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航走进南京航空总署作战室时，见与会军官已经齐集，毛邦初正拿着教鞭，对着沙盘讲述战局，周至柔则面对墙上的中国地图，沉思不语。

“……日前，张治中将军麾下的88师、87师由西向东，已经向日本租界的守军开火，他们发誓，把上海的日本人全部赶下黄浦江。这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在兵力上占优势，88师、87师、36师三个师又是全部德国装备，连钢盔、匕首都是德国造。遗憾的是，昨天夜里，美、英、意、德等五家领事馆联手向南京政府发出通告，声称，勿使战祸波及上海，因为这将使他们在上海的诸多利益受损。这让委员长举棋不定，连续两次命令张治中停止进攻，并希望美国人出面调停。如果调停顺利的话，上海的战事有可能就此停下来，那样，对国家，对人民……”

毛邦初正讲到兴奋时，周至柔转过身来，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做这种幻想。战车不是风车，停是停不下来了。中日大决战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在华北决战，还是在上海决战，这是个问题。”周至柔走到沙盘前，接过教鞭，指着地图上两个向下的蓝色攻击箭头说：“北平、天津日前已经沦陷，这在我们预料之中。我们最怕的是，关东军沿中国两大动脉——津浦线和平汉线——南下进攻，先取山东、河南，后克湖北、安徽，然后直接插向南京政府的战略后方武汉，武汉若失守，中国将被拦腰斩断，京沪杭一带的百万中央军将处在日军的东西夹击之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所以委员长曾经力主华北大决战。我们空军的主力第四大队就是这么开上去的。但现在情况变了。据最新的情报，日本又一艘‘龙骧号’航母包括驱逐舰、战列舰，已经从日本本土编队出发，明天这个时候，上海、宝山、福山、段山、浒涌几个港口，会让日本军舰挤爆的。”

“船上不光有几千陆战队队员，还有几十架96式最新战机。”毛邦初插话。

周至柔用教鞭重重地敲打两下沙盘上的上海港，把大家的目光再次吸引过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在关东军眼里，东北、华北是嘴边的肥肉；在日本海军眼里，上海也是一块肥肉。日本海军省要想拿到对华战争的主导权，必须吃掉上海。局势照这样发展的话，有可能在华北发生的大决战，会戏剧性地转移到上海淞沪一带。这也很合委员长的胃口。”周至柔用教鞭在地图上画了个一圈说：“上海北控长江口，南领杭州湾，东临东海，西屏南京。战略地位之重要，怎么说都不过。这一仗不打则已，打，就是旷世大血战！按照委座最新的训令，空军进入战时体制，我任空军总指挥，毛邦初任空军副总指挥。现在我命令，高志航你的四大队在13日中午12点之前，必须赶回笕桥待命。”

高志航被当前的形势惊呆了，在他的大脑中，眼前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沙盘，而是炮火纷飞的战场了。他恨不得立即驾机起飞，把那些入侵者赶出去，一直追赶到日本岛上，把那里也炸平。听到周至柔的命令，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猛然站起来，以近似喊叫的声音，说：“是。”

全场的人被高志航的声音吓了一跳，大伙都奇怪地看着他，毛邦初也看了高志航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周至柔说：“总指挥，是不是再等一等？”

“我意已决！其他各部队务必在14日晚六点之前做好出击准备。”周至柔果断说，并把手里的教鞭掷到沙盘上，毛邦初张了张嘴，没再吱声。周至柔环视一周，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他低沉着嗓音说：“我要特别提示一句，日本已经把中国空军列为优先打击目标，此一战，事关中国空军的荣誉！我想借用高志航的一句话：中国空军可以全部阵亡，但不能出现一个俘虏！诸位共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