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濯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9
|本章字节:10102字
赵参谋说:“军医室的人在机枪连后面行军,不知为什么,驮重机枪的一匹驮马惊了,把司马医官的马也弄惊了,司马医官从马上摔了下来。”
白武耕问:“他的伤势重不重?”
赵参谋说:“右腿不能动了。”
白武耕说:“走,我去看看!”
白武耕随赵参谋赶到出事的地方,只见年轻的中尉司马医官正躺在担架上,右腿已经捆上了缠着纱布的夹板。有两个戴红十字袖标的医务兵在看护着他。
白武耕下了马,蹲下来问:“司马医官,怎么样?”
司马医官疼得满头是汗,挣扎着坐起来,说:“报告团长,我的小腿骨可能摔断了……”
白武耕问:“疼得厉害吗?”
司马医官点点头:“用了一针吗啡,好多了。”
白武耕自语道:“这可怎么办?”
司马医官说:“团长,对不起,我真是不争气……”白武耕拍拍他,安慰道:“马惊了,这怨不得你……”赵参谋说:“团长,把司马医官送回去吧……”白武耕站起来,用望远镜向四周看了一下,对两个医务兵说:“你们两个陪着司马医官,先到西边的村子里雇辆骡子车,然后护送他到军部军医处治伤。”
两个卫生兵忙立正敬礼道:“是,团长!”
白武耕从身上的皮挎包里掏出一摞银元,交给两名医务兵。
白武耕叮嘱道:“听着,一定要照顾好司马医官!”
司马医官眼含泪珠,说:“团长,我真是没用,拖累了部队……”
白武耕笑笑,说:“别急,治伤要紧!你立刻报告马军长,请军医处再派一名医官到咱们团来。刘参谋长在军部等着领电台,你也立刻知会他一声。如果可能的话,医官可以随刘参谋长一起追上来!”
司马医官应道:“遵命,团长!”
白武耕朝两个医务兵挥挥手:“快走吧!”
两个医务兵抬起担架,离开队伍走向了旷野中。
白武耕转身跨上“黑龙”,和赵参谋等人向前驰去……
马兰草带着三丫在黄河边上寻找金虎彪踪迹,一晃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这天中午,马兰草和三丫赶到集镇上,在一处凉粉摊前,她俩买了两碗凉粉,正坐在小桌前慢慢地吃着。
正在这时,一辆骡子车驶来,停在了不远的地方。两个士兵从车上扶下来一个年轻的军官,搀着他慢慢地走了过来。那个军官正是摔伤了腿的司马医官。
司马医官坐在另一张小桌前,把上着夹板的腿小心地放在一条长凳上。两个士兵操持着买饭吃。
马兰草眼睛一亮,连忙放下碗筷,擦擦嘴,走了过去。
马兰草对司马医官一鞠躬,然后问道:“长官,你这是从哪儿来?”
司马医官看了看马兰草的装束和举止,忙客气地答道:“这位小姐,我是个行军掉队的医官,我的腿摔断了,我要回军部去治伤。”
马兰草问:“请问,你是不是三十五师的?”
司马医官说:“对。请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马兰草说:“我想打听个人,不知长官认识不认识。”
司马医官说:“他叫什么名字?也是军人吗?”
马兰草点点头:“他叫金虎彪,是个营长,也是三十五师的。”
司马医官笑了,说:“小姐,金营长就是我们团的,他是一○六团一营的营长。”
马兰草闻言,惊喜地叫道:“啊呀,可打听到了!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司马医官问:“小姐,你是他什么人?”
马兰草说:“长官,我是他的表妹!我在这黄河边上找他半个多月了。”
司马医官道:“哎呀,太不巧了,我们一○六团正奉命开赴绥西前线,队伍是几天前开拔的,这会儿,离此地至少有六百里了!”
马兰草一怔,问道:“长官,金虎彪他可好吗?”
司马医官说:“他挺好的,威风得像老虎一样。”
马兰草问:“长官,如果我坐着骡子车追他,几天能追上?”
司马医官想了想,说:“总得要十天吧!”
