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詹姆斯·凯尔曼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43
|本章字节:10672字
当你在礼拜堂的时候,你看不见自己;这也许是因为你是个吸血鬼,吸血鬼就看不见自己。人们看不到你,你看不到自己,可你的的确确地在那儿。你在何处?我不知道。我看着镜子,可我在哪儿?你悄悄地走近人类,可他们丝毫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你自己也察觉不到。你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你自己。
难道这一切没法改变吗?应该有什么东西能改变的。哦,你不是个天主教徒,你别那样坐。你不能进到那里去,只有天主教徒才能进去。
你在礼拜堂里看不见自己,以为你连礼拜堂的门都进不去。我之所以没法在那里看见自己,因为我不能进到礼拜堂里,我进不去,当然就在那看不到自己。我一半流着新教徒的血液,一半流着天主教徒的血液,可我试图做那些纯粹的天主教徒能做的事情。我的躯壳,是个新教徒;而我的内心,是个罗马天主教徒。我没法在礼拜堂里见到自己,因为我只能游离在礼拜堂之外,因为我的躯壳是新教徒,我能做任何新教徒可以做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参加童子军也好,去主日学校也好,或者参加海岸线护卫队也好。可你的内心呢?只能默默地祈祷。
我向上帝祈祷,请求他宽恕我。
他也许以为我在开玩笑,上帝不喜欢别人开玩笑,可我的确是发自内心地祈祷。他应该能宽恕我,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办法选择谁做我的父母。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他们不喜欢天主教徒,如果我是天主教徒的话,他们就不再爱我了,而我是他们的孩子。可我是个被领养的孩子,我只能吃残羹冷炙。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你从小就被偷走了,去到另一个大陆,还被锁链套着,这样你就不能逃跑了。人们把你当做自己养的狗,在他们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孤儿而已,可实际上,你身上流淌着王子的血液。
我也尝试过去一个真正的教堂,看能不能找到真的自己,可我失败了。有意思的是,我是和爸妈一起去的教堂。可我在真正的教堂里看不到自己。所以我想不仅是礼拜堂,就算是真正的教堂也是如此,我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我融入不到那些教徒里去,为什么呢?因为我身上一半是天主教,一半是新教。这就是为什么我融入不了那些纯粹的教徒里去的原因。
我是什么?我是谁?如果我看起来和真实的我不一样怎么办?我看起来像什么?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存在的,我的鼻子、我头发的样子,还有别的一些什么。我走路去商店或者上学,我是怎么走的,我的胳膊、还有腿、还有鞋子。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画面,也许是我闭得太紧,以至于那个画面怎么都想不出来,只有一些照片上的头像,一些我小时候的样子,我在婴儿车里的样子。我的脸很大,外婆都这么说:“哦,你的脸真大啊,孩子,那你生的真是时候。时间对了,孩子的脸就会大。”
可有时候你看到自己的脸就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人,除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你才会记得那是你。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完全全地看着自己,当我打量镜子里的我,就好像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的脸看起来像杰基尔博士,还有我的眼睛,哦,那是我的眼睛吗?坏坏地眨巴着,我的眼睛就那样坏坏地眨巴着,就像坏人的眼睛;还有我的脸,这是我的脸吗?“吼吼哈哈哈哈”,镜子里的我邪恶地笑着。比利舅舅总是发出这样的笑声逗我玩。我和马特正睡觉呢,门突然一点一点“吱呀吱呀”地开了,然后就是那笑声:“哦吼吼,哦吼吼。”“哦,妈妈,那是什么声音啊!”然后就听见门边“哦哈哈哈”的笑声。
“哦,妈妈,是鬼,房子里有鬼。”
“哦,哈哈哈哈。”
“哦,是比利舅舅。”马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地说着。可有的时候他也会骗我。
