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航空母舰(1)

作者:中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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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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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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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150字

8·14空战后的第二天,在“龙骧号”航空母舰前甲板上,善次郎早上起来后,光着上身,将一桶冷水高高提起,兜头灌下,整个人顿时变得水淋淋。他冲着中国陆地方向站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藤野轮宽走过来,站在善次郎身边,犹豫了良久,才小声说:“我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善次郎回过头来,恭敬地敬了个礼说:“老师,我辜负您了。我弄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藤野轮宽摇了摇头说:“不要再叫我老师了,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们是骄兵,而高志航,是哀兵。你懂什么是哀兵吗?”善次郎也摇着头说:“您是说……哀兵必胜吗?不!那是支那的逻辑。我那天忘了带这个了。”他指着裹在肚腹上的白色围布说。


藤野轮宽也指着善次郎裹在肚腹上的白色围布问这是什么,善次郎说:“这是我新婚妻子送我的千人缝。”藤野轮宽走近细看,千人缝上绣着“固身军守,安体武富,全坚运土,御长神,守攸社”这样几行字。善次郎说:“我去台湾前一个月,我妻子每天去街上,求了整整1000个女人,每人缝了20针,手都冻裂了,我不能让她失望。”藤野轮宽不无忧虑地说:“石井义大佐昨天晚上受到了军部的斥责。军部担心,如果不能挽回昨天的败局,会给支那空军一种印象,好像帝国空军没什么战力,这会鼓舞支那人的抵抗热情。”善次郎突然神情乖戾,凶狠地说道:“说实话,我很感谢高志航。”藤野轮宽以为听错了,他愣了一下问:“你说什么?”善次郎重复道:“您没听错,我感谢高志航。一支如入无人之境的军队,未免淡寡无味。”停顿了一下,善次郎再次重复道:“没错,淡寡无味!只有高志航这样的对手,才能让我享受到胜利的快感。”


与此同时,在笕桥驱逐机四大队营区,高志航下令24小时进入战备状态,谁也不许离开营区半步,他也开始吃住在营区里,并下令任何外人不得进到营区里找人。


大老刘本来是到营区里来找高志航的,守门的士兵没让他进院,他才按着高志航告诉他的地址找到家里来的。他夹着一卷报纸,推开门就喊:“葛莉儿——”


叶蓉然听到开门声,迎出来,她愣愣地看着大老刘问道:“你是谁?”


李春英从厨房出来,使劲朝大老刘挤咕着眼睛说:“这不大老刘吗,进来进来!你这是?”大老刘则一副老熟人的架势,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去。他说:“你不是让我给老大做皮鞋吗?”李春英问他鞋在哪儿,大老刘说:“我给他了。我昨天见到他了,要不我能知道家住在这儿吗?”李春英拍着大腿叫起来:“我的妈呀,你也够实在,做就做呗,还大老远的给送来。”大老刘摆摆手说:“我也不光是为了给他送鞋,我的事你不是也知道吗?我也是到这里逃活命的。”


李春英叫过叶蓉然来,向她介绍说:“这是老大小时候的同学,俺们一个堡子的,别看腿脚不利索,手艺人啊,做一手好皮鞋,老大现在脚上穿的那双鞋就是他做的。”


叶蓉然款款上前,很礼貌地说:“你好,先生。”大老刘听后边笑边摆手说:“别别别,你那是城里叫的,用我身上就瞎了。”大老刘说着,目光疑惑地看了叶蓉然一眼,又转向李春英,小声问:“这位是?”


“俺家老大媳妇。我不跟你说过一嘴嘛,你啥记性?”李春英说。


大老刘猛然想起来了,使劲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说:“该死该死,看我这记性,我也是叫葛莉儿叫顺溜了。”


李春英听大老刘又提及葛莉儿,赶忙打岔说:“看样是有两个闲钱了,还买报纸看?”大老刘把报纸摊在茶几上,指着上边的内容说:“都是说你家老大的,哎呀,你家老大这回可不得了。你看这个……”他拿起其中的一张报纸念道:“据战地记者木村发回东京的报道,称素有‘虎之子’之称的日本海军第一航空队,在上海遭到支那空军重创。石井义大佐声言……”


李耳从打大老刘进屋叫葛莉儿那会儿起,对这个人的印象就不好,他听到大老刘念报纸,就故意去将收音机的音量放大。收音机里播音员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大老刘的声音湮没了。


“本台最新消息,日本内阁下令,成立以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官的上海派遣军,火速增兵上海。松井石根今日对日本报界声称:本职拜领大命,负外征虏之重责,于江南之地登陆以来,军势充实,降魔利剑已经出鞘,决心膺惩南京政府……”


叶蓉然听后立即显得一脸不快,她将收音机关了,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李春英示意李耳看看叶蓉然怎么了。大老刘有些心惊地问:“哎呀,我来得也不是时候。”李春英赶忙摆手,示意此事与他无关,她不无遗憾地说:“这要是消消停停的,我一定摆上一桌酒菜,让老大陪你喝两盅。可惜现在,我们都见不着他个人影了。”


李耳从叶蓉然的卧室“侦察”回来,小声对李春英说:“啥事没有,在里边涂脂抹粉呢!”李春英听后一脸不高兴,站起来大声叫道:“臭美也得分个时候不是?我见过心敞亮的,没见过心这么敞亮的。我的妈呀,老大把脑袋都别到裤腰沿儿上了,这个时候还顾得上臭美?”大老刘把李春英按到沙发上,小声劝道:“婶啊,大城市的女人,都爱臭美。这个不算毛病。你能不能小点声?你这不是撵我走吗?”


