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志军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8
|本章字节:8458字
赵公岛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岛,每一个船舶停靠的岸边都有日军在把守。任何一个陌生人上岛,首先面对的就是日军强大的火力,除非按照小贵州所说的,先派直升机给他把岛上的建筑和工事炸平了,否则,保准谁来都是有来无回。
我们上岛,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救人的,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小组成员摇着两艘小船,都戴着一面大斗笠,扮作送菜的渔民,停靠在赵公岛的岸边。
卫兵上船,查看船舱里摆满的十来个竹筐,里面全都是蔬菜。人都化妆成种菜的农夫农妇了,表面看来,筐里什么危险品都没有。日本兵看了一下,嘴里呜里哇啦地说着什么,我们装作听不懂,他们也就挥手示意让我们上岸。
我们立即钻进船舱,把那些竹筐卸到了岸上,然后各人拎着一根扁担,把竹筐挑上,跟着日本兵往岛上走去。你还别说,担着扁担晃晃悠悠挑着蔬菜朝前走,还真有那么一丝菜农的味道。
日军在岛中央筑了军事堡垒,居高临下,成为全岛的制高点,日军都盘踞在里面。当然,北岛宏以及被关押的约瑟夫也一定在里面。现在,在日军卫兵的押送下,我们走向那个堡垒。
我们几个担着蔬菜,鱼贯前行。两个卫兵跟着我们,经过一片树林时,我朝小五使了一个眼色,小五点头,利用在卫兵后面的机会,他闪身进了树林。剩下的我们几个继续跟在卫兵后面。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我们跟着卫兵进了岛中央的堡垒里。卫兵带着我们到了厨房,示意我们把竹筐放在那里。一个厨师过来清点蔬菜和肉类,我把斗笠帽子压得很低,警惕地看着周围。厨师显然和常给这里送菜的菜农很熟悉,一边埋头清点一边随口问道:“大同,你爹身体咋样了?”我们面面相觑,最会说天津话的小五走了,我看向小贵州。号称特别有语言天赋的小贵州硬着头皮学着天津话回答:“还好……”厨师听见声音异样,不禁抬起头来,发现全都是陌生人,不禁“啊”了一声,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我看了看这个厨师,看他面相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马上拍了一下厨师的肩膀,装作很熟络的样子,让那个厨师把那声“啊”生生吞了回去。然后,看了一眼门口的卫兵,低声说道:“我们是到这来救人的,是大同一家自愿帮助我们。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揭发了,大同一家也会被你牵连的。”果然,厨师明白了,他很配合,低声表明自己的态度,都是打这些鬼子的人,他不会说出去。门口的卫兵看见我们在说话,走过来踢了厨师一脚,呵斥他快点点清楚,别磨蹭。厨师很谦卑地一个劲儿点头,说马上就好了。我们松了一口气,看卫兵又走到门口处,蹲下身子帮着厨师清点,低声问道:“你知道有个外国人关押在这里吗?”
厨师果然知道,他说这个外国人是前些天来的,鬼子有时偷懒,支使他去送过几回饭。我非常高兴,问他这个外国人被关押的具体位置。厨师详细说了通向那个房间的路,还特意告诉我们,那间很大的房子门口,有两个卫兵守着。我向他道了谢,站起身。厨师跟日本兵示意了一下清点完毕,便走出了房间。日本兵催我们出去,我突然出手,夺住了日本兵的枪,顺势从身后卡住了他的脖子,一使劲,咔嚓一声,卫兵的脖子断了,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处理了卫兵,我换上卫兵的军装,小贵州几个人还是菜农打扮,走出了屋子,走向关押约瑟夫的那个房间。快到房间时,果然看到两个卫兵守在门口,正在有说有笑。我端着刚才从厨房顺过来的托盘,装作送饭的样子,走到屋子跟前。两个卫兵没有在意,继续说笑。我示意要进去,其中一个卫兵看我压低帽檐,便多看了几眼,发觉是生面孔,喝道:“你是谁?”他话音未落,我已经将托盘向他扔出,同时飞脚踢向另外一个卫兵,左右开弓,把他们踢翻在地,再顺势跪在他们的背上,伸手拧断了他们的脖子。在其中一个卫兵身上找到钥匙,我打开了房门,房间里,一个高大的外国男子惊愕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次错不了了,这位男子,正是约瑟夫大夫。
没有时间过多解释,我只是告诉约瑟夫,我们是奉了八路军首长的命令,前来营救他。请他跟我走,这位加拿大医生却有些犹豫。他问我几个人来救他,我知道他是担心再有人为他牺牲。但即使我们牺牲,也不能让他牺牲,所以,我没有跟他多说,只是把刚才被我打死的卫兵的衣服递给他,让他换上,然后跟我走。
多年以后,约瑟夫医生的回忆录中,详细描述了这次营救,不过,他把我描述得太过神奇,以至于我这个不知道谦虚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我身手敏捷,武功高强,一出手就杀死两个日本卫兵,还说我非常机智,不仅让他扮作日军的样子把他带出去,还特意给他找了一身比较高大的日军军装。读到这里,我有些汗颜,一般人都能考虑到的吧?倭寇的五短身材,怎么能跟高大的加拿大人一样呢?
