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詹姆斯·凯尔曼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43
|本章字节:11152字
“是啊,可你知道我姐姐们都有谁吗?”
“我妈,还有梅姨。”
“说得没错,一对霸王花来着。想想看,她们是你的姐姐,哦,天哪,我的神啊!”
“可总不至于比有兄弟还糟吧,你就会装。”
可他小时候那会儿跟现在比有很多都不同了。他倒没这么觉得,可我告诉他在我现在住的地方发生的那些事情,跟以前住的地方完全不同了,连打架都是,所有的都不同了。一些人带着匕首,可他们不把那叫做匕首,叫小刀。哦,他带着小刀哪!孩子们会这么说。如果附近有警察或者别的帮派的小混混,他们有时会把小刀藏在袜子里或者是裤腿里面。如果那些小混混找你麻烦,你只用把小刀拿出来捅他们就是了。米切尔就有这么一把,他把小刀藏在房间里,如果别人找我麻烦,我就找他借来用。
“哦,小基,忍住,忍住,憋着笑。”舅舅又开始咯吱了。
“哦,可是舅舅,我只是想说,如果别人找我麻烦,他们就会用小刀刺我的。有些孩子真会这样做的,那样我就得有自己的小刀,然后可以拿出来对付他们。”
“忍住。我得告诉你,小基,永远别拿小刀,这一点你得好好记住,不然你就会惹大麻烦的。”
“可是……”
“现在听我的,如果那家伙把你的小刀抢走了怎么办?”
“哦,放心,他抢不走的。”
“可如果他抢走了呢?”
“我才不会让他抢走的。”
“可如果他就抢走了呢?一些家伙带着小刀,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用,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敢用。于是和他们打架的那些人就把小刀从他们手里抢过去,再刺回你。瞧,因为那些人胆子可大着呢,他们知道怎么用这个小玩意。告诉你孩子,我长这么大见过不少这种情况,你拿匕首对着那个王八蛋,可被他抓住机会把匕首抢走了,还用你的匕首来捅你。如果他这一下要了你的命怎么办?那可是你的匕首,你被自己的匕首给捅死了,那不就等于你被自己给害了吗?你真的想那样吗?这事我见过不少。所以记住,绝对绝对不要带着小刀。”
“可如果他们手里也有小刀怎么办?”
“把小刀抢过来就是了。”
“万一抢不过来呢?”
“那你就拿些别的东西揍他们。”
“可如果你打不过他们呢?”
“哦,那就看在上帝的分上,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小基,你以前就跑得很快的。难道你现在跑不快了吗?”
“哦,可是舅舅……”
“万能的神啊,孩子,千万别让你妈妈知道你说过这些。小刀那种东西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千万别带小刀。”
比利舅舅说完就闭上了嘴,然后拿出报纸来看。我看着他,他好像生气了,他不喜欢别人带着匕首。他觉得他们不应该随身带着匕首,可那些人不是,这和他小时候可不一样。
然后马特过来了,比利舅舅冲着那些猫说了再见,就带着我们去看外公了。在路上,他给我们买了炸土豆片,我们边走边吃着。他没给自己买,只是从我们的手里拿一些来吃。他边吃的时候还边抽烟,他烟瘾很大,然后说着跟外公有关的事情:“你们最近常去看外公吗?”
“是啊,去了很多次。”马特说。
马特很会说话,所以比利舅舅很喜欢他,还有周围的人,可我不喜欢他,很多时候,难道有人规定一定要喜欢自己的兄弟吗?妈妈喜欢比利舅舅,还有梅姨。他们和外公一起说着笑话,然后笑着,其乐融融。看着他们这样我很开心。哦,爸爸,你还记得带我们去格兰尼非山,然后穿过那片小水坑吗?
外婆也在一边笑着。她笑起来很滑稽,还用手捂住嘴,她一准是不想让你听到她笑。她的嘴巴总是闭得紧紧的,而且她也从来不会亲你。你可以亲她,可她不亲你,只是把脸颊在你嘴上贴一下。“哦,别亲我的嘴,大人不能亲小孩的嘴的,亲亲我的脸颊就好了,孩子。”
她的脸很软,别人的脸也很软,可她的脸比别人的脸还软呐!梅姨常拿这个开外婆的玩笑,可妈妈不,她只是笑着。妈妈很少说起以前的事情,梅姨和比利舅舅说得多,可妈妈喜欢听他们讲起以前的事情,还有外婆。有时妈妈看起来好像要跟他们吵架一样。“哦,那些只是恶作剧,我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哪!我们不应该那么做的。”
“瞧瞧她说的,”梅姨说,“哦,天啊!”
