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们也太霸道了，年纪不大怎么学成这样子？”

“你是同情那个捡垃圾的？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据说乞丐都有九成是假的，这捡垃圾的弄不好比我们还富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小姑娘一声惊叫，接着便看见两人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太一个劲儿地赔不是。但老太太似乎真生气了，听都不想听，逃也似地跑出了小区。

白冰哼了一声：“看吧，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真奇怪……”

“别琢磨了，本来就想来看看你道个别就走了，可还是觉得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刚说到这儿，白冰就看到徐方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就笑了，“别担心，我只是想说说我们的儿子。”

但白冰怎么可能只说儿子。两人到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点了菜没说两句有关路路的话，白冰就开始转移话题。

“我们现在是朋友，对吧？”

徐方兴明知白冰这句话是个引子，但他却是明知山有虎，不得不向虎山行，只好点了点头。

“既然是朋友，那就可以无话不说吧？”

“那要分什么事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和我一起的那些年，真的没有别的女人吗？”

“什么叫有？什么叫没有？我想我的标准肯定跟你的标准不一样。”

白冰笑了笑：“我指的也不是那种关系，而是你有没有对我厌倦而想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念头？”

徐方兴突然很认真地看着白冰：“我们是好朋友，对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想和你说几句话。”

“好，你说。”

“我知道你们女人把男人出轨分成三种，一种是精神出轨，一种是肉体出轨，还一种就是两样都出轨。”

“彼此彼此，你别老男人女人的。”

“那你让我怎么说？说你和我？”

白冰忽然幽幽地望着徐方兴：“我倒是很想让你说‘我们’这个词，不过好像这种机会不多了……”

谈话因此中断，还有个原因就是菜逐渐都上来了。徐方兴和白冰于是慢慢地吃着饭，没怎么说话。渐渐地，徐方兴想起了很多以前两人的习惯。以前，他们从来不面对面坐着吃饭，他们总是坐在同一边；以前，白冰总是会把他爱吃的放到他的面前；以前他们总是会点一条鱼，白冰还会默默地把鱼刺挑干净，再放到他的碗里……

忽然，白冰像往常一样把挑去鱼刺的鱼从自己的盘子里夹到徐方兴盘子里：“你继续说吧，刚才说的……我想听……”

“也没什么……”

“你现在已经伤不到我了。你放心，你说什么，我都会从另外的角度理解的。因为现在我已经不是你老婆，只是你的朋友。”

“那好吧，”徐方兴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男人，就算是三种出轨都犯了，也跟他的婚姻没关系。”

白冰冷冷一笑：“怎么会没关系？我倒想听听！”

徐方兴也不理会白冰的态度，继续说道：“结婚和不结婚对于两人来说有一点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名分。结婚前，因为没有这个名分，两人还会有些顾忌，话说的不会那么绝情；另一方面来说，即使对对方不满意，分手就算了。其实这样想，反而对两人的关系有好处，不会偏激。一旦结婚，就完全不同了，首先是给了彼此一个名分，下意识里都觉得可以肆无忌惮，对对方的要求也变了。那简直是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但凡对方有点不对就要兴师问罪，闹僵了一说出离婚两个字，就等于说是给彼此判了个死缓。”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俩的婚姻就是这样的吗？”

徐方兴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白冰的话：“还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即使我精神出轨、肉体出轨，两方面都出轨，但我真没想因此而离婚。我反而会心存内疚，对你更好。因为两个人长年累月地在一起生活难免会厌倦，而这些新鲜的情感恰好弥补了这些厌倦。男人都是很爱面子的，但和自己老婆时间长了，老婆眼中的崇拜就会逐渐少了，而新的女人却会让男人激起更多的自信心，也更愿意听男人说话而不是自己唠唠叨叨。”

白冰忽然冷着脸说了句：“你要不要脸？”

徐方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女人也一样，出轨又不是男人的专利，效果是一样的，更加稳定婚姻关系。前提是做得隐秘些，别让对方知道就好。不过嘛，男人和女人毕竟不同，男人很懒，特别怕麻烦，他们总认为婚姻和爱情有时候真不是一码事。婚姻不全是两个人的事，会涉及很多亲戚朋友；但爱情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结了婚要是为了别的女人再离婚，那太麻烦了，绝对不划算。但女人就不同了，她们总认为爱情高于一切，甚至不惜飞蛾扑火。所以要是一个女人有了外遇，离婚的可能性反而会比男人多的多。可爱情和婚姻怎么能够一样呢？爱情是得不到才美好，婚姻却是长相厮守难免会磕磕绊绊地过日子。但女人就是女人，就跟女人天生大多数是路痴一样。大多数女人也搞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在上床前她们认为爱情能让她们为之付出一切，但上床后爱情却让她们疯狂地想要占有一切。就跟女人天生都爱逛商场，经常买回一些并不需要的物品，但她们就是乐此不疲，很享受占有的过程，不管最终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她们真正想要的。每个女人的衣柜都比男人的大得多，但里面装的并非都是穿过的衣物，这就足以证明我的说法。”