确实,这一身比较高大的日军军服让扮作卫兵的约瑟夫和我押送小贵州几个菜农顺利离开了堡垒,来到岸边。岸边远处的卫兵看见了我们一行,也并未怀疑,近处的卫兵已经被刚才又回来的小五干掉了。我们急速往自己的小船上靠,眼看就要走到岸边了。但显然,北岛宏亲自督阵的这个小岛,行动力非常强,我们还没走到岸边,城堡里冲出了数十个端枪的卫兵,朝着我们射击,显然我们已经被发现了。我躲在一块突出的礁石后面,一边还击,一边让韩彤和带着约瑟夫赶紧到岸边去上船。
我和小贵州从竹筐底下掏出冲锋枪等重武器,朝着追过来的日军不停地扫射,一时间枪声大作。在我和小贵州强大的火力之下,聚拢来的日军过不来,过来的不死即伤。就这样过了几分钟,韩彤和带着约瑟夫已经登上了船,开始使劲摇橹,船慢慢地离开了岸边。我和小贵州在岸边继续阻击敌人,等船慢慢开远了。我朝小贵州喊了一声:“撤!”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小贵州也跟着跳进海里。日本兵们哇呀呀怪叫着冲上来,对着海水一阵射击。
一些日军立即跑向一旁的岸边,他们的军用小船系在那里,他们要上船追击。但等他们到了小船处,发现自己的船已经飘出了老远。这也是小五的杰作,他把守船的日军结果了,解开船的绳索,把这些小船推向远处,看着小船慢悠悠地飘远了之后,才回到岛上。
没有船的日军,冲到岸边,只能看着小船远去,举枪对着小船射击,无奈船已远离岸边,根本射击不到。
我和小贵州使劲前朝游着,过了好久,我觉得自己的脚都快抽筋了。如果有比赛,这可以称得上是游泳的马拉松了。终于,赵公岛越来越远,岸边的卫兵的身影越来越小,韩彤和划着的小船也越来越近了。我们扒着小船,在韩彤的帮助下爬上了船。还穿着日军军服的约瑟夫坐在船内,朝着我们微笑。我发现这个慈祥的中年医生笑起来很好看,很阳光,虽然他脸上的胡子都荒芜了。我正想跟他聊几句,小贵州的大嗓门突然喊了起来:“哎呀,坏了,把小五给落下了!”大家这才想起来,去处理日军军船的小五还没有上船。
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有赶来跟我们会合的小五,是不是出事了?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一下,之后作出决定,先把约瑟夫大夫送走,我们再回去找小五。韩彤和还在奋力朝前划船,但刚才胜利的喜悦一下子黯淡下来。
约瑟夫想说什么话安慰我们一下,但他还没有站起来,就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我看着他呼吸好像很吃力,想也许是刚才一阵猛跑,一直没有缓过来,所以,担心地问他,有没有事。约瑟夫摇了摇头,告诉我说没事。我想休息一下,也许会好一些吧,然后,想着一会儿怎么去救小五。
小船朝着大陆行驶而去,大家都不说话,只有船桨拨动海水发出的哗哗声,间杂着约瑟夫粗重的喘息声,气氛非常沉重。突然间,小船旁边的海里一个人头露了出来,还挥手朝他们喊:“哎,我在这呢!”我精神一振,是小五,这个家伙正欢快地从海里游了过来,小贵州把他拉上来,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还以为把你落在赵公岛喂蚊子了呢!”爬上小船的小五也高兴异常:“我也想啊,可惜他们不让!”
我想告诉医生,一转脸,却看到约瑟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急促。我赶忙过去,扶住他,问他怎么了。约瑟夫非常痛苦地说,他的哮喘可能犯了。我大惊,哮喘病发动,必须吃药,否则,有生命危险。可是,我们哪里有治疗哮喘的药呀?我把手伸向约瑟夫的口袋,希望他自己能够随身携带一点药物。但伸进去才发现,我给他换上了日军军装,军装口袋里空空如也。
我大声问医生:“怎么办?”约瑟夫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颗炸弹落在了小船的旁边,“轰”的一声,震得小船摇摇晃晃。我放眼看去,前方数百米处有一艘货轮正在加大马力驶过来,北岛宏站在甲板上,阴沉沉地看着小船。而甲板上的日军正对着小船开炮。“轰”的一声响,又一颗炸弹在小船边爆炸,小船开始进水了。而怀中的约瑟夫呼吸急促,我心急如焚,看着马力强大的货轮越来越近,以及渐渐下沉的小船,知道要想活命,只能跳海,但约瑟夫这样,还怎么能游泳呢?
约瑟夫气喘吁吁,却努力挣脱我的怀抱:“你……你们快走……谢谢你们来救我……别再因为我牺牲这么多的战士……”看着已经喘不上气来的医生,我心中异常酸苦,我怎么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死去,我哽咽着喊他,打算带他一起跳海。约瑟夫却勉强对我展露了一个笑容,握住我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我推下了海中,让我快走。
大货轮距离小船已经不到十米,螺旋桨拨开的波浪把已经进了很多水的小船完全倾斜,已经在水中的我,看到医生被一个大浪卷进了海中,着急地大喊:“约瑟夫!”
坐在船头已经沉入海中的朝我喊道:“快走,否则来不及了!”说完,她跳下海去。船翻了,小贵州和小五、韩彤也被掀翻到海中。看着约瑟夫紧紧抱着慢慢下沉的小船,还不住地催促我快走,不要管他,不要再为他一个人做那么多无谓的牺牲!我的眼睛湿润了,冰凉的海水中,不知谁拉了我一把,我只能放开医生的手,朝远处游去。
憋了一口气,我像跟谁赌气似的,在海底游了好久,实在支撑不住,才浮出海面。在我周围,小五、小贵州他们也都奋力游弋着。海面上又传来了炸弹的声音,我看了看,我们已经快到岸边。
回头看去,夕阳西下,给浩淼的海面镀上了一层闪闪的金色。在水天一色的海面上,远远能看见日军的货轮突突地开着接近了小船,小船已经基本沉没了,而我的心,好像也随着小船以及船上的约瑟夫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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