可比利舅舅是个不错的人。我们都希望他能回来陪外婆,可梅姨说他是不会回来的。如果他能回来,外婆一定会很高兴的。放学后去外婆家是最开心的时候了。她看见我很开心,我一敲门,她就开了门,说:“哦,快进来吧,孩子。”她看到我总是很开心。如果我晚了,我就自己去火车站坐车回家。我告诉外婆别担心,因为有外公呢,他会保护我的。如果有人找我麻烦,他就会在那儿,他的灵魂会飘出来,我祈求你来到这里,以圣父、圣子和圣灵之名。圣灵是存在的,因为外公的灵魂会变成一个圣灵,灵魂变成圣灵后就能飘来飘去。他会照顾着我,如果我有麻烦了,他就会出现,然后帮助我。哦,我祈求你,主啊,太阳升起之时就是我们相聚之日。
没人能比外公还好,他是最好的。我想着他,可没有说祝福。我没有说祝福,可是我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我一定要祝福他,发自内心地祝福,我不能难过,祝福的时候怎么能难过呢?我得开心起来。外公已经去世了,所以我不能太悲伤。他就在我面前,我看着他,跟他说着话。
可去外婆家就意味着跟朋友玩的时间少了,因为你会晚回家。有时的确是这样。可通常,人们都会跟别的什么人在一起,然后做着些什么。他们在忙自己事情的时候,你是看不到他们的,如果碰巧被你撞到了,那算你运气好。有时候,你会在他们家旁的巷子或者是商店那儿看到他们;可如果他们去到别人家,你是没法看到他们的。皮特·威力和比利·麦克格雷戈现在忙着陪女孩子,可如果你对那没兴趣,那你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
家里总是没有地方能让我做些什么,特别是自己的一些事情,我简直没法做,因为根本没有地方让我做。房间里也没有我的地方,到处都是马特的东西,我连靠近一点都不行。“嘿,别把你的脑袋凑过去。”这是马特说的。“哦,那是我私人东西。”
可我压根就没把头凑过去,我也根本就不关心他的那些所谓私人物品。他的私人物品都有哪些?就算真有,我也没兴趣知道。可能他的私人物品和女朋友有关吧,就算她是他的女朋友,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没准儿他只是跟她说说话而已呢!有些男孩子就是跟女孩子说说话,然后就说:“哦,我在把那个女孩儿呢,她是我女朋友。”
可那个女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连朋友都算不上,也许马特就是这种情况,还有皮特·威力和罗娜·克雷格。人人都说皮特在把罗娜·克雷格,可我心里压根就不这么想。他只是跟她说了话而已。他去她住的地方只是为了找她的哥哥,因为皮特也喜欢自行车,他想和她哥哥一起骑车,正巧罗娜也在啊,于是他们就搭上话了。那又怎么样呢?说话算什么,我也跟她说过话。
可有一次,我去外婆家的路上看见了马特。我那天没有坐轮渡,坐的是地铁。那天下着雨,还刮着很大的风。地铁离去马特学校的那个火车站很近,路边有一家咖啡馆。我看见马特跟一个女孩子一起。他们坐在那儿,喝着汽水。我朝里看着他,以为他没看到我。可他实际上看到我了,后来回到家里,他问我:“哦,你刚才在火车站那看我干什么?”
我不是特地去看他,我只是去地铁站的路上正好看到了。我才不关心他和他那位女性朋友,或者是女朋友的事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没有打探他。“哦,你个小特务。”他是这么定义我的。
哦,他不会一直在那个学校的,妈妈说,他还要上大学呢,跟他的朋友住在大学宿舍里。
那样我就有自己的房间了。她是这么说了。一旦他上了大学,那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了,自己的东西就能拿出来,怎么放都行,我想到什么就能做什么。我的床是一定要搬到窗户那边的,就像现在他的床一样,那可真是要多棒就有多棒了。当他不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坐在他的床上朝外望,那种感觉太好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换换床呢,哪怕一次都好啊!“哦,我才不想你睡我的床呢!”
走着瞧吧,因为我知道他以前跟朋友出去野营过。下次他们再去的话,我就睡到他的床上。我只要小心着别被妈妈看到就好了,可就算她看到了,如果我规规矩矩的话,她也不会说什么的。就算被马特发现,我也不担心他会不会动手打我,他现在不会了。
如果他看着我走过那间咖啡馆,为什么不出来抓住我呢?我是他的弟弟,为什么他不出来逮住我?哦,基隆,基隆!因为如果他有钱,他应该给我也买点什么,一杯热的橙汁,或者是一杯茶。
他那时已经看到我了,那地方离家挺远的,可为什么他不出来抓住我呢?因为他当时和一个女孩子一起,他不希望被我看到。我又不是故意去看他的,我才懒得管他的事呢!我只是恰好看到他,恰好经过地铁站,然后恰好抬了头。反正不是看到他,也是看到别人。我才没有跟踪或者打探他,我只不过是坐地铁去外婆家而已。如果他以为我在打探他,那他就错了,他有什么好打探的。我才不管他和他的那个女性朋友,或者是女朋友的事呢,我甚至都没怎么仔细看她,只知道她穿了一件又长又大的大衣。女孩们都喜欢这么穿,因为看起来很有味道。那大衣能垂到脚踝那里,大衣下摆被吹开的时候,就能看到她们里面穿的裙子,那裙子可短呢,白花花的大腿都能看到。当她们走路的时候,就能看到她们的大腿,女孩们都一个德行。米切尔的姐姐也穿着那种短裙子。有一次,我看见他的大姐跟男朋友在外面,她的大衣下摆就那样飘着,她还朝我挥了挥手,于是我喊:“米切尔在家吗?”