李春英竟然抹起了眼泪,喃喃地说:“不打仗盼打仗,真打起来了,我这心又揪揪着。”


李春英刚才的话,叶蓉然听到了,但她还是对着墙上的镜子精心地梳妆打扮。描眉之后,她又拿出唇膏,细心地勾勒唇线。镜中的叶蓉然表情是生动的,但不是悲伤,也不是亢奋,而是饱含深情的。她化过妆后,又换了一身白纱裙,这才扯起高友良说:“跟妈走。”高友良一直在叶蓉然身边看着她化妆,由衷地说:“妈妈今天真漂亮!”


叶蓉然领着友良来到客厅后,先对大老刘点头说:“刘先生您坐。”又抬眼看着李春英说:“妈,我和友良出去一趟。”李春英斜了叶蓉然一眼,沉着脸子问:“去哪儿啊这是?”叶蓉然犹豫了一下说:“有点事。”李春英听后脸沉得更冷了,不耐烦地叫嚷道:“有点事儿有点事儿,什么事儿能比老大重要?家里又来客人了,你不得陪一陪吗?”叶蓉然有点不好意思,冲大老刘再次点点头说:“对不起。”大老刘赶忙摆手说:“我不用陪,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叶蓉然领着高友良刚走到门口,李春英在身后大叫道:“站住,看你捯饬的,这是去哪儿浪啊?”叶蓉然站住了,但她脸冲着门口,默然地背对着婆婆,仍然表现出走的意思。


“按说我这个当妈的,不该挑这个理,可不是这个事儿!你看你这身打扮,这是跟谁约会?就是见委员长,也用不着把嘴抹通红啊?”李春英以婆婆的口气教训着。


叶蓉然神情窘迫,眼里有了泪水。李耳见此情景,赶忙走过去,将叶蓉然推到门外说:“走吧走吧,大娘是假装生气,其实是夸你漂亮呢。”李春英听了李耳的话,把全部火气都转移到李耳身上,她斥责道:“小李子,给我滚一边去!谁告诉你我是假装的?”大老刘也被眼前的情景闹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劝慰道:“婶儿,你这是干啥?”李春英又把炮口对准了大老刘:“你也闭嘴!我今天气儿就不顺,早晨包了顿饺子,应名是给我包的,我就吃了五六个,一大半都让她装盒了。你要真留给我儿子也行。”


叶蓉然终于忍不住了,她回过身来,眼含泪水,晃动袋子里的饭盒说:“我就是送给你儿子,他还从来没吃过我包的饺子。”


全屋的人都愣住了,目光都集中在李春英脸上,瞅得李春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赶忙改换口气问:“那你这是去哪儿?”


“我和志航通过电话了,他说、说……日本人今天肯定报复,他们随时都可能出征。我想去送送他。”叶蓉然说着,含在眼里的泪水掉了下来。


李春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泣声道:“我这是啥人啊!不是歪吗!你这孩子也是,送老大又不是送别人,也不用瞒着我啊!”叶蓉然边抹着眼泪边说:“是子恒不让我告诉你。”李春英又立即沉下脸来说:“啊,兴你送不兴我送?我拿不出手啊?他老大怎么合计的?”大老刘在一边又当起和事佬,他说:“婶儿,你这不是歪吗?老大是怕见了面你难受。”李春英从沙发上噌地一下站起来,武断地挥了下手说:“谁也别废话了,走走,都去送他!别着急,我也捯饬捯饬。”说着进了卧室。


李春英从卧室出来时,换上了叶蓉然送她的泡泡纱上衣,整个人焕然一新。她问大老刘:“看你婶怎么样?”大老刘上下打量了两眼说:“还别说,婶这么捯饬一下,年轻好几岁。”李春英在上车时,见车有点挤,便说:“小李子,你就甭去了。”李耳哀求道:“还差我一个人吗?我跟长官都两年多了,这个节骨眼上……是吧?”叶蓉然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说:“上来吧。”李耳哎了一声,乐颠颠地挤进后车厢,他把高友良抱起来,放到他的腿上。


叶蓉然他们来到四大队营区门前,见营区大门是锁着的,铁门外站着十几位飞行员的家属,都眼巴巴地看着营区里面。


叶蓉然下车后,挤到铁门前,哨兵戴俊认出了她,“啪”地敬了个军礼,而后用上海话对叶蓉然说:“长官有话,非常时期,任何人不得入内。”叶蓉然也用上海话对戴俊说:“这些人都是眷属,你们长官太不近情理,古来征战,将士们从来不拒眷属送行。”戴俊也十分为难地说:“长官就怕你们哭哭啼啼的。”叶蓉然要李耳进去跟高志航把情况说明,李耳摆着手说他不敢,怕挨骂。李春英听后有些气愤,指着大门说:“去,你就说,他妈要见他,再不放人,我就开骂了。”


李耳跑进院里后,叶蓉然面向眷属们说:“你们好,我是高志航的太太。拜托大家,进去了不要哭哭啼啼,他们这个时候不需要女人的眼泪。”眷属们都点头答应着,黎波跑过来对叶蓉然说:“高太太,你放心,我只送他一个吻。”叶蓉然仔细打量着黎波问:“你是……”黎波爽朗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叶蓉然笑着说:“我是问你的那个他是谁。”黎波也笑着说:“阎海文,外号阎秃子,也是东北人。”叶蓉然哦了一声,牵起黎波的手,小声说:“我听说过,你们从相识到订婚,真够罗曼蒂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