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先找到她。

下午

王辉靠在窗台上，愣愣地望着外面倾泻而下的雨水，太阳出来了，但是在云层上面的某个地方，他看不到。这种潮湿的空气令他感到难以忍受的不安。此外，他的关节炎在发作。

如果他们的人不够用了，就会把其他人送上去。如果这些人也用完了，他们就会继续找，继续送，直到轮到这里的人。

尽管如此，没有理由轮到他，他只是个坐办公室的。他谢顶、便秘、还有关节炎，从哪个角度看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可是两天前他也是这么想，现在却他站在这里，填补别人留下的空缺，当上了一个治安队的头头。这里本来是谁的地盘？王辉走回到屋子中间谁本来应该站在这里？不应该是他。他疲惫地扫视这个简陋的房间，外面的雨声很大，出城的路上一定很糟糕，他想，没修好的那些路会泥泞不堪，人们会拥挤在那里。

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待在家里，和妻子女儿在一起。他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就接下这么个棘手的差事的？王辉不知道，其实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好像突然之间就开始了，战争从看起来很遥远的地方一下子就来到跟前，似乎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那到底是哪些笨蛋在筹备这种事情？

门突然被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争论声打断了王辉的思绪。

好家伙，亏我多看了几眼。他听得出这是李俊的声音，差点就给他混过去了。

我说嘛，这时候还有往回走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问题。王辉看到林斌边说着就跟在李俊后面走了进来，在他们中间，一个瘦削的人被他们拖曳着，带进了房间。

他的两个下属虽然不算是心甘情愿的回来了，王辉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毕竟他是治安队的队长。

于是他走过去，站到李俊面前，问道：怎么了？

李俊瞥了王辉一眼。那是一种不屑一顾的味道，王辉想。

我们逮住一个趁火打劫的混蛋，李俊懒洋洋地说，他刚才那兴奋的的语气突然就没有了，这个家伙抢了辆车。他用力揪着那个瘦削的人，往前提了提。

哦？王辉犹豫起来，秩序开始崩溃了，而他最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的就是这种事情，你们怎么知道的，正好看到他在抢吗？他低声问。

头儿，林斌挤进门来，用手肘关上了门，你在办公室里舒服得很，可我们才是冒着雨满街盘查的人，他哼着说，我们是没亲眼看到这个混蛋抢车，当时他开着一辆破小货往城里开，结果有人认出来那车的主人不是他，他肯定是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拦劫了这辆车，搞不好那车的主人已经挂掉了。

然后往城里开？

你瞧，就是你也觉得不正常了吧。李俊得意地说。

王辉皱起眉头。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睡意在严重地腐蚀他的思考能力况且他原来就不那么擅长思考。他看着李俊推起那个人走向房间的一角，这个被他的两个下属判定为抢劫犯的年轻人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保持着可怕的沉默。

他叫什么？王辉背起手跟了过去。

林斌耸耸肩，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个被押着的年轻人张口了：

卢素，元素的素。

李俊用力地推了卢素一下，好家伙，他听起来很恼火，我们刚才问了你足足半个钟头来着。

自称卢素的年轻人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但是他还是站稳了，然后冷冷地看着李俊，说：那是因为刚才还有其他人，现在只有我们了。他说话的语气竟然有几分自信。

王辉觉得头皮上一阵发麻，年轻人的态度里有某些东西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但他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我让你看看这个，小子。李俊喝道，挥起拳头就向年轻人逼了过去。王辉又一阵犹豫，阻止李俊不像是他可以胜任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们在这里动粗……

出乎王辉的意料，卢素没有躲避，相反，他突然冲着李俊迎了上去，他三两步跨到李俊身边，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要抓住什么东西的姿势不过他什么也没有抓住，他的手掌只是在李俊脑袋边上的空气里握成了拳头。

接下来的事情在王辉眼里简直匪夷所思，他看到气势汹汹的李俊突然就瘫软下来，哼都没哼出一声就趴倒在卢素的脚边。就在王辉还在发呆的时候，卢素已经飞快地跑到林斌身旁动作快得和他单薄的身材不成搭配伸出手同样在林斌脑门旁的空气里用力地抓了一下。

林斌的表情倏然凝固，他就好像突然间丢掉了灵魂，剩下的躯壳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然后瘫在门边他的身体还没着地，卢素已经站到王辉面前来了。

你王辉瞪大眼睛，恐惧压住了所有他想说的话，这不是个好事情，至少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