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濯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3
|本章字节:7852字
年轻的秘书走进里间办公室,然后摇动电话机手柄,对着话筒说道:“接线员,请接通马主席公馆……喂,马主席公馆吗?我是主席办公室的秘书……”
马鸿宾焦躁地站起来,走到电风扇前吹着凉风。
这时,秘书走过来,轻声说道:“马军长,马主席这会儿在公馆里。”
马鸿宾有些不悦,说道:“这个少云,提前下班啦!”
秘书说:“马军长,马主席公馆今天有家宴……”
马鸿宾闻言,忽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拍拍自己的头,说道:“看我这记性!前几天马主席给我送过去两张请柬,今天是他五姨太的生日!”
秘书笑笑,说:“是的。马军长,要不您就去主席公馆吧。”
马鸿宾叹口气,走到茶几前,拿起军帽戴上,对黄副官说:“黄副官,先去备一些礼品,然后跟我去马主席公馆!”
一营阵地前,一场残酷的白刃战正在进行着。钢铁的叮当撞击声中,汉语、日语和蒙古语的嘶喊声与叫骂声混合在了一起。
金虎彪挥舞着他的鬼头刀,带着士兵们冲向几乎两倍于他们的日伪军。伪蒙军的士兵,怯战的不少,往往拼刺几个回合后,一步一步往后退缩,但是死伤还是挺多。日本士兵则很狂傲,一对一地扭结着死拼,可是他们遇到的是敢死之士,所以,双方死伤相当。转眼之间,阵地上已是尸体遍地……
巴特尔刺倒了一个伪军,接着又刺倒了一个日本兵。
他刚刚拔出刺刀来,有两个日本兵一左一右挺枪刺来,他只有退避一步,不料被一具日本兵的尸体绊倒。两个日本兵啊啊地叫着,两把刺刀同时刺向他的前胸,他急忙左挑右挡,但是左臂还是中了刺刀。正在危急中,金虎彪一个翻滚过来,一刀砍在正拔刺刀的日本兵头上,日本兵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另一个日本兵持枪刺来,被金虎彪用鬼头刀架住,正在相持中,一名手持大刀的士兵来解救,从后面砍翻了那个日本兵……
正在这时,天空升起了四颗绿色的日军信号弹,接着日本号兵吹的撤退的号音也传了过来。
日伪军们不再恋战,纷纷脱离拼刺状态,倒退中,按照日军步兵条例规定,纷纷推子弹上膛,防备着对方的射击。他们迅速地退到装甲车后面,装甲车也慢慢地向后倒车,其中一辆装甲车被迫击炮打坏了车轮,只得抛锚在原地。
金虎彪见状,知道日军指挥官有变,他看了看自己的士兵,差不多伤亡了一半,又发现自己的左肩也在流血,他强忍住悲伤,大声叫道:“弟兄们!快,把受重伤的弟兄都抬回去!”
士兵们听令,把重伤员或抬或背很快撤回到了掩体后面……
日军装甲指挥车后面,川板英夫正在同野田花部发生争执。
川板英夫两眼发红,气咻咻地说:“大佐阁下,你的指挥已让士兵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支那军队重武器不多,可是你却没有多用迫击炮。你让步兵、骑兵冲锋,倒也没什么,可是,眼看他们的阵地就要崩溃了,你却又下令撤退,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
野田花部斥责道:“川板中佐,在战前,你不过是神户地区一个小镇上的屠户,你就知道杀,就知道杀光,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川板英夫气恼地说:“大佐阁下,说到战前,你不就是长崎地区的一个税务课长吗?不错,你后来上过军校,可你的指挥的确很差!”
野田花部火了,他扬手揍了川板英夫两个耳光。
川板英夫立正挺胸,脸上刀疤抽搐着,显然内心很是不服。
野田花部语气稍缓,盯住川板英夫说道:“川板君,你不懂支那军人。不错,他们十有九个都是农夫文盲,可是他们的军官往往都比较优秀。你看,他们和我们遭遇后,没有惊慌,用的是紧贴、纠缠的战术,不怕两败俱伤。他们占的是上风头,防备我们用化学炸弹。他们竟然还有迫击炮,让我们的炮兵和骑兵受到杀伤……用中国话说,这就叫‘困兽犹斗’,懂吗?”
川板英夫争辩道:“阁下,我看他们已经是不堪一击了!”
野田花部说:“是的,这支军队最多只有四分之一的兵力了,估计他们的迫击炮弹也打光了。可是,如果我们硬攻上去,我们至少还要死去二三百个士兵。你没有看见那些为国捐躯的帝国士兵吗?根据飞机侦察,八小时之内他们不会有援军。要是往绝路上逼他们,我们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川板英夫闻言不再争辩,问:“阁下,请指教,接着我们怎么办?”
野田花部的语气变得自负起来,说:“中国兵法认为:攻城为次,攻心为上。帝国军队攻占了许多城市、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让支那人血流成河、尸体如山,才迫使汪精卫和一些军队不敢再抵抗,同意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这就是威慑的力量!这一仗打到这一步,不如再劝降!”
