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夙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3
|本章字节:8512字
周恩来的这番话,让宋美龄为之一愣,她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她抿了一小口茶,掩饰过去,面带疑惑地说:“汉卿向我转达了贵党的立场,我表示感谢和钦佩。不过,我还是想请教周先生,贵党从成立那天起,公然宣称资产阶级是你们的死对头,而蒋公在你们眼里,又是代表资产阶级的,如此不共戴天的冤家对手,贵党怎么会轻易言和呢?更不要说拥戴委员长做抗日领袖。”周恩来哈哈大笑,继而严肃地说:“这个再简单不过,大敌当前,我们党愿意求同而不是立异。这个求同的基础,就是我们都是华夏子孙,当日本人步步紧逼,民族濒临危亡,我们不想当亡国奴,除此之外,中国共产党别无所求。”
宋美龄的态度在渐渐回转着,她点点头说:“若是这样,我愿意尽我所能。不过,要想顺利解决这次事变,必须先恢复委员长的自由,其他事可以从长计议。”
张学良对宋美龄提出的条件立即做出了回应,他说:“夫人此言差矣。汉卿发动此种惊天大事,岂能等同儿戏。我个人生命早已置之度外。除非委座接受西安方面的政治主张,否则很难遵从夫人的意愿。挑明了说吧,我和杨虎城将军已经联合发表了《告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将士书》,假如南京方面一意孤行,我们会奉陪到底。”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
暮色中,李春英坐在门口台阶的左边,叶蓉然搂着高友良坐在右边,三个人都望着天空发呆。李耳从屋里跑出来,招呼道:“饭都凉了,你们赶紧去吃吧。”李春英没理会,叶蓉然回头看了李耳一眼说:“我不饿。友良,你去吃吧。”高友良抬起头,笑嘻嘻地说:“妈不饿,我就不饿。”李春英瞪了高友良一眼,骂道:“这个小鳖犊子,就知道妈,从来不想她爸。”李耳俯下身来,小声对叶蓉然说:“老太太是拿孩子跟你套近乎呢。”
“曲曲啥?你也是没心没肺,就不知打个电话问问?”李春英冲着李耳发起火来。
“我问了,飞机刚回来。”李耳笑着回答。
“你不说少一架吗?”
“我又问了,不是长官,是一个叫沈以琴的。”
李春英一拍大腿叫道:“我的妈呀,这把我们急的,你怎么不早说?”李耳苦笑一下回答道:“我这不也是才放下电话就出来了吗?”李春英起身进屋,嘟囔道:“早知道回来了,我何必在这傻等,吃饭去。”叶蓉然也领着高友良站起来,说:“走,咱们也进屋吧。”
高志航家里的这几口人放心地进屋吃饭去了,可高志航和李桂丹他们却站在机场上焦急地望着天空。
李桂丹将脚上的皮靴脱了,高高抛起,靴子落地时,李桂丹怔了半天。高志航问他在搞什么名堂,李桂丹说:“我们村有个大仙,谁家牲口丢了,找他算,他就扔鞋,鞋尖朝哪边,就去哪边找。”高志航绷着脸说:“我就拿你当一回大仙,现在我们要冲着哪个方向找啊?”李桂丹小声嘟囔道:“还找什么呀,等着看报纸吧,义士弃暗投明,沈以琴驾机现身延安。”高志航望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问:“你敢肯定吗?”李桂丹低头指着地上的皮靴说:“鞋尖朝西。”高志航看了地上的皮靴一眼,恶狠狠地说:“你是他的长机,人要是去了延安,我先要你的脑袋。”李桂丹很委屈地申辩着:“我发现他偏航时,提醒过他,可后来他关闭了无线通话开关。”高志航问为什么不拦截,李桂丹很懊恼地回答道:“也是巧了,我的发动机空中停车。”