徐方兴一口气说了很多。白冰略微也有沉思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却是冷冷地盯着徐方兴，见徐方兴说完了，更是轻笑了一声：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就是要把我惹急了你才甘心？你是说我要的太多太追求完美了吗？难道当初我应该容忍你去喜欢别的女人不管不顾，反而我们还不会离婚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宁愿和你离婚也不愿去维持一个没有爱的婚姻！”

徐方兴笑了：“你急什么？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因为我没有任何出轨，所以我们才离婚了！”

白冰气得一摔筷子：“简直是谬论！歪理！”

“这可不是我想说的，你说是朋友我才说的。你要是我老婆，我还真不说了。”

白冰忽然不生气了，而是笑着望着徐方兴：“那你要维持现在的婚姻，是不是必须出轨呢？”

“是啊，所以我才会跟前妻偷偷摸摸出来吃饭，一诉衷情啊！”

徐方兴说完，不去看白冰怒气冲冲的脸，转头望着窗外。这时，街对面突然闪了一下，接着，一个酷似刚才那个捡垃圾的老太太模样的女人匆匆跑走了。徐方兴很纳闷，这个老女人的背影怎么看着挺像他丈母娘的……突然间，徐方兴站起身，追了出去。但寒风刺骨，街上行人稀少，那个老女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就在徐方兴皱着眉琢磨时，白冰来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你看到什么人了？不会是你老婆盯梢吧？”

“我老婆才不会那么无聊，我跟你说。她可能很多地方都不如你，但就有一点比你好，那就是什么事都往好处想。”

“好啊，那就祝你们幸福美满！”

白冰说这句话时恶狠狠的，像是一句诅咒。寒风吹在她的脸上，却像是吹进她的心里，刀割样的疼。她突然很迫切地想离开面前这个男人，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徐方兴这时却说：“我刚才真好像看到个熟人……”

“是不是以前你哪个情人啊？”

徐方兴恍然大悟般点了下头：“真好像是她，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半夜老给我发狂热短信那女的……”

白冰恨恨地盯着徐方兴：“你……真没想到现在你倒是说实话了！看来我当初也不是捕风捉影！”

“是啊……不光是她，还有那个跑到杂志社找我被你撞见的那个……”

“就是那小学老师？冒充文学女青年那个？”

徐方兴惊讶地说道：“对啊，你还都记得啊，我都忘了她是干什么的了！”

“还有一大四的女学生呢，还有你们单位那女的！”

“没错，就是她们。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我都承认了吧。”

“看来我跟你离婚是离对了！你这个混蛋！”

白冰说完，跑到车跟前打开车门上车，理也不理徐方兴，开车就走了。

徐方兴故意喊了两声：“等等！等等我！”

白冰此时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回头。当白冰的车远去，徐方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想让一个你曾爱过，现在还试图挽回你们感情的女人好好地过以后的日子，唯一的方法就是绝对不能给她任何希望。即使有希望，那也是她自己或者以后她爱的爱她的人给他的希望，而绝对不是你。

徐方兴自认为是个好男人，他希望她以后不再因他们失败的婚姻而一蹶不振，他希望她能好好生活。他认为白冰也是个好女人，但他们俩遇到一起却遭遇倒霉的化学反应，都能激发出对方不好的一面。也许她遇到另外一个男人就会变个样子。想到这儿，徐方兴又有点恋恋不舍。白冰怎么说都算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可他就是害怕跟她一起生活。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的确是心里话，而且他真没白冰认为的那些艳遇。他实在是怕麻烦也没时间。他很羡慕那些能在不同女人之间周旋的男人，他想那样的男人肯定有特异功能而且闲得没事干。

这时，餐厅的服务员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个袋子，说是刚收拾桌子看见的，应该是他们落下的，就追出来，还好徐方兴没走。徐方兴想起似乎看到白冰拎着这个袋子进的餐厅，就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是一个钱包，另外还有一瓶酒，是徐方兴最爱喝的金酒，还有一张贺卡，上面是白冰娟秀的字体，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徐方兴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徐方兴先回的爸妈家，他可不想带着白冰送的生日礼物回自己家。这才听说白冰送路路回来凄惨的情形，路路也是刚哭累了才睡的。徐方兴还没说什么，张洁就有意让路路跟白冰去广州呆一段日子，如果不习惯了再回来，想征求徐方兴的意见。徐方兴没顺着张洁的话说，而是反着说路路是父母带大的，跟父母最亲。张洁果然叹了口气，说了句：“再亲我们也不是他妈妈。他的妈妈是白冰。母子连心！这么狠心的事我和你爸可做不出来！再说了，你和小桥早晚也会有孩子。我们还要帮你们带孩子，一个还行，要是两个，就忙不过来了。”