可米切尔不在家,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人们都说米切尔其实不是去叔叔跟婶婶家了,他其实去了一家少年感化院。波奇也很肯定这一点。“哦,他妈妈那样说只是一个借口。在感化院,他们会把你锁在宿舍里,只给你吃麦片粥、面包和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为什么米切尔会去那儿?也许是他离家出走次数太多了。他还闯到别人家和商店。别人说他干过这些,可实际上他没有,如果他去干这些,我也一定跟着去了,因为我想弄点钱来花,所以会跟着一起去干的。我告诉米切尔,我能爬到别人家里。男孩子有这样做的,还有窃贼,你只要爬上排水管,然后从窗子里钻进去就好了。
米切尔爬不了排水管,可那对我来说是小意思。我能爬上别人家的阳台,如果他们家里放着钱,我还能把那些钱拿走。可如果有人在家,我就会被逮到。
可你看别人家灯是不是亮的不就行了,如果灯是亮的,你就别爬那家。
如果被抓到,他们会把你送去警察局,在那之前还会狠狠地修理你一顿。特别是那些男人,被他们抓到你闯进家里,揍你一顿都是轻的。爸爸就是这种男人。哦,小偷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了。他恨小偷。
可那种情况下,你跑掉就可以了,不要让那些人抓住你。如果米切尔在感化院的话,他应该可以跑得掉的,他可以不用待在里面的。也许他们用链子锁住他。监狱里就是这样,那些犯人脚上都带着脚镣呢,你得不停地锯啊锯,直到把那铁链锯断。
我不能告诉妈妈米切尔去哪儿了,不然她就不会让我跟他做朋友了。感化院是什么地方,跟管教所一样,都不是好地方。
妈妈是个势利的人,我们都知道,还有爸爸也是。如果爸爸说了什么错话,妈妈会给他脸色看,这让他很不是滋味。她又势利又爱装高贵。我不想去马特的学校,我可不想变成个势利的家伙。
老师总是让我不要浪费时间,光阴宝贵。我功课成绩还行,就是不努力,脑袋里还总是瞎想。如果我能努力些,成绩还会更好。她甚至写了一封信附在成绩单上,当然,这是妈妈要求的。
妈妈还去马特的学校转了转,爸爸没有去,就她一个人。她在那儿看还见了校长。“哦,马特是个好学生,他品学兼优。如果基隆能像他一样,学校当然是非常欢迎的。我们看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吧!”
校长的话很中听,可我还是没兴趣去那所学校。妈妈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告诉我们这些事的,马特不在,爸爸在。他那天不用去上班。他说:“必经你还是挺聪明的。”
他笑着,可妈妈没笑。他把“毕竟”说成了“必经”,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不笑吧!妈妈扭头对我说:“你以后讲话要得体,基隆。还有,不能说‘嗯’,要说‘是’。”
“知道了。”
“如果知道了,就要那样说。”
“对不起。”
按照妈妈的说法,像我那样说话的人都是没什么前途的人,去不了好学校的。可马特也那样说啊,只不过没让她听到而已。可出了门在外面,他就那样说了。如果你要咬文嚼字,在学校就可以了,但是别在外面,特别是家附近,不然那些人会揍你的。
“哦,别管马特了,”妈妈说,“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别人不会揍他的。”爸爸说。
“是的,可是爸爸,有些人会的。他们会跟他合不来,他会没有朋友的。”
“哦,谁说他没朋友?”
“是,可只是在学校。”
“你说马特?”爸爸斜着眼看着我。
“他在这儿没朋友。”
“他当然有朋友,他朋友才多呢!别傻了。”
“我不傻,我说事实而已。”
妈妈把手放在我头上,说:“基隆,别瞎说了。”
“我没有瞎说。”
“你就是在瞎说。”
“不系。”
“是,‘不是’!”
“不是。”
“哦,我的天呐,”爸爸从桌子边站起来,“我下楼去买份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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