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帆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2
|本章字节:8832字
参加谈话的人,都是他的老部下,大家对他信任无疑,加以革命浪潮席卷全国,解放军所向,势如破竹,而国民党军队军心厌战,招架逃跑,无论从国家和个人利益及个人利害着想,大家都趋向跟傅作义走。
可是这次会议孙兰峰不来,问题不好解决,于是傅作义决定到包头去。
到包头之后,他一面召集愿意参加和平起义的军政要员和地方代表人物准备越义,另一面和孙兰峰会谈,再作劝告。离起义前一两天,39人通电起义文稿,已有38人签了字,惟独孙兰峰迟疑不决。
孙兰峰为什么不签!字呢?原来从北平常到绥远的中统特务分f张庆恩找过他,对他说:“傅先生上了共产党的当。把几十万大军和武器都交给了共产党,自己却让人家当作大战犯软禁起来。将来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还不一定。死不了就算好的。我们实在为傅先生可惜。傅先生过去是抗日名将,在国内外都是有声望的人,这一下投降共产党,落了个降将的头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实在替他惋惜。希望孙司令长官深明大义,万不可重蹈傅先生的覆辙。”
张庆恩的煽动和徐永昌、王叔铭两人许诺他为第九兵团司令,并答应再给他编2个军,美械装备,每月特支费200万元,必要时还可调到兰州任西北军政副长官。还对他讲,即使绥远丢失,还有大西北广阔的土地和四川省作大后方,最后一定胜利。傅作义已经上了共产党的当,走错了路,你千万不能再上当。第三次世界大战不久就要爆发,大战一起,苏联必败。到那时共产党不打自灭。现在中央是要尽量保存实力,不和共产党硬拼,静观国际变化。你们也应如此,能打就打,打不胜就向西北撤退。
傅作义派王克俊来绥远时,对孙兰峰进行劝说,但孙兰峰不表态,冷漠地对王克俊说:“你既然来了,住上一两天就回去吧。不要到部队中去。因为部队情况很复杂,我对你的安全负不了保护的责任。”
傅作义派他的总参议张濯清来绥远,孙兰峰对他说:“不管你们谁来,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们的话我一概不听。我希望傅先生亲自来绥远。”
当时,社会流传一种说法,绥远的军政人员有两派,一派是不愿起义的主战派,孙兰峰为首;一派是愿意起义的主和派,董其武为首。孙兰峰认为他和董其武都是跟随傅作义多年的老人,都不愿意也不会做与傅先生的意志相违背的事。他和董其武所处地位不同,性格也有差异,对事对人采取的方式也有不同,但都不能离开傅作义另搞一套。这是历史所决定的。他心中一个强烈愿望,就是看到傅先生亲自到绥远来。
果真,傅作义来到绥远包头,并且和他见了面,这使孙兰峰惊奇:“你不是被软禁了吗?”
“哪有的事?我从不曾被软禁。那完全是特务造谣。我不但非常自由,可以随便活动,还可以到石家庄,见到主席和周恩来副主席,受到热情招待。”
傅作义看着自己的部下有些消极、感伤。便以征询讨论的口气对孙兰峰说:畹九(孙兰峰字),你对北平和平解放有什么看法?”
“北平和平解放条件很好,共产党就是不执行,察哈尔省的被俘人员就没有释放,但是河北省的放了,像这样起义的悲惨结局,我不愿参加。”
“你说的情况,毛主席、周副主席已经知道,对个别部门提出了批评,问题很快就会改正过来,察省被俘人员很快就会释放,这点,你可以放心。”
孙兰峰听特务分子说,共产党先甜后辣,他对傅作义的讲话听不进去。他说:“傅先生说的是暂时现象,日子一长就会变的。共产党绝不会使用我们这些人的,早晚必受其害。”
“那就等着以后的事实来说明白吧!”第一次会面,讨论绥远起义就此结束。
第二次谈话更深入了。傅作义讲了形势、前途、个人出路问题。他说走和平的道路是正确的,对国家,对人民,对地方,对我们每个人都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打下去呢?这是不得人心的内战。我们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孙兰峰心中豁亮了一些,但他疑虑很多,他说:
“傅先生的话很对,但我不敢相信,北平和平解放,弄得你孤家寡人,一个人也没给你剩下,有的甚至流落街头。如果我们和你一样,就都得跳黄河淹死啦!让我们起义,必须有条件。部队不能解散,保证每个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各地扣掉我们的人,一律释放,并按起义人员对待。”
“毛主席已有指示,绥远起义和北平解放一样,所有起义人员,一律既往不咎,而且是包下来,一包到底。在张家口扣押的靳书科等人,已通知察哈尔省全部释放,并按起义人员对待。绥远的部队不改编,不遣散,起义前是什么级别起义后仍按什么级别待遇。只要求地方解放区化,军队解放军化。这些条件比你要求的好得多,你还有什么问题和担心的呢?”
