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写曙色

张家口是历史悠久的北方军事重镇、明清以来物畅西北的商业旱“码头”。

在日寇刺刀的屠戮下，这座山城成为殖民统治傀儡的伪蒙疆自治政府首府，同时也是日军侵略冀察晋绥和内蒙古的军事基地。人口17万余。由于是京绥铁路和张库（乌兰巴托）大道的交通枢纽，这里重工业和轻工业日用产品都很丰富。

1945年8月晋察冀军民大反攻开始后，人民的队伍——八路军从东、南、西三面进攻张家口。8月21日，与敌人激战于该市东山坡。东山坡贫民区砖瓦窑全体工人动员起来。在炮火威胁之下，妇女为八路军烧水做饭，男子冒枪林弹雨，担水送饭上山。穷苦工人提仲诚、刘万元等人在不停地来回担水送饭中，遭敌射击，中弹牺牲。与此同时，市敌伪统治秩序崩溃。被敌人多年压榨的工人、市民自动组织起来，破坏敌伪的一切设施，夺取敌人的物资。

22日，敌人被迫溃退。日寇亲自从铁路大厂车间往外开车头，仓皇中将车头翻在车房门口，其余车头也无法开出来了。这些丧家犬想找工人给他起车头，但是工人们早已组织起来，实行了坚决的抵制。结果，敌人一辆车头也未开出，只好把物资、行李丢弃在站台上狼狈逃窜。

8月23日，张家口解放。汉奸、特务、暴徒鸣枪纵火，大搞破坏活动。

铁路工人晋庆山把各处的大枪50余支收集起来，都交到工会，建立纠察队。

武装保卫了铁道交通。电灯工会的武装纠察队，两次打退了暴徒的抢劫，使全市没有一天停电。毛织、电话、自来水……各工厂工人始终把守工厂，扑灭大火，维持革命秩序。泥木工人也立即着手赶修被敌破坏的清水桥、清河桥……

当日黑夜，大队的人民子弟兵从东山坡进入市区。家家户户在路旁摆上茶水桌案，挥动着旗帜欢迎。队伍整齐地唱着歌走在街上，老百姓夹道欢迎。

人民解放的伟大时代来到了！工人阶级以急先锋的姿态，和人民子弟兵配合起来进行英勇斗争，才能有这轰轰烈烈地占领城市的场面。才能把一座座完整无缺的工厂，从敌人手中归回祖国。

以上这段张家口各界工人配合我冀察八路军光复张垣的文字，是9月9日由平西根据地进城的胡华满怀胜利激情，及时进行实地采访，记录成文的。张家口这座名扬中外的塞外山城，这时已经是连接陕甘宁、晋绥、晋察冀、晋冀鲁豫和东北一线边区根据地的最大城市。被广大解放区军民誉为“红都”。

1922年，萧明曾同中国共产党建党时期的党员何孟雄等沿京张铁路来往于张垣至北京西直门之间，指导京绥铁路和张家口的工人运动。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萧明担任中共华北特委（又称中共华北政治保卫局）组织部长，曾发动冯玉祥、吉鸿昌、方振武将军在张家口揭旗成立“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并组织了党领导下的张家口民众抗日运动。这次张家口被我军解放后，萧明除任冀察总工会主任，还担任了中共张家口市市委委员、市委工委书记、市总工会筹备委员会主任。张垣工运的老战友、领导者萧明再一次与全市老工友阔别重逢，前后已是两个不同的时代，不禁悲喜交集。山城披上了人民民主的曙光，胡华作为萧明的助手，在如火如荼的城市工人运动中，也被震撼和感染着，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绘写曙色。

倾情工运

由平西根据地迁至张垣的冀察总工会设在长青路一座石砌的平房大院，与张家口市委、市政府在一条街上。胡华与萧明隔壁而居。进城后很快进入了取暖季节，张家口秋末冬初就已很冷，寒夜几乎天天零下二十多度。胡华经常白天到基层发动工人群众，晚上与工人骨干座谈，夜深撰文。一次入夜他累极伏案而睡，炉火敞露，中了煤气。幸亏萧明发现得早，把昏迷了的胡华抢救了过来。

冀察总工会设有组织部、宣传部、青工部、女工部、童工部、劳动保护部、技术研究部等。胡华分管宣传部。在总工会积极推动下，平绥铁路六个段和南北两个大厂（机车、车辆修理厂）、电灯公司、自来水公司、电话局、张垣烟草公司、公大公司、毛织公司、晋察冀日报社印刷厂、张家口新华广播电台、汽车工人、人力车工人、清洁工人、邮政局、火柴公司、针织工厂等公营工业单位首先进行工人登记，开工人大会或工人代表会选举筹备委员，先后成立了工会筹备会。