川板英夫惊问:“劝降?”
野田花部说:“对。用生与死的权衡,以一种无可选择的诱惑,彻底摧垮他们的精神。八十一军是我们在绥西的劲敌,如果眼前的这支队伍投降,我们就有了在绥西以战逼降的典范。我们有摄影队,可以拍下这个过程,让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到。帝国陆军部在战略上,需要有强敌归顺的标本!明白吗?”
川板英夫答道:“是,大佐阁下,我明白了!”
野田花部对吴翻译官命令道:“打旗语:皇军长官要与贵军长官用电话恳谈。如同意,双方派电话兵接线小队,都不要向电话兵开枪。”
吴翻译官答应道:“是,大佐阁下,我这就去叫旗语兵!”
张栓栓被部下抬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杨云斋看到他被枪弹击中胸部的伤口,知道这个忠实的部下和结拜兄弟就要死去,不禁流下泪来。
杨云斋蹲到张栓栓身边,握住他的手说道:“兄弟,和大哥说句话吧!”
张栓栓睁开无神的双眼,吃力地说道:“大哥……找机会,脱,脱下这身皮,别,别当炮灰了……”
杨云斋点点头,说:“兄弟,我听你的,你安心地走吧。”
突然,张栓栓的眼睛亮了一下。
张栓栓说:“三尾……的,我打他一,一枪……”
张栓栓无力地笑了笑,死去了。
这时,吴翻译官跑了过来,喊道:“杨团长,快,野田大佐命令你的旗语兵上去呢!”
一营阵地掩体后面,刘子斌估计了一营的伤亡情况,对身旁的赵参谋说:“叫通工兵连,传我的命令,一营是主阵地,减员太多,把工兵连调过来!”
赵参谋答应一声,急忙摇动了电话机手柄。
一个士兵给金虎彪笨拙地包扎着左肩上的伤口,正巧被在沙梁下帮助护理重伤员的周嫣红看见了,她连忙跑了上来。
周嫣红说:“金营长,我给你看看伤口,你把上衣脱下来。”
金虎彪说:“不用了,包一下就行了……皮外伤嘛。”
周嫣红坚决地说:“脱下来,不然我就动手了!”
金虎彪只得将上衣脱了下来。周嫣红检查了伤口,从背着的药箱里取出药水给他抹上,又撒上消炎粉,然后用绷带给他仔细包扎着。
周嫣红说:“还好,只是轻伤。”
金虎彪受了感动,说道:“周医官!我是一个粗鲁人,还有点迷信头脑,说话有不当之处,请别记恨我!”
周嫣红苦笑了一下,说:“金营长,没什么呀……”
金虎彪点点头:“那就好。打仗的事,是吉是凶,是福是祸,靠的是士气,是装备和给养,是军官的正确指挥,不在乎是男人是女人!”
这时,崔小萍赶了过来,说:“周医官,咱们把秀秀抬下去吧!”
周嫣红和崔小萍把武秀秀身上的子弹带和手榴弹袋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抬下了沙梁,然后把她放在了水井附近。
周嫣红跪下来,用手绢给武秀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给她整了整军帽,不禁流下了眼泪。崔小萍也跪在旁边,含着泪水把武秀秀的衣服抻平展一些。
周嫣红忽然想起了那些军鸽,她站起身来对崔小萍说:“小萍,你说咱们的军鸽还活着吗?”
崔小萍闻言,忽地站起来,抬脚向水井边跑去。
周嫣红也随她跑过去。她们在水井边看见了她们的军马,几匹军马都躺在血泊中。周嫣红伤心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忍心再看那些忠实伙伴的惨状。
忽然,崔小萍惊叫一声:“周医官,紫星星还活着!”
周嫣红转过脸一看,紫星星果然还活着。
周嫣红那匹枣红马是往右侧倒下死去的,装紫星星的铁丝笼是拴在马鞍后左侧的,所以,它竟然很幸运地活下来了。
周嫣红走近前去俯下身,抚摸了一下枣红马的马头,然后解下了铁丝笼子。紫星星一副惊恐未定的样子,咕咕地叫着。崔小萍从衣袋里摸出几颗豌豆,一颗一颗喂给它。
周嫣红说:“小萍,把我们的小朋友带上!”
这时,附近躺着的一个重伤员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周嫣红跑过去,看见是一个年轻的士兵。他的腹部中弹多处,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周嫣红蹲下身,说:“兄弟,对不起,我没有止疼的吗啡了!”
士兵凄惨地笑笑,看见崔小萍手里的鸽笼,微弱地说:“我,我也养过鸽子……这鸽子真好看……”
周嫣红解下水壶,给他喂了几口水。
年轻的士兵看看她,说:“医官大姐,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长官……你是救命的女菩萨……”
周嫣红难过地问:“兄弟,还能挺得住吗……”
年轻的士兵又凄惨地微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带着笑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