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冯增秀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2
|本章字节:7326字
遮日休指挥人马悄悄摸进门口掌有一盆炭火的大营。看看士卒们都已到达指定位置,遮日休突然一声喊:“给我杀呀——”“杀——”牛角号陡然而起,遮日休安排士兵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燃后投向秦军营帐。操刀士兵迫不及待地冲进秦军帐篷,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秦军。众军士大惊失色:“将军,大营里面没人……”“啊——快撤——”大当户见所有营帐并无一人,情知上当,急急退兵,却哪里还来得及,就见大营外不远处火把点亮,秦军四面举火,喊声四起:“快快跪地受缚,有敢擅动者乱箭穿身。”左大当户哪里肯降,火光照耀如白昼。大当户横生一股杀气,举刀大喊:“勇士们,杀出去,杀呀——”率部众硬闯大营门口,立刻引来箭雨飕飕袭来,匈奴军士纷纷哀号倒地。
秦军以战车开路,箭矢如雨,步骑大军随后掩杀。秦军采用了以步骑和战车相结合的战法,配以弩箭,对匈奴兵实施了有效的攻击。弩是秦军在此次战役中使用的一种最核心的武器,这种武器,当时只有秦军有,而匈奴人是没有弩的,事实上弩代表着当时军事气数的高峰。秦战车上载有各式弩箭,发射起来密集如雨,从战略战术上对匈奴人构成了威胁,因此,敌对双方较量的结果,单一兵种的匈奴兵大败已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匈奴军团的士卒们见大当户也已倒地身亡,纷纷跪地乞降:“我们,愿意投降……”
箭雨停歇,夜幕下有人喊:“先把刀矛扔出来……”不一会儿,大营门口扔出好多弯刀、矛、戟,冲进一彪人围住了匈奴士卒。遮日休躲在一个黑暗处,借机跨马就要逃走,田获止住弓弩手,抬手扔出一根木棍,平直地飞驶过去,将遮日休撞翻马下,秦军上前将其擒获。
田获早就认出是他,趋近前讽刺说:“遮日休表兄,咱们又见面了,你怎么老爱干这偷鸡摸狗的营生!听说你荣升谷蠡王,哎哟哟,看不出来呀,都当王了!你别走,我们也好给你庆贺庆贺……”遮日休愤怒地喊道:“要杀便杀,谁是你表兄!”年轻的战地军师李健望着田获一个劲地羞辱遮日休,由不住一阵好笑,他总感觉这个叫遮日休的家伙是个冤大头,头曼单于绝对另有所图。李健想让田获赶快结束跟这家伙的纠缠,遂扒在田获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田获眉开眼笑道:“这主意不错……”转而对遮日休道:“你还挺英雄气概呢,来人,给我把这败军之将遮日休好生捆绑在马背上,别人见到一定要问,哎!这人是战败了还是胜利了?你说你遮日休羞不羞?”
秦军士卒们果然按照田获的要求,将遮日休好生绑在马背上,塞住嘴,骑端正,那马识途,竟听话地驮着遮日休走出营门。遮日休已经明白了田获的意图,急得大叫:“不……你们杀了我——”
黎明之前,天幕尽头揭开一角,曙光终于挣脱黑暗的束缚,一抹鲜亮逐渐推向苍穹,瞬间推向茫茫大地,新的一天复苏了。头曼单于已经没什么可挂念的了,他本想让夫人古丽特提前离开阴山,但夫人要求留下来陪陪他,头曼感激不尽,也就答应了她。自骄阳出生之后,两个人好多年都没这样亲昵地待在一块,别说还真有点不适应了。一个帝国大单于,下头所有家族无论大小都要敬献贡品,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选一个本族既有身份又极为美丽的女子献给大单于,其用意昭然若揭。所以说,匈奴单于不缺女人。
古丽特是头曼第五个妻子,虽说是西提休屠王族的美丽女人,但毕竟年龄不饶人,你想这女人能不激动嘛。两个人只是那样干坐着,夫人问:“大王,该吃点什么了?我去给您弄……”没等头曼有所反应,门外有人喊:“大单于,该出发了!”单于坦然地说:“好,我知道了。”这是他本人预先就安排好的让近卫到时候提醒他。于是头曼又一次握住夫人的手:“本来我还想寻找我们当初依恋的感觉,可现在你看……”夫人大度地表现出无所谓:“你能这样待我们母女俩,尤其是对骄阳的安排,我真是感激不尽了,去吧,不要管我,我等着你……”“夫妻间说什么感激的话,对骄阳,我比儿子都看重……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头曼最后用力握握古丽特的手出帐离去。夫人一直望着他跃上战马,留下一串串马蹄远去的声音……
头曼驶至军前,三军人马单等他一声号令,即刻将跨马驶出山口,驶下山冈,冲入秦军大营,杀他个片甲不留。在刀兵连绵的岁月,头曼的心情是整个冬季以来最为坦然的一次,该结束的就要结束了,该见分晓的就要见分晓。按照时辰,远处山冈上果然已经举火三堆为号。头曼毫不犹豫地抽出号令刀发出了指令:“勇士们,决战的时刻到了。为匈奴国勇士的荣誉跟我出发——”“为匈奴国勇士的荣誉而战!”三军将士齐声高呼,啸声远扬,和天边曼舞的晨风融为一体。接着,悠扬沉重的牛角号伴随着啸啸马鸣声,沉闷地嘶鸣声把天边撕开一道大口子。匈奴骑士的战马就是沿着这条通道驶向了远方。此刻,东方刚刚升起晨光,葱茏山谷一阵嘹亮,驽马弯刀,寒光闪闪,头曼冲在最前面,冲向山口外的平原。谁也没有注意遮日休的识途马驮着他又返身跟随在大部队之中,冲向秦军阵地。