在筹备工会过程中，工人们劳动生产的热情高涨。刚告解放的张家口各种军需、民需品都非常迫切，各业工人昼夜忙绿、毫无怨言。大批工人自动参加区、市人民武装和八路军。

胡华在华北联大讲授《中国近代革命运动史》的过程中，对中国近代工人运动的发展分述了两个历程，即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早期工人运动和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工人运动。其主要内容和历史联系，大致为：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工人阶级经历了阶级队伍形成、壮大的过程，斗争的次数不断增加，但纯属自发状态，进行的大多是经济斗争。早期工人运动的实践还说明，资产阶级或其他政治派别都不可能领导中国工人阶级走上彻底解放的道路；没有科学理论的指导，没有工人阶级自己的革命政党的领导，就不会有自觉的工人运动。

进入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近代工人运动迎来了真正的开始和发展的时期。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标志着中国工人阶级实现了由自在阶级到自为阶级的转变。从此，中国工人运动在党的领导下走上了自觉的阶段，并在实践中逐渐成熟和发展。中国共产党从建党时期就既有公开斗争的经验，又有秘密工作的经验；既有在农村革命根据地长期奋斗、配合革命战争的经验，又有在中心城市组织武装起义和长期从事白区工人运动的经验；既有开展武装斗争的经验，又有革命根据地和解放区开展新劳动者运动、增产立功运动等推动生产建设事业的经验。以近代革命史学研究见长的胡华，感觉到当前的张垣工人运动在晋察冀中央局领导下，可借鉴和总结的经验是十分丰富的。

在萧明的主持下，胡华与工人骨干迅速筹备成立张家口市总工会。在老工友积极带头联络下，全市先后组织起产业工会81个，行业工会80个，拥有会员14万人。后发展到工会210个，会员8万人。

当时，中共张家口市委明确指出：“工人运动是发动群众的中心，劳动人民应该而且必须成为今后张家口的主人。”为了充分发扬民主，体现人民当家做主的权力，工会必须集中反映工人群众的共同意志。

12月9日，胡华在《晋察冀日报》第二版载文《张市总工会发动批评与提案讨论运动拟以最大的民主集中全体工人意志》，文中说：“张市总工会正式成立在即。为使代表大会能解决工人切身问题，实际地起检阅工运阵容、开展今后工作的作用，总工会特发起批评和提案讨论运动。号召每一个工会及小组对过去工作提出批评，对今后工作提供提案，如工资核定、疾病救济、工厂管理及工会各项工作等等。工会均拟以最大的民主，集中全体工人意志，作为今后工作的准绳，并选择二区、电话局等为重点首先进行，以取得经验推动全盘。同时，拟于最近召开工会主任联席会，具体讨论如何开展运动。”

筹备成立总工会阶段，胡华根据张家口解放后两个多月来，发动工人清算斗争的实践，在萧明指导下，总结新解放城市工人运动初期的阶段性经验，撰写出《领导城市工人斗争的经验》一文，12月15日，在晋察冀边区工、农、妇、青、回各团体合编的《群众（工运专号）》杂志第二卷第七期上刊登，以推动全市的清算斗争。全文近4000字，以通俗易懂、生动明确的语言讲解了：城市工人斗争是开天辟地的工作，事先准备不充分，哪怕军事政治优势是我们的，斗争难望胜利。清算斗争开展以前，要明确：（一）如何准备斗争；（二）如何领导实行斗争；（三）如何巩固胜利。

猛烈的工人群众斗争浪潮掀起来了。从最初的清扫、瓦窑工人斗争开始，到形成广大群众性的人民清算控诉运动。在市委与总工会筹备会的领导下，先后爆发了大小反汉奸清算斗争166次，参加斗争人数15750人。在平绥全路则进行了大小反奸清算斗争35次。直接参加斗争人数4046人。斗争规模之广泛、冲击力量之猛烈，的确是中国工运史上少有的奇观。这些斗争获得了一定的胜利，清算出欠款1000余万元（旧币），对汉奸、特务、战犯进行了斗争。工人们在政治上经济上真正翻了身。在斗争中涌现出大批新的优秀干部，打下了工会工作的雄厚基础。

在充分动员清算斗争和宣传民主提案的基础上，12月20日张家口市召开盛大的首届工人代表大会。全市各业工会代表三百余人到会，成立市总工会。在大会上，中国共产党晋察冀中央局赵振声（李葆华）、边区参议会成仿吾议长、于力副议长、边区总工会主任马辉之等都讲了话。萧明在大会上兴奋地发表了演说。

各界来宾也到会热烈祝贺。会议历时5日，选出萧明、胡华等15人为市总工会执行委员。24岁的胡华先后担任了总工会宣传部副部长、部长。

在张家口市总工会的领导下，解放了的平绥路工人运动迅猛高涨。铁路工友迅速建立起49个工会，拥有会员7000余人。1946年4月5日，胡华出席平绥铁路职工首届职工代表大会，全路代表92人出席。并有热河、北宁、平汉等铁路工人选派的代表列席参加。大会选出周荣鑫、李连升、徐宝山等15人为执委。在这次大会上。工人李连升说：“我是两世为人了，大革命时闹工会，被军阀绑出去枪毙。经工友们起来救护没死了，今天我又出来闹工会，有我这条老命什么也不怕。”徐宝山说：“大革命时，我是工会委员长，没死了，今天再来卖老命，反正要和反动派拼了。”胡华被感动得称道：“在新的伟大时代，工人阶级的新老战士，抖擞精神，共同站在运动的最前列，新时期的工运阵容的雄伟规模，为大革命以来所仅见！”胡华就此开始关于京绥路工运老前辈们的口述史采访。

