绪很沮丧。”


高志航听后,脸上立即呈现出遗憾的神情,他喃喃地说:“我想象中的少帅不是这样的。”


“我还没说完,他亲口对我说,大敌当前,凡我族类,皆有执干戈以卫社稷之义务。现在让我围剿红军,弟兄们提不起精神,这个仗没法打了。再打下去,我就是罪上加罪!”


高志航脸上的遗憾退去,神情又兴奋起来,他赞叹道:“这才是少帅的样子。”


“别说他了,还是说你吧。”翁小旭抿了口咖啡,瞅着高志航,关切地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九一八第二天,我化装成难民,狼狈逃出了奉天,一路辗转到南京,这些年每天混吃混喝,几乎就是行尸走肉。”


“别那么挖苦自己,这次表演还是很成功的。”


“再成功也是表演,没劲。用我妈的话说,我是个鳖犊子!”


“什么鳖犊子?”翁小旭不解地问。


“东北的骂人话。我在信里哄我妈,说早晚会打回东北。我妈上次回信急了,特意让我爸写上一句,说你这个鳖犊子,诓人没这么诓的,我等你四五年了……”


翁小旭呵呵地笑了两声,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便又转移了,“你那位葛莉儿还好吗?”


“让我扔在了东北老家,我刚写信,让她来南京,还不知动身了没有。”高志航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中,无精打采地回答着。


“看得出来,你很爱她。”


“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我是不能舍弃的,一是飞机,二是葛莉儿。”


翁小旭颇为失落地搅着咖啡,不知道往下该谈什么,外面突然响起刺耳的空袭警报,大厅里顿时一片慌乱。高志航一个跃起跑去酒店外面,翁小旭也跟着跑出去。


十几架日军飞机从城市低空掠过,高志航茫然地愣在那里,两手痛苦地抓挠着头发。


“你怎么啦?”翁小旭站在高志航身边,手无意间挎到他的胳膊上。


“用我们东北话说,这叫骑在脖梗上拉屎。你他妈真是个鳖犊子!”


“你这是骂谁啊?”翁小旭又扯了扯高志航的胳膊。


高志航跺了跺脚说:“骂我自己。身为空军,瞪眼看着别人的飞机在自己头上晃,这个滋味……唉!我真应该找根绳把自己勒死。”


两个人目送着飞机消失后,翁小旭放开高志航的胳膊说:“我们进屋去吧,一会儿咖啡凉了。”高志航摇了摇头说:“喝咖啡是要心情的,我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一会儿,高志航提出告辞,翁小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抬起手来,跟高志航握了握手,说了句多保重,便转身上楼了。


第二天,高志航一行便返回了南京。又过了一天,副官便来通知他,总队长召见。


高志航来到航空总署,毛邦初见到他后,拉着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北平表演成功,周主任很高兴,通令集体勋奖,还和我商量,想调你到航校当教官,军衔晋升为少校。”高志航听后,想站起来致谢,却被毛邦初又按下了。他只好坐着说:“感谢长官提携。”


毛邦初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笑呵呵地说:“你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呀!”说着,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递给高志航,说:“拿着,秀月街115号的教官公寓归你了。还有,从现在起,你配有专门的勤务兵,可以享受空军一类灶的伙食,两荤两素,可以吃得屁股流油。”


高志航接过钥匙,只淡淡地说了声:“谢谢长官。我可以走了吗?”


“我的话还没完。”毛邦初拿起桌上的《大公报》,指着上边一篇专访的标题说,“这话是你说的吗?”高志航凑过去,看了一眼,标题是《我妈骂我是鳖犊子》下边的署名是翁小旭,他只好承认:“是我说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翁小旭?”


“很早了,还是我在东北军的时候,她随团去奉天采访。”


“力行社特务处有个内部通告,《大公报》有亲共嫌疑,这个你是知道的,怎么可以随意接受她的采访?”


“她没说采访,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天。”高志航一脸无辜的样子。


毛邦初依旧微笑着,但加重了语气,“说得轻巧,这句话有影射之嫌哪!你妈说你是鳖犊子,就等于说我是鳖犊子。推而广之,周主任、蒋委员长也可以这么认为。”高志航听后呵呵笑起来,说:“长官言重了吧。我妈是东北乡下人,哪懂什么影射。她是觉得国难当头,我一个堂堂,应该痛宰东洋。像我现在这样,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让别人拉屎。”毛邦初立即追问道:“别人是谁?”高志航欲言又止,只好摇了摇头。


毛邦初收敛了笑意,很郑重地说:“你不知轻重。这篇文章要是早两天出来,我会建议上峰取消你的教官任命的。不过,事已到此,也就罢了,以后你要记住,身为空军教官,要以党国为重,知道什么是党国为重吗?”


“知道,以下官的理解,就是唯领袖马首是瞻。”高志航答道。


“话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还年轻,不要太骄狂,不要以为背后有个张学良,就可以有恃无恐。跟你说,九一八之后,你们那个少帅已经背时了。”毛邦初右手敲打着桌子,提出严重警告。


高志航不再吱声了,他稍稍低下头。


“跟你交个底吧,要不是许争说你的好话,你没有今天。”毛邦初坐到转椅上,脚尖轻轻一点,转椅旋转起来。在转到第三圈时,他闭上眼睛,冲高志航挥挥手说:“去吧,我烦了。”


高志航从航空总署出来,尽管挨了一顿数落,但心情不错。他先到秀月街115号看了那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尽管不如在奉天的那栋小楼好,但毕竟有了个栖身之所,葛莉儿来到这里,总算有了住处。他在屋子里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把所应该购置的东西都写在纸上,准备明天去购买。


第二天,一个叫李耳的勤务兵便来找高志航报到了。高志航让他帮着收拾屋子。两个人忙活一上午,屋里的设施基本弄得差不多了。高志航让李耳去买一张地图回来,不大会儿工夫,他却抱着一个硕大的地球仪进来了。他把地球仪放在地上说:“长官,你看这个行不?”高志航走近前扒拉一下,地球仪转动起来了,高志航找到中国后,不禁眉开眼笑说:“不错不错,多少钱?”李耳笑嘻嘻地说:“没花钱,从仓库里搬出来的。”高志航立即提高嗓门质问:“偷的?”李耳依然笑着说:“不算偷,我以前是管仓库的。”高志航沉着脸说:“那就更不应该了,这叫监守自盗。”李耳咧了咧嘴说:“我这算什么,人家说大盗盗国。”高志航问他你见谁盗国了,李耳气呼呼地说:“好好一个东北,丢了跟没事似的,这跟盗国有啥两样?”


高志航无言以对,他掏出烟来,李耳忙上前点火。高志航便递给他一支,李耳摇头说不会抽。高志航问他:“不会抽烟,你准备火儿干什么?”李耳立正回答:“人家说了,当勤务兵要眼快手快腿快。”高志航呵呵笑起来,他对这个河北的小伙子挺满意的。他往前跨了一步,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说:“以后别太拘束了,处长了,我们就是哥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