徐方兴其实早知道时间一长，心软的父母早晚会忘了以前对白冰的那些怨气，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再加上白冰这么做更会让父母不计前嫌。路路就算是现在不走，以后也会跟着白冰过的。

跟父母又聊了会儿，徐方兴才回自己家。陈小桥急忙偷偷问徐方兴和白冰见面的情况。徐方兴反而问起丈母娘，这才知道丈母娘在自己走后就出门串亲戚了，也是刚回来不久，正在洗澡。

徐方兴拉着陈小桥蹑手蹑脚来到甄明珠房间，很快便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大袋子，里面是一身破旧的衣服和一个黑色的围巾，还有个高倍望远镜和一架相机。看着这些，徐方兴就苦笑着，又把东西原封不动放回原处，拉着陈小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关好房门，也关了灯。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暗夜里。

徐方兴低声对陈小桥说：“你妈开始当侦探了。”

陈小桥想惊叫，但立刻被徐方兴捂住了嘴。

“我就感觉最近总好像有人跟着我，可又不知道是谁。今天你妈算是逮着了，还真想的出来，装成个捡垃圾的老太太，都跟到我们吃饭的餐厅了，躲在马路对面，还拍了照呢。我真是可怜她啊，这么大冷的天，可别冻病了！”

陈小桥急忙抓住了徐方兴的手，悄声问道：“那可怎么办啊！她知道白冰了？”

“我看她不知道白冰是谁，应该就是认为我有外遇了吧！”

陈小桥松了口气：“这还好……”

“好吗？”徐方兴反问着，“也就是我什么事都告诉你。如果不跟你说，她告诉你我在外面有女人，咱们俩要闹出多大误会啊！再说了，你觉得你妈能这么善罢甘休，眼瞅着他的女婿、你的老公在外面有女人吗？”

“那可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要不就跟你妈好好谈谈吧，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吧！”

陈小桥有些心虚：“现在告诉她？”

徐方兴也有些犹豫了：“那就以静制动吧，看看她会跟你怎么说。”

陈小桥仰面躺在床上，忽然笑了起来：“我真不想让我妈走了！”

“为什么啊？”

“你想啊，有我妈在，你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出轨啊！”

“你以为这就能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如果真这样，为什么你爸妈到现在弄得跟陌生人似地？我感觉弄不好你爸就出轨过！”

“你瞎说什么啊！我爸才不会呢！”

“那你妈都来咱们家好几个月了，怎么不见她给你爸打过一个电话，你爸也不给你妈打？”

“也许，他们通电话的时候咱们正好不在家啊。再说了，如果我爸打我妈手机，你能知道？”

“不跟你争了，反正他们俩有问题。对了，你妈回来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

陈小桥回想着：“真的什么都没说，还笑呢，连提都没提你，只是说明天让我下班了陪她去逛商场。”

“真能装！”徐方兴也仰面躺在床上，“还好，她不是我老婆，只是我丈母娘。要是我摊上这么一老婆，非崩溃了不可……”

陈小桥突然翻身趴在徐方兴身上，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徐方兴。暗夜里，陈小桥的眼睛闪着微光，就像是一只猫见到了鱼。

“干什么啊？”

“你说，我这么容忍你会不会助长了你的嚣张气焰？”

“什么嚣张气焰？你是说白冰吗？她马上要去广州了，远隔着千山万水，再说路路如果跟她走就更省事了。她就是想烦我也没理由了。”

“那你呢？”

“我？”徐方兴环抱着陈小桥，“说真心话，如果没有路路，我真不希望跟她有任何来往。”

陈小桥把头埋进徐方兴怀里：“那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佛曰，拿起是为了放下，放下是为了前行。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你真的不会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不会了。”

“真的不会了？”

徐方兴认为，女人虽然在很多时候喜欢甜言蜜语，但在关键时候还是行动更立竿见影，他立刻用自己的嘴堵住了陈小桥的嘴，并伸手去枕头底下拿避孕套，但手刚伸出去便被陈小桥紧紧抓住。紧接着陈小桥双手抱住徐方兴的头，拼命从自己的嘴挣脱出来，很认真地看着徐方兴。

“我想要个孩子。现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