大家都在焦急无望的时候,一个士兵大叫起来:“回来啦回来啦!”高志航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西边天空上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接着传来飞机的轰鸣,一架霍克3降落在机场上。等在机场上的众人都欢呼起来,跑了过去。
高志航没动,等沈以琴从机舱出来,他转过身,吩咐一位副官说:“让沈以琴马上见我。”
沈以琴胆突突地钻进高志航的车里,小声问:“队长,你找我?”高志航耷拉着脸问道:“怎么偏航了?”沈以琴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我读错了罗盘刻度。”高志航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错了180度,从东南偏到了西北,是吗?”沈以琴不吱声了,他把脸扭向车窗外边。
高志航从座椅下面拿出一本《共产党宣言》,摔在沈以琴的腿上说:“这个是从你床垫下面翻出的,怎么解释?”沈以琴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把脸转过去说:“翻着玩的。”高志航又把书拿过来,哗哗地翻着说:“每一页都有批注,至少读过两遍,这是翻着玩吗?我那么好骗吗?是不是把你送到军事法庭你才讲?你是不是还想尿裤子?”说着,他抬起手来,在后边使劲抽了沈以琴一个耳光。
沈以琴被激怒了,转过身来,挺直腰板,一字一板地说:“我想驾机投靠延安。”
高志航听后猛然回身掏出手枪,抵住了沈以琴的脑壳说:“你找死啊?我一枪崩了你。没看出来,就你个小样,还延安?延安要你吗?尿裤子的货!”
沈以琴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我也觉得,当共产党我不配,所以才回来了。”高志航听后越发恼火,他大骂道:“浑蛋,当你就配吗?”沈以琴睁开眼睛,弱弱地反驳说:“在里,我肯定不是最差的。”
高志航把枪收起来,小声问:“说给我听听,什么时候有的念头?”沈以琴向车窗外看了一眼说:“从放走任逍遥以后,他滚下山那会儿,我心里很羡慕。”高志航冷笑道:“你小子想拿这个威胁我吗?”沈以琴表现出一脸的冤屈说:“大队长,我没这个意思。任逍遥的事,我从心里佩服你。你挺爷们!这几天,我心里很那个,怎么说呢,翻江倒海的,你可能不知道,从打西安事变,很多弟兄都哗变了,投奔了共产党。”高志航问:“你怎么知道的?”沈以琴说:“延安电台昨天还说,阎锡山手下一个连的弟兄,一个晚上就拉杆子投奔了共产党。”
高志航抬起右手来,在沈以琴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掌,低声道:“听着四川佬,延安电台还说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拥戴蒋委员长做抗日领袖呢。”沈以琴兴奋地叫道:“你也听延安电台?”高志航有些尴尬,冷冷地说:“我是偶尔为之。”沈以琴沉默了半天,吸了口气说:“延安是一片好心,可惜咱们委员长不会信共产党的话。”高志航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刀按在脖子上,不信也得信。”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高志航掏出烟来,扔给沈以琴一支,两人点上后,高志航吸了一口问道:“说说,怎么半道又飞回来了?”沈以琴连吸了两口说:“我怕连累了弟兄,当初你们几个给我写过担保书。你待我不薄,我不忍心连累了你。”高志航长出了一口气,缓解了表情,轻轻骂道:“滚吧,停飞一天,写份反省。”沈以琴推开车门,刚迈下一条腿时,又回来了,扭着头问道:“如实写吗?”这下把高志航气得不轻,大骂道:“你是猪!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犯迷糊,读错罗盘了。”沈以琴跳下车去,在车外敬了个礼,高志航踩一脚油门,车子飞走了。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来钟了。李耳开门时,小声告诉高志航:“长官,叶小姐来了。”高志航探头看看客厅没人,李耳又凑过来,贴在高志航的耳边说:“睡到你的卧室了。”