山外平原寂静无声,早来驻扎在小河边的大队秦军突然在一个黎明前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更加瓷实的校场平台。这就是主战场?头曼单于并没多想,认定自己也是盲目的。巫师齐齐措和他抱有同样的心思,要用血与火的洗礼使大匈奴振作起来,而不是此刻幻想的胜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走出山谷的匈奴士兵,太想走出山谷,太想山外的奇景,太想那个鸟语花香、鲜花遍野的世界。尽管他们也和指挥者一样对此行带有盲目性,但一个个还是很受鼓舞,欢喜不尽。他们好像不是出山来征战,而是为游山玩水,标榜一个个生命的年华。清晨远方,荒野的小河套,有几条弯弯曲曲的枝津1,天空正在传来沉闷的春雷,一个有关战争的神话就要开始。头曼单于一下子清醒过来,预感到情况不妙,这里怎么会空空如也?蒙恬的六万人马呢?他悔恨刚才以及整个清晨自己的疏忽大意,头曼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遂挥刀大喊:“停止前进!停止前进!”然而,没人再理会他这个大单于。骑士们仍然潮水般地向前涌动,完全是一种不自觉的意识在支配着他们。大家按捺不住兴奋,尤其是当看见小河横亘在面前时更是欢喜不尽。
头曼单于慌了神,大呼出声:“大军止步!大军止步——大当户、大都尉……你们,怎么会不约束部下……”没人愿意听他这个头发散乱的老头说些什么,小河在晨光中明丽欢快地流淌。匈奴铁骑冲到小河边,总算刹住势头,有的马已经踏入溪流,骑手不愿约束战马,它们即刻驶入河心,没入激流。骑士们不怕冰冷,兴奋异常,忘却了来此的使命。头曼和自己的近卫勒马于河堤上高呼:“离开这里,赶快离开……敌军马上就到……”“敌军?敌军在哪里……”骑士中有人却说:“大单于真会骗人……”军团乱哄哄,失去了节制。头曼单于对此毫无办法。杀——一声令下,秦军突然三面举旗,喊声震天冲下山坡,冲杀声震耳欲聋,“杀呀——杀呀——”匈奴骑士惊惶失措,乱成一团。眼见秦军三面合围而来,匈奴士卒仓促应战,胆战心惊,无法镇定。
头曼单于叫苦不迭,绝望地没有主见,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同样一句话:“这却如何是好……”右贤王道:“大单于,赶紧下令撤军,现在还来得及……”辅弼骨都侯近前焦急地说:“快换下你的战袍……”几个士兵相帮下,头曼单于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冲入战阵的秦军并没有忙乱,而是根据地形地势,因地制宜。该用长戟用长戟,该用剑盾用剑盾,该用车骑用车骑,打得匈奴军团没有还手之力,再无逞威之时。更多的人被挤进小河,卷入激流,冲到下游,侥幸逃出一彪人马乃是守护头曼单于的近卫军团,护卫着大单于向大漠深处逃走。大队铁骑、步兵已经被秦军打垮逃散,只有少数人跟了上来,其中就有遮日休的猎豹花儿。见大队人马又跟上来,后面再无追兵,头曼让辅弼骨都侯传令休息。
刚刚下马,来到桦树林下,准备解鞍松带,猎豹花儿驮着遮日休来到近前。头曼不由火起,厉声骂:“你总是晃来晃去这是干啥……还不下马?”竟没人吱声。大家仔细看时,原来遮日休不但被绑了身体四肢,而且外衣战袍却套在捆绳外面,惶急之中,无人注意这些。众人进一步发现他的嘴还被塞着,说不出话来。有人上前三下五除二给他松了绑,遮日休总算站到了地面,老半天神志才算清醒,他发现大家都在用藐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尤其是舅舅头曼单于。他微闭双眼,眼泪像串珠滑下脸颊,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了。他朝舅舅双膝跪拜,头曼却把脸撇向别处,但遮日休还是给他深深磕了九个头,突然亮起弯刀横搁于脖颈处,用力一抹,众人惊呼,鲜血喷溅……“遮日休……”头曼悔恨不已,扑在外甥身上失声恸哭。“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是何苦……”
遮日休仰躺在高原的阳光下,脖颈伤口处不断开合,一吸一收吐纳着血沫,只见张嘴:“舅舅……舅……”声音最终在草原上凌厉的朔风中消失,遮日休含恨而亡。头曼单于伤心地对众将说:“他也是最后在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匈奴武士……”巫师指挥几个士卒,深挖地穴两丈余,安葬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充满传奇、充满争议的匈奴谷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