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冯增秀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2
|本章字节:8650字
……几声钟响,大家驻足于三圣庙前,木柱上写着一副楹语:“平步驾云游三山五岳,意念登天结八府洞仙。”口气真不小。走进殿堂,三尊坐像各异,形式独特,神人、至人、圣人分别罗列有序。其中,神人和至人是在为圣人服务。骄阳、珍珠双双跪地,磕头焚香,一个劲儿地祷告。珍珠祷告祈求神灵保佑公子扶苏顺利登基,祈福自己死去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安详永生。骄阳祈祷蒙恬福禄双至,一切顺利;祈求蒙恬家人幸福,祈祷自己的父王母亲安享北方王庭。
大殿内,三君像的后面,高挂的帷幔下,有一双眼睛惊讶地看着珍珠和骄阳呆住了……她赶紧跑到后堂,随即和一男子慌忙从后堂迎出帷幔,见珍珠、骄阳正要离去,那修女忙称呼道:“两位阿姐留步……”珍珠、骄阳定睛一看,似曾相识,遂不解地问道:“居士,是叫我们?”“当然!珍珠姑娘、骄阳公主,不认识我们了?”“咏霞姐姐……”“姜离子……”珍珠不顾一切就扑进咏霞怀里,早已是泣不成声:“姐姐,原来你们是在这里呢?”“好妹妹,你们怎么也到这里了?将军他们呢?”咏霞笑着和骄阳打招呼,骄阳赶紧说道:“中军帅府已经移军阳周一个多月了。”“啊,移军阳周了?”姜离子高兴地说:“这下好了,咏霞,我们可以去拜访他们了。”咏霞一听激动地流着泪水说:“那是当然,我们明天就去……”
珍珠惊讶地又看看姜离子,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们俩,你和军师哥哥,你们是不是已经……”咏霞点点头,道:“是的,我二人已结为伉俪。当时负气出走,实在有失礼节,也让诸位担心了,明日过去是要给公子和将军及诸位朋友们赔罪的。”“姐姐,什么罪不罪的。”珍珠指着骄阳说:“骄阳姐姐嫁给将军了。我,我也,是有主的人了……”她羞涩地说不下去了。骄阳抢过来说:“姐姐你不知道,珍珠嫁公子,还让公子追了追,牛着呢!”“去你的。”珍珠不让她说。姜离子笑着说:“大家都心有所属了,自然是好事。告诉将军和公子,明天我们一定去。”珍珠和骄阳闻言自是欢天喜地,相互间聊了几句后,两人告别姜离子和咏霞,离开百灵庙往回返。
暮色下,珍珠和骄阳一路往回赶。两个人高兴了一阵,突然珍珠觉得心神不宁:“姐,我此刻是怎么了,心里有点慌乱……”骄阳笑了笑:“还用问,羞不羞,刚离开公子就这么半天光景……”珍珠勉强乐了:“姐,人家哪有心思逗乐,反正说不上来……哎,小哥,赶快点。”车夫听她们在催车,加快了车速。一会儿骄阳也神情古怪地说:“呀,听你这一说,我这心里也空落落的,好像缺点啥……”
荒山僻野,一座山岭上,钟离山和随后赶来的张良的人马,透过荒原,看见了京都使者及坐骑奔驰在山下荒野里。钟离山果断地命令:“分两路追击,张良一路向左,另一路跟我走。出发!驾——”
白羊河湾。京都使者的小股马队,溅起河滩水花,无人敢拦。京都使者身后,骑士甲喊:“大人!后面好像有人追赶……”京都使者鼓励他:“不要朝后看,记住你心中的信念,一直向前跑……”骑士乙不解,问:“大人你说什么……”京都使者特别强调:“要你带人一直向前,听清了吗?”在道口有一片树丛,京都使者从小队中消失了。片刻后,张良惊问:“咦,怎么少了一人……放箭!”嗖嗖嗖……前面马上的黑衣汉子纷纷被射中落马,钟离山、张良等人飞马近前验看,没死的也已服毒而亡。两个人气得摔了马鞭。