梅姨和比利舅舅一人抓住外公的一只手,外婆和妈妈在床边站着,看着他们。我看不到外公在笑,他所有的时间好像都花在喘气上了,那些喘气声在你耳边响着,一刻不停。大人们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看,他们也听到那喘气声了。可怜的外公。我心里想,他可太不幸了。“哦,他气都喘不过来了。”外婆说。
“那是他的肺有问题,”比利舅舅说,“肺开始在收缩,然后变得很小,没有足够的地方让空气进出,所以他才会‘喔嗤喔嗤’地喘个不停”。“喔嗤喔嗤”,比利舅舅模仿那个声音,“喔嗤”。
我觉得那听起来不像是“喔嗤”,是“吼吼”,“吼吼”的声音。
外公年轻的时候,经常做些滑稽的事情让孩子们笑,可爸爸不这样。大人们说话的时候,他只是看着,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容,然后很少插嘴,就好像他不属于这个家庭一样。我真为他感到遗憾。他的父母还有兄弟姐们都在东海岸,他很少见他们。他们也是我的家人。你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就有两个家,可爸爸只有一个。不,他也有两个,他另一个家就是他爸爸的家。我有两个家,一个是外公家,一个是爷爷家,可爷爷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他也是姓史密斯的,我们是跟着他姓的。大家都叫史密斯,因为他们都是当爸爸的。
我挺喜欢外公的老朋友来探望他的。其中一个叫夏奇·贝尔德。他进到病房的时候,外婆会说:“哦,夏奇来了。”然后她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公个头不高,可夏奇比他个头还小呢,可他的胳膊很粗,如果他给你一下,你就能切身体会到了。比利舅舅说:“哦,那是老夏·贝尔德,他在布莱德可是个人物。他能来看爸爸可太好了。”
一个护士走进来,说:“哦,病床边围了太多人了,你们得出去一些。”
比利舅舅领着我和马特去了休息室,他自己去到走廊上抽烟了。
马特很少看电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刻苦啃书,要么就是听收音机。除非是有球赛或者别的比赛的时候,他才会过来跟我们一起看。那只是国际业余拳击比赛,妈妈也在沙发上,可她没有在看电视,因为她头压根就没抬起来。“哦,那个拳击手防守得真漂亮。”她一边读着杂志,一边织着毛衣。她对拳击比赛没兴趣,可这是业余比赛,所以她也饶有兴趣地坐在沙发上。“哦,你外公一定喜欢看这个。”
然后电视上出现了一个黑人拳手和一个白人拳手。有爸爸在场,这可又是个麻烦事,于是他又开始为电视上的黑人而恼火不已。有时候我真想离开客厅,可电视上的比赛太精彩了,所以我坐在地板上没动,低着头,听着妈妈的手里的织衣针碰得“噼啪”直响。然后我听见有人开始争执起来,分辨不出他们是高兴还是什么。哦,是爸爸和马特,我的胃开始疼了,哦,我的喉咙也开始不舒服了。我装作没有听到。爸爸开始说着黑人如何如何,可马特不喜欢他这么歧视,然后听到他很粗鲁的反驳声。“哦,可是爸爸,”他说,“如果那个白人也做了上帝保佑的手势呢?”
“他没做。”爸爸说。
“好吧,可如果他是个罗马天主教呢,如果他是的话怎么办。你知道,他们又不会挂个牌子出来说自己是哪个教派的。”
“开玩笑。如果他能站在拳击台,他就跟天主教扯不上关系。现场那些人可什么都知道,他们在那闹哄哄的,你当他们吃素的吗?”
“可如果他是呢?”
“你知道你这该死的在说什么吗?”爸爸说,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怒气。他生气了,因为刚才他嘴里蹦了几个骂人的词。这让妈妈很反感,她是绝对不允许我和马特说那些字眼的。出了家门,我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以前我不说,可现在会了。说了就说了,不就是骂人嘛!可我说出来的那些字眼听起来都怪怪的,好像不是在骂人一样。
爸爸不喜欢马特这样顶嘴,尤其是当着我和妈妈的面。在家里,他是不允许你顶嘴的,因为他是爸爸。他小的时候就不能跟爷爷顶嘴,所以现在我们也不能跟他顶嘴。马特继续跟爸爸说:“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白人是个天主教怎么办?如果他和那个黑人拳手都是的话那怎么办呢?”