“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我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孙兰峰停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还有顾虑。”
不久,蒋介石宣布“引退”,跑到重庆,派徐永昌带他的亲笔信,到绥远要傅作义到重庆和他相晤。他还致电傅作义说:“你这次脱险返回绥远,如同我当年西安事变后回南京一样,由于一念之差,铸成今日危亡大错。你要接受我的教训,不要自误误国误部下。”而在蒋介石发电报之际,特务头子毛人凤密电混在绥远部队的特务赵思武说:“傅作义潜赴绥远,企图鼓动部队投降,着令就地刺杀,定有重赏。”
孙兰峰躲在医院,不见宾客,暗中监视傅作义和徐永昌的行动。对起义与否,他不表态,起义电文已写好,已有38人签了名,只有他一人仍然不签名。
于是,傅作义第三次找孙兰峰谈话。
“畹九,你和我们共事多年,同甘共苦,我们认为现在所要走的路子,是最正确的路子。所以,也希望畹九你和我们一起去走。北平眼下就要开政治协商会议,在政治地位上,共产党也不会错待我们。如果畹九你不愿同大家一道起义,打算离开我们,断绝我们几十年的交情,那就随你的便吧!那就只好各行其是了。畹九,你要走,咱们就这一摊子,队伍由你带,东西任你拿,我们决不拦阻。你看谁愿意跟你走,你就带谁走。但是,我告诉你,仗是绝对不能再打下去了。你要是真有本领打,打出个天下来,我岂不是可以当‘太上皇’了吗?”
傅作义以挚热的友情,诚恳的态度,讲了真实的道理。最后他说:
“畹九,你要认清形势。千万不要一时糊涂,迷失方向。我希望你,跟我们一道走人民的道路,不要失掉良机!”孙兰峰听了傅作义肺腑之言,情不自禁,潸然泪下。这是他跟随傅作义几十年来最拨动他心弦的一次谈话。他感到傅作义真是对部下爱护,重义气,重感情,负责任,把心都掏出来了。他一拍大腿,断然说道:
“我跟傅先生患难相处几十年,都没离开过你,情同手足,我怎么能离开你单独行动呢?当年涿州战役失败,我都没离开过你,今天我怎么能离开你呢?以前我实在有些想不开。今天你的话,让我吃了秤砣,铁了心。好吧!我听你的话。你就是跳火坑,我也要跟着跳,并且不跳便罢,要跳就跳到底。”说完,便在红绸缮好的起义电稿上签了名。
傅作义看了,说道:“早该如此,我们走的是光明大道,是唯一正确的大道!”
斗争并没有完结。恰在这时,国民党军令部长徐永昌携带着蒋介石、李宗仁、阎锡山的亲笔信,再次来到包头,封官许愿,破坏绥远和平起义。他在9月17日飞抵包头,见到傅作义之后,立即掏出所有信件,当面邀请傅作义到广州为国民党反动派效劳。蒋介石等认为不会放虎归山,让傅作义回绥远。可是出乎他们的预料,傅作义来到绥包,于是,他们拿出反革命的两手。傅作义头脑清醒,早下定决心了,对来劝他南f的徐永昌说:
“我一向为国家独立、民族复兴而奋斗。谁能救国救民,我就跟谁干。蒋先生私心太重,全不顾国家民族,而且手段毒辣,国民党政府丧尽民心,丧尽军心。我回去也无回天之力,大局已定,任何力量也不能扭转了。”
徐永昌听了傅作义义正词严的一席话,全身都凉了。他看到傅作义的脸色严肃庄重,气氛冷漠,大吃一惊,好久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说明来意:
“宜生兄,我此次来绥目的,早已声明是为党为国,为老兄及部下安排,大局虽有逆转,但地盘、人数、武器并不比少,因此希望你率部退入宁夏,万不得已时,转进陕甘,进入四川……”徐永昌的山西腔调,勾起了傅作义的友情,他们是多年好友。徐永昌任三十三军军长、山西省政府主席时,傅作义任三十五军军长、绥远省政府主席。两人交情甚笃。
傅作义在地上来回踱步,不发一言。突然他停止了脚步,慷慨陈词。大声讲道:
“已至兵败如山倒的绝境,军心民心已散,败亡命运,在指顾问耳。即使勉强将残军败将撤至宁夏,甚至抵达四川,于危亡的大局,无补于事,徒增军民的痛苦和牺牲,倒不如替国脉民命,保存一点元气为好!”
“宜生兄,事关大局,请你三思。”徐永昌进一言说道。“我早已为此决定,否则不会有北平和平解决!”
徐永昌刚刚嘴唇启动,傅作义断然打断他的讲话又说:“我对此承担一切后果,请你回禀上峰。”
徐永昌知道,傅作义秉性诚实,轻易不发表决定性的言论,一旦出口,则坚持到底,他的为人,决不朝秦暮楚,反反复复。徐永昌听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将于9月中旬在北平开会,傅作义必然前往参加。他不离绥,傅也不好走。于是他假装拉肚子,要住医院。
傅作义不知真情,对同行的邓宝珊}兑:
“徐永昌病了,要住医院,他不走,绥远不能起义,岂不耽误了大事。怎么办?”
邓宝珊说:“找几个人来,共计对策。”最后商定,由他去见徐永昌。邓宝珊一见徐永昌就说:“你怎么病啦?这里气候不好,要多加注意。宜生已让董主席给你安排医院,请你休息。并邀请你领头领导绥远起义,不要再回去啦!起义后,我们一道到北平去。”徐永昌听了一愣。马上意识到他的处境不妙。连声说道:
“我的病不要紧,不要紧。我现在对共产党还没有认识,明晨我就起身,不妨碍你们的事情。”
邓宝珊再三挽留,徐永昌只是不肯。次日他扫兴而归。徐永昌行前对人说:“我是来说服傅作义的,不但没有说服了他,反而让他给我讲了一番大道理。”上飞机时,他对送行的人说:“3年后再说,我受人之托,必须终人之事,将来对共产党有了认识,我再回来。”9月18日,周恩来在北平举行的欧美同学座谈会上,对周北峰说:
“蒋介石派徐永昌到包头,是要破坏绥远的起义,傅先生在绥远包头,是与徐永昌做拔河比赛。你可详细地把‘绥远方式’电告傅先生,并说全国政协于9月21日开幕,这个会议就要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傅先生要在会前赶回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