高志航来到客厅坐下,吩咐李耳弄点吃的。李耳乐颠颠地去了厨房,很快将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李耳做了个喝酒的动作说:“要不要把叶小姐叫起来陪你喝两杯?”高志航瞪了他一眼说:“别拿叶小姐拍我的马屁!从哪儿学的你?”李耳不再吱声了,高志航一个人在客厅喝闷酒。
李耳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端了过来,说:“你喝你的,不耽误你,我给你洗脚。”高志航摆了摆手说:“去去,洗脚用你呀?你替我吃饭呗?”李耳小声地坚持说:“这个你得洗,大皮靴子捂一天了,友良都说你脚臭。”高志航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说:“臭怎么了,臭也得管我叫爸。”李耳又往跟前凑了凑说:“不是还有叶小姐嘛。人家是大上海的,讲究!人家每次来,身上都是一股香水味儿。哪像你一股汗味儿。”李耳边说边把水盆挪到高志航膝下,又帮高志航脱去了袜子。高志航不再争辩,乖顺地让李耳洗脚。
高志航看着李耳那副热心样,微微笑了一下,问今天的报纸取了吗,李耳说取了。高志航问报上都有什么消息,李耳说:“梅兰芳到上海了,专门给孔祥熙演的专场。”高志航气愤地骂道:“他也真有心情,这个时候还看戏。”李耳问高志航要不要看一下,高志航说:“不看,你把收音机打开吧。”
李耳打开收音机,站在那里调着台,他不知道高志航要听什么,所以每调一次,都回头看一眼,见高志航没反应,就接着调。
“停——”高志航叫道,收音机里立即传来播音员的声音:另据山西《太原日报》的消息,蒋委员长目前在西安安然无恙,日前表示愿意接受张学良、杨虎城的主张,停止内战,联合共产党共同拯救民族之危局。叛军首领张学良诚恳表示,愿意随介公赴南京请罪……
因为兴奋,突然站起的高志航一脚踩翻了水盆,水漫到了地板上。睡眼惺忪的叶蓉然从屋里跑出来问这是怎么啦,她看到满地是水后,立即取了拖布擦地板的水。光着脚的高志航全然不顾,一把将叶蓉然抱起来,扭起了秧歌步,嘴里哼哼唧唧地唱道:
一更井字里,
月牙照发台。
情郎哥哥定下巧计,
说的是什么今下晚儿来,呀伊儿呀儿哟……
李耳见此情景,忙躲去进自己的房间。
“放下我,这是什么破歌啊!”叶蓉然小声叫道。
高志航突然不唱了,目光凝在墙上的合影照上,叶蓉然知趣地从高志航的怀里挣脱出来。高志航喃喃地说:“这是我们结婚那天唱的歌儿。”叶蓉然也往墙上看了一眼,也喃喃地说:“我是不是鸠占鹊巢?”高志航轻轻搂过叶蓉然说:“别这么说,这一切都不怨我们,是这个世道闹的。”叶蓉然顺从地倚靠在高志航的怀里,扬着头问:“你今晚的情绪好像不错。”高志航哈哈笑着说:“本来很糟,刚才从广播里听了一条消息,说委员长决定接受张学良的主张,联共抗日。”叶蓉然听后也高兴地拍手叫好,高志航低下头去亲吻叶蓉然,一不小心,又把洗脚盆踩翻了,从卧室出来的李春英撇嘴说:“我说老大,大半夜的,你这是诈尸啊?”高志航立即放开叶蓉然,嬉皮笑脸地说:“打扰老娘了,睡觉睡觉。”
高志航去卧室抱了被褥,来到李耳房间。李春英朝李耳挤咕着眼睛,李耳会意,回房间抱起高志航的被褥就走。高志航问他往哪儿抱,李耳朝叶小姐房间歪下嘴巴,诡秘地眨巴着眼睛说:“是大娘的意思。”高志航抢了被褥,愤然说:“胡来。”李耳小声嘟囔着:“和我挤一个床,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