颂扬解放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的协助下，想一口独吞中国人民艰苦奋斗、流血牺牲得来的抗战胜利果实，妄图消灭共产党和人民军队。所以，中国人民在经过八年抗日民族解放战争以后，在解放区进行新民主主义政治的同时，又不得不进入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的新时期。因为国民党军队不断向解放区挑衅和进攻，张家口与平绥前线处于紧急的自卫形势，“张家口的许多工厂，自解放以后，就马上为前线努力生产。兵工厂、铁工厂工人加班工作。毛织厂工人为供给前线军装，自动增加工时到10小时。

印刷局为突击生产，支援前线，延长工时到11小时。

电话、电灯工人昼夜忙碌，还兴奋地常常出发到前方去，配合军队工作。汽车修理工人加工修理汽车，常常牺牲休息时间。洋车工人不分白天黑夜，为前线拉伤员、运输军用品。汽车大队工人，更是冒着枪林弹雨，始终奔驰在前线，为自卫战争服务。”铁路工人们，则首先是保证了运输工作的完成，使子弟兵很快地开到前线，前线的伤员迅速地运到后方；修车厂、打铁房制造修路器材；工务段工友们抢修铁路；电气段工友们不畏炮火，立杆架线。电灯公司的工人则长途跋涉，前往延安，去为党中央安装电灯。张家口工人阶级以先锋的姿态，英勇地担负起保卫解放区的伟大任务。在打退反动派的进攻、保卫和平的斗争中，创造了显著的成绩和可歌可泣的事迹。

面对张家口工人阶级以主人翁姿态所进行的生产斗争，胡华在《晋察冀日报》上撰文《人民解放的伟大时代——工人运动在新时期的新高潮》，激情昂扬地歌颂道：“张市工人阶级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已经确实地成了新社会的主人。

他们在解放了的土地上，自豪地振臂高呼：‘工人们起来，管理国家大事！’为了用最大的努力来恢复与发展张家口的经济建设，根据现阶段解放区职工运动的中心任务，张家口工人阶级按照中共中央和中共张家口市委的历次号召和指示，积极地与民主政府和私人资本家通力合作，自觉地坚持贯彻公私两利、劳资合作的政策，为发展张市各种工业生产而努力。在这个方针下，各级工会协同民主政府，摸索着创造了各种经验和方法。

“在公营事业，政府废除了敌伪的配给工资制度，创立了刺激生产、奖励技术、以实物为标准的合理的新工资制度，切实改善了工人生活。工人们也积极开展了竞赛增产运动，加强了劳动纪律，提高了产品的数量和质量。

“在私营和某些公私合营企业中，工人们自觉地创造了‘累进工资’、‘超额奖励’、‘合作分红’等新办法，使增加工资和增加产量有机地结合起来，既保障了工人生活，也增加了资方利润。在这方面，振华面粉厂、仪生织布厂等都曾取得很好的经验。

“在新的政治条件、新的劳资关系和解放区广大的资源、人力的支持下，张家口的工业建设、经济繁荣，无疑问的已显示出了其无限光明的远景。张家口的工人阶级和工人运动，也将在人民解放的伟大时代，有着无限光明的前途。”1946年春节，晋察冀边区首府张家口呈现出开天辟地般的欢乐景象，由于华北联大文工团、晋察冀军区抗敌剧社等解放区文艺团体广泛宣传和推广解放区革命文艺，张垣的山西梆子、平剧、河北梆子、落子、曲艺等各种艺人和各基层工会俱乐部的业余文艺骨干、市民众教育馆的业余剧团各显身手、异彩纷呈。

山城的影剧院和各区搭建的街头露天舞台上演了数十台剧目和苏联电影。有李焕之指挥、华北联大文工团演出的《黄河大合唱》；解放区新歌剧《白毛女》、《血泪仇》、《王秀鸾》；话剧《带枪的人》、《日出》；平剧《逼上梁山》、《三打祝家庄》；山西梆子、落子等三下锅的新编翻身剧《枪毙杨小脚》；街头演唱的秧歌剧《兄妹开荒》、《夫妻识字》、《小姑贤》、《夸女婿》、《打花鼓》、《小放牛》等。

行进表演除了塞北民俗的高跷、旱船、舞狮等，最引人注目的是解放区传播来的腰鼓和扭秧歌。政治上的翻身，文化上的解放，充分体现了民主、自由、红色和红火的鲜活特色。就在这万人空巷，山城人民沉浸在排山倒海的春节娱乐热潮时，胡华却奉命在长青路的石头平房中，伏案赶写着《张家口工人组织和斗争的主要见《中共张家口市历史资料丛书》（下册），中共张家口市委党史研究室1991年12月辑印。

经验》一文。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