马兰草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道:“那我就去追他……”
司马医官见此情形,说:“小姐,我和金营长是兄弟,你听我说,队伍开拔行军不一定走官道,尤其是一过石嘴山,就要向东,走的尽是戈壁滩和荒漠。就算你追上去,也不一定能找得着!”
马兰草说:“说不定运气好,就能找到他呢。”
司马医官说:“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千里迢迢、四野茫茫的,路上常有歹徒强人,有诸多不便呀!”
马兰草闻言,意气受挫,犹豫在那里。司马医官见状,接着劝说道:“你想想,就算你追得上,也能找得见他,可他一个带兵赶赴前线的军官,风风火火,军务在身,顾得上你吗?”
马兰草一听,伤感起来,鼻子一酸,眼泪滴了下来。
司马医官忙安慰道:“小姐,看你也是大家闺秀,是知书达理的人。前线还有大仗要打,我也是个军人,说句冒昧的话,不要因为儿女情长的事,去纷扰他吧。你不妨暂且去金老太太那里,等候他的消息。”
马兰草点点头,用手帕擦着眼泪。
司马医官问:“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马兰草擦干泪水,说:“我叫马兰草。请问长官贵姓?”
司马医官答道:“免贵,我复姓司马。我是一○六团的医官。”
马兰草又微微一鞠躬:“司马医官,多谢了!”
司马医官说:“不谢不谢。我去过金营长家,见过金营长的母亲,她是你的姑妈还是姨妈?”
马兰草勉强笑笑,说:“司马医官,我们是姨表兄妹,他母亲是我的姨妈……”
八十一军军部作战室内,马鸿宾正站在沙盘模型前,手托着下巴,看着沙盘出神。
这时,周嫣红出现在作战室门外,她先探进头来,看见马鸿宾正独自站在沙盘前,忙回身站好,整理了一下风纪扣。
周嫣红轻声喊了一声:“报告。”
马鸿宾没有回身,答应道:“进来。”
周嫣红跨进门内,报告道:“马军长,上尉医官周嫣红有事情要报告。”
马鸿宾忙转身,周嫣红赶紧一碰脚跟,敬了军礼。
马鸿宾微笑道:“有什么事,说吧。”
周嫣红说:“军长,一○六团的司马医官右腿骨折了,已经做完了手术……”
马鸿宾说:“我听你们处长报告过了。”
周嫣红说:“一○六团急需补调一名医官,可是处长说,军医处没有人可派了……”
马鸿宾说:“这事我也知道。一○七、一○八两个团开往临河时,已经派走了两名医官。我正为这事犯难呢!”
周嫣红说:“军长,您看可不可以派我去?”
马鸿宾一愣,随口说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周嫣红说:“军长,我们处长也说不行,为什么呀?”
马鸿宾说:“这还用问吗?你要是个男人,当然可以去……”
周嫣红笑笑:“军长,军医处除了两个正副处长,助理医官以上的,只有我了,其余的都是医务兵。‘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一○六团需要人呐!”
马鸿宾正色道:“周嫣红!这可是上前线!姑娘家有诸多不便之处,难道你不知道吗?”
周嫣红说:“军长,有些困难是可以克服的……要说骑马行军,对我已经不是什么困难,保证不会是队伍的累赘。至于医术方面,您不会怀疑吧?”
马鸿宾离开沙盘,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他仔细地打量着情绪振作、英气焕发的周嫣红,默默地点了点头。
马鸿宾郑重地说:“周嫣红,本军长是看重你的。你嘛,医科大学出身,医术方面称得上优良。门第尊贵,上进心很强。最近又在防范化学武器方面有研究。和你说实话吧,我最近正准备晋升你的军衔,从上尉晋升到少校,然后提拔你为军医处的防毒科科长!”
周嫣红有些意外,说道:“谢谢军长夸奖,有些话可是不敢当的。”
马鸿宾说:“所以,我是不想让你去前线的。论量才用人,你是个培训医务兵的好教官,因为你文化程度高。何况,防毒方面的军务,今后要着力开展,因为我们没有防毒的装备,只能以土代洋,以求尽量减少伤亡。”
周嫣红想了想,说:“军长!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现在,一○六团正急需用人,军医室要有人主持才行,一旦发生战斗,医务兵只能紧急包扎和救护,在用药治疗和简单手术方面就不行了,那就会增加战斗减员!”