爸爸已经撑着膝盖半站起来,现在他全身的重量都在脚上,他有时候也用这个姿势半坐着。他的烟放在炉子边的碗柜上,炉子上正烧着火呢!他去把烟和火柴拿了过来。
“如果那样的话,你会希望谁赢?”马特继续说,他的语速很快,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他甚至没有看爸爸。
妈妈说:“别对你爸爸这么无礼。”
“我没有无礼,我只是在说话。”
爸爸拿出一根香烟,点着。他看着手里的火柴,然后吹熄。他转头看着马特,说:“你知道吗?你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如果去社会上看看,了解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样你才有发言权。”
“我只是随便说说。”
“哦,你只是随便说说。你总是随便说说,那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嘴闭上。”
“嘿,约翰。”
爸爸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抽烟。
“哦,你们太吵了,”妈妈说,“你们两个。”
可马特继续冲着爸爸说:“你到底希望谁会赢?”
“你说什么?”爸爸瞪着马特。
“你到底希望谁会赢?”
妈妈把手里的织衣针放下了。“你们太吵了,你们两个都是。”
妈妈经常用这招来缓和气氛。可他们根本不吵,说话声音都很低。然后妈妈继续开始织衣服。
妈妈不喜欢家里人起争执,特别是马特和爸爸。可爸爸根本没在意妈妈说什么,只是看着马特,于是马特也看着他。于是爸爸说:“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哦,没什么!”爸爸继续看着马特。
马特说:“你想他们打成平手是不是,那样两个人都输了。”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于是马特不出声了。刚才他那样说的确是冲动了些。他的脸开始红了。爸爸长长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吐出来。“我在问你刚才说什么?”
“只是个问题而已。”
“哦,只是个问题而已?”
妈妈的脸也红了,可仍旧低头织着毛衣。我看着她,发现她正朝我坐的地方看过来。然后她说:“哦,基隆,那两个人代表哪个队的?”
“威尔士和英格兰。”
我就说呢,马特冲着爸爸说:“原来你支持的是英格兰。”
“我谁都不支持。”
“哦,是吗?”马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是的。”爸爸说,他已经非常非常地生气了。他连烟都不抽了,只是夹在手里,眼睛看着炉子边的碗柜上,也许他在找烟灰缸呢!他的茶杯也在那儿,可他没有拿过来。
在爸爸眼里,英格兰怎么会排在威尔士和埃尔斯特前面,排在英格兰后面的只有爱尔兰。爱尔兰人是最差劲的,他说,连格里士人都能排他们前面。“哦,爱尔兰人,这帮家伙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拿。可电视里,那个黑人拳手可是代表着威尔士的。”爸爸说:“哦,他不是威尔士人,他是黑人。黑人怎么可能成为威尔士人,那不成了笑话了吗?”然后他又说起代表着英格兰的那个白人拳手,“哦,我喜欢这家伙,他可是个汉子。”
哥哥说:“哦,可是爸爸,如果这个硬汉子是个天主教徒呢?”
“他才不会是天主教徒。”
“我知道,可万一他是呢?”
“闭嘴吧你!”
“要是那个黑人也是呢?”
“你说什么?”
“要是他也是天主教徒呢?”
“你这该死的在胡说些什么。”
“我只说,万一他是呢?”
马特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甚至还有些发颤。他想做什么?我一点想法也没有。我想看他是什么表情,可我低着头呢,而且爸爸在我也不敢看,万一被他抓到我在一边听着就惨了。他不喜欢我听大人讲话。可我听着他的声音,知道他已经出离愤怒了。要是我的话,他早就动手了。他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马特是否有求饶过?他求饶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有见他求饶过。上一次他求饶是什么时候,我都不记得了。他对爸爸说:“我们班有个男孩儿是黑人。”
“你之前说过了。”爸爸说。
“是,他是黑人,而且他还是天主教徒。”
“哦,是吗?”
“他是。”
“真好笑。”
“我告诉你,爸爸,他是天主教徒。”
“那你想我怎么办呢?”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
“那你告诉我的目的是?”
“只是说说而已。”
“你可真是够无礼的了,孩子,我告诉你。”
“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哦,你只是说说而已,真的只是那样吗?”
“哦,别吵了。”妈妈说。
爸爸看着她。
“就是别吵了,行吗?”
好吧,说了半天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往后靠了靠,拿起报纸,打开另一页。电视上拳击比赛还在继续着,可他只是看着报纸,仿佛没什么兴趣看比赛了。马特也是,他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