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詹姆斯·凯尔曼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3:43

|

本章字节:8336字

米切尔踢球技术很差。他希望自己踢球能和跑步一样那么厉害,可是他踢球总是不对路,而且不会带球,但他还是能进球的。他鱼跃冲顶很厉害,而且跳起来都是不管不顾的,即便是下雨,他也不怕衣服湿透。学校的足球场不平,下了雨的地上总有一个一个小水洼,靠近球门的地方水洼更多。可是他总是能跳起来头球射门,然后弄得衣服湿透,满身泥浆。如果换做我,妈妈非杀了我不可。


“如果雨下得太大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别出去玩。”


这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我这个年纪的孩子,踢球就好像是活着的意义。在教室里坐着,就盼望着吃饭的铃声能早点响,好快点吃完饭去踢一场。


通常都是比利·麦格雷戈从家里带球来。如果你家离学校近,你就有带球的义务。谁家离学校太远,就不用带球上学。如果你负责带球到学校,你就得赶在大伙吃完饭之前到球场去。比利不在学校吃饭,因为他妈妈会在家为他准备午餐的。他经常是带着午餐去学校,有汤、吐司和奶酪。可如果他妈妈做饭做得晚了,他就只带着一块奶酪出门,他妈妈在身后大吼:“嘿,你的汤就快好了,等会儿。”“不用了,我不饿。”比利扭头冲出门,跑回学校。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如果回去得晚了,大伙都会埋怨你。如果你晚得离谱,那事情就变得很恶劣了。有时候,比利的妈妈会让他吃完午餐再去学校,结果一帮人就在球场上傻等着,无球可踢。这是最糟糕的事情。“今天是谁带球来着?”“哦,是比利。”“他跑哪儿去了?”


“他怎么会没在球场呢?”然后大家看着他远远地跑来,飞起大脚把球踢了过来。我们分好队,开始玩起来。


其实这个球也不是比利的,是一个叫胡德品的男孩儿的。上午课间之后,他把球给了比利,比利就把球放在课桌下。球是轮换着保管的,我也管过一两次。有时候,把球踩在桌子下,它会从课桌下跳出来,然后你得再把它塞回课桌下;可有时候它在地板上弹得太远了,大伙就会笑起来。老师就以为我们在嘲笑她,其实我们不是故意想笑的。“这个球我没收了!”老师会说。


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把球还给了我们,还笑着说:“我猜,球还是让你们保管比较合适。”


下午放学后,我们也会再来一场。一些七年级的大孩子们和一些五年级的小孩子们会和我们一起踢。有时候踢球的人少得可怜,我们就玩带球射门,三球定胜负。谁最先射进三个球,就淘汰对手,可以继续在场上踢球,而其他人轮流上场。


最不好的事情就是早上听见下大雨,听着雨打在墙上和屋顶上,然后流下来,这就意味着今天没有球踢了。你得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如果你不想的话,雨说不定就能停。过一会儿,雨确实小了点,然后又越下越大。学校房顶是铁皮做的,雨水打在上面啪啦啪啦直响,吵得老师连课都没法上了,“哦,我的老天爷啊!”


到吃饭的点,大家都聚在走廊里,看着雨有没有小一点,哪怕小一点,我们也可以试着踢踢看。如果雨小了点,孩子们会走出走廊,飞起大脚把球踢到球场上,然后追在球后面。球在球场上跳过小水洼,追球跑的希望就渺茫了。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让五年纪的孩子去把球捡回来,他们想和我们一起踢球,所以我们能使唤他们干这个。我和比利·麦格雷戈会去到操场上,互相传球,看看场地情况。情况果然不好,连球都卡在水洼里了,大家哄然大笑。这时候,有个孩子把球从水洼里踢了出来,水花四溅,把所有人身上全都打湿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玩得不亦乐乎。于是走廊下的人群里会发出声音:“你们这还是在踢球吗?”


比利抬头看看天,然后把手伸出去探了探雨的大小,说:“嗯,我想雨下得小点了。”


于是大家伙涌出走廊去试雨下得大不大,其中有波奇和加里。“噢,狗屁,雨还是那么大。”于是他们又都跑回走廊下。“雨他妈的大得好像倒水一样,你脑袋坏了,说什么雨小了点。”


有时候,我和比利·麦格雷戈会冒着雨在外面传球玩,如果米切尔也在的话,他也会掺合进来。可惜,他来学校的次数不多。


有时候,比利的朋友皮特·威力也会加入进来。皮特喜欢自行车,还说他很想有一辆比赛用的自行车,飞斯科特牌的,意大利生产的也行,反正这两种都是自行车里顶呱呱的。皮特很想要一辆自行车作为圣诞礼物,可都只是想想而已。他说罗娜·克雷格的哥哥生日的时候就收到一辆自行车,他奶奶给买的,据说花了不少钱。


于是大家开始纷纷讨论起礼物的事情来。有人说他在圣诞节的时候收到了很棒的礼物,而且生日的时候还会有礼物收。可大家都知道这些家伙都在吹牛,很大一部分都是。


哦,雨停了,而且上课铃还没响。波奇和我们这帮人就跑到球场,很快地分好队。球场上有个大斜坡,在斜坡上的那一队能占不少优势。大家用扔硬币来分场地,赢的人上半场就在有斜坡的那边。很多时候我们踢不到下半场,因为上课铃总是不紧不慢地响起来。