马鸿宾闻言,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马鸿宾走到沙盘前,对周嫣红招招手:“你过来看看!”
周嫣红走到沙盘前,看着地势模型,觉得很新奇。
马鸿宾用手指着沙盘上的山脉、河流、沙漠,说道:“看见没有,‘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只是诗人的浪漫,军旅艰苦啊!”
周嫣红说:“军长,您看我只是个穿军装的娇小姐?”
马鸿宾看看她,叹息一声:“不,不!你不乏巾帼气概,有目共睹。可你,毕竟是周秉堃先生的掌上明珠!当初,在那年新春团拜会上,我看中你是个人才,才说动了你父亲,让你当了一名军人。然而,在枪林弹雨中将你当男儿使用,绝不是我的初衷!”
周嫣红听罢,被马鸿宾真诚的话语所打动,微微地低下了头。
马鸿宾说:“回去吧,军医处的事情也很重要……”
周嫣红见不能说服马军长,踌躇了一下,慢慢转身向门口走去。
周嫣红停在门口,轻声说道:“军长,我知道您像父亲一样爱护着我……可是,我有话要对您说。您能像当父亲的那样,听我说说吗?”
马鸿宾意外地看着周嫣红,说:“你好像有不好开口的话,要是信得过我,就说吧!”
周嫣红脸上飞起红晕,看看马鸿宾,慢慢走到他身前,说道:“军长,我,我,我爱上白团长了……”
马鸿宾吃惊道:“原来如此,我说呢!”
周嫣红大胆地直视着马鸿宾:“军长,周嫣红刚才的请求,绝不是假公济私,将儿女私情搅到流血牺牲的战争中。我不过是想,既然一○六团急需医官,军医处又的确无人可派,既然我可以去减少士兵的伤亡,还可以与我倾心的人并肩杀敌,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马鸿宾长吁一声,在屋子里踱起步来,然后问道:“白武耕知道你的心思吗?”
周嫣红说:“他还不知道。我想,如果军长能像父亲一样,给我这个机会,允许我在公心中夹杂一点私心,能让我在战斗空隙中,向他表明心迹,我此生便没有遗憾了!”
马鸿宾坐到墙边的椅子上,一拍大腿,说道:“你这个……小丫头,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周嫣红说:“军长,您想骂就骂吧……”
马鸿宾说:“白寿山先生、周秉堃先生都是我非常尊敬的学人和长者。白武耕是我的爱将,你是我所看重的军花。说句心里话,白武耕和你,真可谓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呀!可是……”
周嫣红眼睛湿润了,说:“军长,您还记得丁巧巧吧?”
马鸿宾答道:“怎么不记得!可谓刻骨铭心……”
周嫣红说:“日本人打到中国来,每个人都没有了平安,丁巧巧不就是死于这种飞来横祸吗?白武耕和我都是军人,何况他每战必身先士卒……这次一○六团开拔,我突然想,战争是残酷的,我要把我的心里话说给他知道,免得留下终生遗憾!可巧,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我才……”
马鸿宾猛地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看去,说道:“周嫣红,什么叫终生遗憾?说话不要口无遮拦!你呀,你给我出了个难题!”
周嫣红眼中泪光闪闪,她看着马鸿宾,说:“军长,我自从穿上了军装,就有两个心愿:一是要嫁给一个军人,二是要嫁就嫁一个英雄……我第一次见到白武耕,就被他的英武气概征服了,一颗高傲的心,从此就没有平静过……军长,您不要笑我是‘小布尔乔亚’的情调,要不是把您当父亲一般尊敬,我不会说这些的……”
马鸿宾被她的一番话感动,说道:“嗨,女儿家墨水喝多了,没什么好处。要么标榜特立独行的新女性,要么追求‘罗曼蒂克’,把爱情这个东西看得比生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