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楼梯，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起来。但是在楼梯上的声音不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能听见楼上也传来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可是他却没法去思考这些脚步声意味着什么。他不一会儿就跑到了三楼，就在他走到通往四楼的楼梯口时，卢素迎面站到了他面前。

王辉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是卢素却没有显出意外的样子，相反，他的脸上只有满意的表情。很好，他看着王辉说，你来得正是时候。然后就轻手轻脚地绕到一边，推开一扇门躲了进去。

王辉还没来得及去想什么，中年人和他的三个部下就来到了他面前。他们看起来已经暴怒，每个人都涨得满脸通红。你？中年人看着王辉说，你怎么……你刚才看到那个混蛋了吗？他往哪里跑了？

有个声音在王辉的脑袋里碎语，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硬，它听起来就像命令而不是建议。王辉张开嘴，他听见自己说出了那个碎语要求他说的话：往楼下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中年人推开他，指着楼上对自己的一个部下说：你回去，看看被他摔坏的扫描仪要修到什么时候。然后他转向另外两个人，你们和我下楼，把这鬼地方一层层搜清楚。说完他又转向王辉，还有你，给我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明白吗？

王辉点点头。

于是这些人分成两拨，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王辉的视线里。

60分钟

我猜我现在欠你个人情。王辉听到卢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循声望去，发现卢素已经从藏身的房间里走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想着自己脑袋里的那个声音，现在那个声音却消失无踪了。

不过不要以为我会当作这是你自愿的英勇行为。卢素做了个手势打断他，我抓住你的线的时候改造过它，只要我愿意，就可以直接对你做一些影响，比如给出难以拒绝的建议。

王辉想起了刚才那股莫名的好奇心。

现在跟我走吧，我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卢素说完就转身向楼梯口走去。王辉感到那个莫名的好奇心又被点燃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跟随过去的欲望。

要是我能戒得了烟，可能就会知道怎么对付这些欲望了。他无不悲哀地想。

楼梯上还能听到其他人上上下下的脚步声，卢素站到扶手边，小心地蹲下来，从栏杆间的缝隙往下窥视。他看了几分钟，但是楼梯上的脚步声既没有停止，也没有接近这里。

一个如火苗般的声音出现在王辉的脑袋里。我们要去一楼。

王辉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次，这一次它就像烈火一样从王辉的脑海里炽燃起来。

王辉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他鼓起勇气说：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你的要求，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抑制自己浑身打颤的欲望，别在我脑袋里说话了。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打算去一楼，但是我不熟悉这里，你应该可以从我脑袋里拿到一切需要的东西。

卢素回过他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住在你脑袋里，他不屑地说，我拿不到你的任何记忆。

脚步声开始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交谈声。

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卢素低沉地说，再等几分钟我们就下去。

他们还在楼下呢！王辉震惊地说，他可以想像自己和卢素一起被抓住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没有时间了。卢素的声音又开始显出焦急的味道，你刚才也在场，该听的你都听到了。

王辉皱起眉头。这些人在玩某种新式的游戏吗，或者他应该强迫自己去相信刚才那些对话都代表着真实的含义？我没弄明白。他诚实地回答道。

太阳是一切智慧之源，身体是培养灵魂的容器。一个声音简洁地在王辉脑袋里说。

现在你能明白了吗？卢素问。

我希望……王辉说，这么说那个大火球才是最适合居住的地方？

对你的身体来不算，但是那个火球是唯一可以产生智慧的地方。

这真让人惊讶。

卢素哼了一声说：对最初就诞生的那些智慧来说不算，但是大部分智慧都是在地球上培养出来的。等你的身体死去，就会回到太阳去，那时候你就明白了。

王辉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楼下的脚步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那么说死亡才是开始？他问，如果我现在就跳下去，我就会发现自己能够上天堂了？他觉得自己自己在胡言乱语。

一开始是的。卢素站起身，冷冷地说，至少一开始，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这么做，那个地方可不是天堂。智慧是不朽的，灵魂是不朽的，但是在那里的人际关系可不那么和谐。大家都会吃掉那些智慧力量不够的新来者，比如你这种思维比较迟钝而且完全没准备好的。在那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和别的智慧之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