且说京城派出的使者在一个清晨驶入代地,那时节,蒙毅正要整装上路,只得先跪地听使者宣读圣旨:“祭拜之心不忠……”蒙毅一听此谕旨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他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呆呆的木桩似的站着。然后就过来几个军士,请他自己走,一直走进一间关押室内……到这里,蒙毅一生的使命就结束了。
三黄帝陵诉苦
暮色下,中军大堂一片寂然。大家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绝不亚于一次大地震。使者金成一行依然面向大堂的内间求告:“公子请先行一步!”……内间始终没有回应。金成又不敢进内窥视,只能一个劲儿地催。此刻,金成心中暗忖:公子最好在蒙恬回来之前即结束性命……最好……这个人不好惹。遂再次催逼:“公子请先行一步!”突然,内间门轻轻开启,扶苏面容哀戚,竟然捡起地上父皇赐他自尽的佩剑,疾步走出大堂,奔走在暮色里。他像一个失去意识的木偶,像一个没有目标的浮萍,他正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漫无目的地飘移……
金成诧异:“公子,公子……”欲要追赶,恐这里生变,正在这时,蒙恬从门外走进。看见蒙恬走来,金成已近乎绝望,遂决定孤注一掷,催促道:“将军,请勿为难下官……下官也是皇命在身,身不由己。”蒙恬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进内间,哪里还有扶苏的人影,返身出来威严地质问金成:“公子……我问你公子何往?”金成吓得面如土色:“将军……我,奉皇命而来,你就不怕杀头……”蒙恬厉声威喝:“我已命悬黄泉,有啥可怕。我再问你一声,公子何往?你杀了……”金成看到蒙恬眼中透着杀气,害怕了,遂胆怯地道:“公子,公子出去了。”
蒙恬环顾左右,见众将官皆冷漠地盯视着自己,内心爆发出一种绝望:他们都是自己的部下,为何这般表情?他们都是铮铮汉子,到了危急关头怎么就如此冷漠?蒙恬嗔怒道:“你们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公子待人情同手足,你们一点怜惜之情也没有?”众皆跪地磕头:“将军,请别怪我等,此事万难也。”蒙恬焦急地问:“我现在只问你们,公子他人呢?”众皆点头道:“公子是自己跑出去的……”蒙恬二话未说,拔腿跑进暮色里……
南桥山1上,扶苏执剑来到黄帝陵前,扑通跪地。跟进的除了侍卫以外,竟然还有不少百姓。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怜惜而哀叹地跟着公子,他们早就称他为太子爷了。此刻百姓们越聚越多,人们自动点燃了好多的火盆,火光借着白羊水和奢延水,南桥山一时被映照得犹如白昼。护卫们横刀阻拦向前拥挤的百姓,道:“不许再靠前。哎,说你呐……”
此时,月亮悄悄爬上山冈,夜的色彩更浓郁了。火光映照,轩辕黄帝陵主要以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雕塑和墓碑形成,这只是轩辕黄帝的衣冠冢,扶苏一向很敬重这里。扶苏跪地,悲怆地道:“轩辕老祖在上,后辈小子扶苏不知今有何错?……大秦也并没有逆天行事,倘若真有,扶苏我不会怜惜此躯,甘愿以身献天,代秦受过。”
夜幕下,围观的民众里,一女子凄然地尖声呼道:“太子——千万不能……”另一女子也是期期艾艾地哭诉:“太子——您就那么狠心?不管天下百姓……”先前那女子又道:“太子——您若一去,叫这天下百姓如何安生?”