冬天会下雪。孩子们喜欢打雪仗,女孩们也是,因为打雪仗总是乐趣多多。有时候是男孩儿对女孩儿,几乎全校的女孩儿都出动了,一些低年级的女孩儿也在人群里蹿来蹿去地扔个不停。一时间,妈呀爸呀地叫声不停,到处都是欢笑声。


下雪天对于爱踢球的我们是个噩梦,因为踢着踢着足球就变成雪球了。即便这样球场上还是笑声不断,大家笑得跑都跑不动。还是有射门得分的,比如米切尔,他在球门前逢球必顶,爬起来后整个人就像个雪人一样。约翰·戴维斯也在球场边看着,兴奋地叫着:“瞧瞧米切尔,瞧瞧米切尔。”


可米切尔毫不在意大家的笑声,还是逢球必顶。虽然他不笑,可他还是头球不断。踢完后,他看着我,如果踢得不错,我会跟他说:“嘿,不错哟,米切尔。”


“哼,那还用说。”


镇子上来了嘉年华会和马戏团,孩子们都想去。我想找妈妈要钱去看马戏,可她压根儿就没想过给我,因为爸爸没有工作了。我甚至连问都不能问,以后也别想找他们要零花钱了。米切尔建议我去爸爸的兜里看看。“可是如果爸爸没工作的话,”我说,“他兜里怎么会有钱呢?”


“嘿,他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的。”


我们吃饭的时候连香肠也没有。他和妈妈老为这个吵架,我都听到了。他总是说:“我那该死的香肠哪儿去了?”


“好吧,那你妈妈的钱包呢?”米切尔说。


“我不喜欢去翻她的钱包。小时候偷偷干过,不过感觉不好。弄得整个人紧张兮兮的,还老担心这担心那。而且事后,一想着翻钱包我就肚子疼,总感觉要拉肚子一样。”


“如果你被抓住了,那就是偷东西。小偷是最讨人厌的。”“如果是你的朋友偷东西呢?”“朋友和家人一样,朋友偷东西比自己偷东西还严重。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他说,“小偷是人渣中的败类,一旦偷了东西就成为社会的渣滓。以前爸爸的那些船员同事如果抓到小偷,就直接把他给扔下船去。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小偷的。船上的东西不见了,谁会料到是那家伙呢?谁都没有想到会是他。他们最初以为是个中国人,可后来发现不是,是个苏格兰人。所有的人合计好,设个套子让他钻,他们就等着。然后那个苏格兰人就被抓住了,第二天他就从船上消失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因为他们把他从甲板上扔进了海里。这个惩罚可真是不得了。因为你可是在海上呢!他们有一次也把一个黑人扔下去,因为船员们不喜欢他,于是他就消失了。”


有时候我会偷烟来抽。我会悄悄地看爸爸的烟盒,如果里面有八支烟我就拿两支,如果有四支就拿一支。米切尔说:“嘿,干脆拿三支好了。”可如果那样的话,就很容易被发现了。一次,我偷了支烟后感觉很不好,胃里好像一直要吐似的。我坐在厕所马桶上,看着那支烟,想着在看电视的爸爸和妈妈。于是我把烟掰断弄碎,把那些碎末扔进洗脸盆里,开始冲水,可那些碎末没有冲下去,纸冲下去了,那些烟丝却漂得到处都是。我不停地冲着水,可它们就是下不去。害得我整晚都在害怕。


米切尔会从家里偷钱。他爸爸把钱都放在大衣口袋里,米切尔就从他口袋里拿钱。他告诉我说:“我打劫了他的钱包。他有时候也从他妈妈那里偷钱。噢,我也打劫了她的钱包。”


可我不想从爸妈那里拿钱,什么都不想拿。我根本就没想过从他们那里拿东西。他们总是这啊、那啊地说个不停,我烦死了。有时候我会没记性地问他们:“嗯,我明天放学后能去游泳池不?”


“哦,不,没有钱,游泳池的票太贵了。你那里还没去够吗?票很贵,什么都贵,什么都贵得离谱。噢,如果你想去游泳池的话,你只能星期六去,但是就没有钱去看电影,或者去看马戏了。”


我又不是经常去看马戏,偶尔而已。别的孩子们都喜欢去嘉年华会,可那是最糟糕的,因为要花好大一笔钱呢。“那边小偷多得不得了,”爸爸说,“开嘉年华会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些流浪者。你在旋转木马上的时候,钱就从口袋里掉出来,那些人就会捡去。他们让人们荡来荡去就是为了偷钱。”


这和抢劫没两样。妈妈说:“这也偷那也偷,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妈妈会难过吗?噢,他们一定靠这个挣了不少钱。”


爸爸不喜欢他的工作,于是辞职了。我和米切尔四点钟到家里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了,幸好我不是爬阳台进去的。妈妈回家的时候,他们大吵了一架。我正在厨房看书呢,他们的声音很吵,可是我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妈妈进了厨房,看见我在,于是又出去。她的脸红红的,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洗手间。她在里面祈求着什么,待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爸爸进到厨房,用茶壶泡茶喝,他就站着把手放在茶壶把手上,等着水开。我真希望自己没在厨房。马特在房间里,外面下着大雨,我没法去阳台。然后爸爸关了煤气,扭头回了他和妈妈的卧室。他穿好外套和鞋子出来,径直出了家门,也没说要去哪儿。妈妈从洗手间出来,来到我身边,问:“你爸爸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妈妈。”


“嗯,他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


她的脸通红,刚才在洗手间里说了不少话。所以当米切尔让我去翻她的钱包的时候,我拒绝了。他恨他爸妈,可我不是。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有钱,有一份工作。我想有自己的钱,那就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