扶苏哀泣着,千头万绪不知何所归。面对山下民众唧唧喳喳的喊叫,他什么也听不清,仍然按照他刚才的思路继续道:“轩辕老祖哇,昔日您老人家奋起逐异族,战鹿野,杀蚩尤,初定华夏大邦,才始有我三秦五原九州之地;拯乱世,救黎民,拓延夏禹、商殷、周姬两千年天下。直至我大秦一统万邦,既合乎民意,也顺应时代,永世感念您开山鼻祖,创文明之大德,后生小辈我更是感念您创纪元之伟呀。”
“老祖!今日,父皇突然派人来要我自裁,就是定然该死也应将我召回京城,面君而死,以祭祖宗太庙才是正理……一柄赐剑,两尺黄绢,也是天恩,我死不足惜!但父皇一生功可弥天,过亦漫海,从政几十年,以刑杀而立威。轩辕老祖在天之灵自是法眼如天,父皇一生怨愤于天下,焚书于一炬,坑杀学士于一念。苏被罢黜,贬北疆,我与将军蒙恬二人意气相投,同事北天,广施天恩,一切为我大秦,为我大秦天子,为我大秦万民;移民屯垦,开边戍卫,悯惜劳役,周济流民,安置孤寡,极力免除因父皇意气用事给万民带来的不幸。试问,扶苏何错之有……”
“人生不过死以还报,但扶苏心有不甘者三,一者,未尽人子之孝以尊父母;二者,未殚精竭虑辅以国政;三者,未报天下苍生佑我嬴氏一统天下之恩。此三憾事让我有何面目得见列祖列宗,得见轩辕老祖于高天。于今,铸剑为锄以为晚矣,战火息而生暴政,我心实痛,意更切!如此耿耿忠心可昭日月,敢问老祖何罪之有?”
“皇子二十余,可谓多矣。哪个不是脑满肠肥,肥马轻裘,腹不装孔孟诗书,心不存国家兴亡,唯我扶苏,心念父母之恩,意播国之盛德,一心辅佐父皇,肝胆相照,可感日月。试问,我何罪之有?”
南桥山三水环绕,亮如白昼。山下众人已是哀恸一片,南桥山下顿时氤氲四起,怨声泣泪浸月光。妇女们几乎是齐声呼叫:“太子——单凭使者能把你如何?岂不闻,宁为刀俎,不为鱼肉。我们不死,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是啊,您怕什么?振臂一呼就什么都不顾了。”正在朝这边赶来的蒙恬闻后心下震惊,这全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呀。“太子,不要离开陵园,有我们保护你,看哪个使者敢到这里来!”蒙恬一边走,一边呼喊,让民众赶快回家睡觉……他心里越是焦急,越是双腿发软。
此刻,月如铜盆,猛听得黄帝陵前哀叫一声,血光喷洒上天,扶苏已倒在血泊里……蒙恬惊呼出声,叫苦不迭:“不——公子……”“太子……”有人突然大喊:“太子自尽了!”“太子……”山下一片呼号。蒙恬总算抢上山来……眼前情景令他心如刀割。扶苏静静地躺在血泊里,蒙恬扑上前抱起他,哀恸大叫:“公子,您醒醒……您为什么要这样啊!您睁开眼看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您睁眼看看呀!”
“啊——”一女子凄厉的叫声由远而近,雪花马驮着珍珠跑得汗流如注,珍珠手擎一把金剑飞快跃上南桥山。珍珠滚鞍下马扑向扶苏:“夫君,夫君……啊!”珍珠一把推开蒙恬,紧紧把扶苏抱在怀里,将自己粉腮泪花的脸颊贴在扶苏苍白的脸上:“公子,公子……珍珠再也不离开您了。”扶苏费力地睁开眼看着珍珠,含恨的泪水浸满双眼,喃喃说道:“珍珠,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来世吧……”他紧紧依偎在珍珠怀里溘然长逝。珍珠竟然表现得异常冷静,慢慢为扶苏铺好自己汗湿冷凝的披风,然后把扶苏放在上面。
整个南桥山静悄悄的,人们一下子沉浸在无尽的悲哀中。珍珠一个人木然地走向轩辕黄帝,深深鞠躬致礼。突然,“啊——这是为什么?”珍珠凄厉的大叫,传遍九州,震撼寰宇,随之戛然而止,珍珠栽倒于扶苏身边……
蒙恬呼喊着珍珠的名字,伸手探看,珍珠嘴角不断咯血而死。蒙恬悲切地记得曾被珍珠一把推开,她满眼是哀怨的眼泪。一个女音在高天大呼:“将军,你横刀立马率兵三十万,却独独保护不了公子……”“公子,公子你好傻呀,呀呀……”
有诗悼扶苏曰:
身为贵胄皇家种,情满天下誉满州。
头顶客悬无名剑,原来杀你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