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就是这一刻，我立即发出指令，小组成员们借着人群的掩护开始行动。张汉杰一副脚夫打扮，挑着担子，经过韩彤身边。韩彤手里装炸弹的皮箱转到了张汉杰的箩筐里，几个人都慢慢靠近汽车。

这辆载着神秘男人的黑色汽车面对码头上发生的混乱，似乎根本不在意，它慢慢倒出去，驶出码头。护卫着汽车的十几个日本兵都分列排好，快步在前，汽车的后窗上明显看见里面坐着的男人头部。小组成员都等待着我给的动作暗示，按计划，我看着那个人车里的背影，应该快速地接近，掏枪射击，而张汉杰和小五等人则一跃而上，从左右开枪射击守卫的日军，韩彤则负责解决那十几个日本兵。

但，非常诡异的是，看着汽车越来越近地走进我们的包围圈，我发出指令的动作竟然有些迟疑——我觉得有人什么地方看着自己，那一瞬间，我迷茫了。

就在这一个瞬间，就在黑色轿车突然加速，准备驶离码头的那一瞬间，就在我因为迷茫没有发出指令的那一瞬间，一个人突然跳出来，仿佛从天而降，横亘在汽车前方。司机猝不及防，本能地踩住了刹车。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所有的人都愣住，站立车前的那个男人已经抬手持枪发射。一声枪响，子弹穿过车前的玻璃，直直射向后座的男人。但不幸的是，车里的男人好像早有准备，俯下身子，子弹穿透了后窗。

我惊呆了，停止了动作。众队员没有得到我的行动暗示，也都没有出击。日兵的枪响了，那个男人用手枪迅速击倒了几个日本兵，可是寡不敌众，他身上很快就中了几枪，往前踉跄跑了几步，仆倒在地。

几乎是立即，汽车周围突然出现了大批持枪日军，团团包围了汽车。我瞪大了眼睛，想冲上前去，却看到两个日兵已经用枪指住那个男人。整个码头都被大批日军包围起来，正在哄抢的旅客们都被吓得蹲在地上，闹哄哄的码头完全被日军控制了。

我木木地站立，不知道是被谁拉着，还是被谁挤着，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躲在一边，看着那个男人躺在地上，身上流着血，在地上痉挛着。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世界好像静止了，北岛宏慢慢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身子，残酷地说了一句什么。那个男人带着笑容答了一句什么，北岛宏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恶狠狠地大声喊了一句什么，那个男人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接着嘴里涌出血来，晕了过去。

日本兵驱赶着旅客，他们的刺刀晃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那个躺到地上的人，心中大急，不由得迈步去追着那个人，让他醒来，让他不要再流血，让他再朝着我笑一笑，哪怕是充满讽刺的笑。但我过不去，日兵的刺刀拦住了我，那个人已经被人抬走，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

天空中飘起了雨，雨丝飘进我的眼睛中，那团血迹渐渐变大，整个世界都是血的颜色，血的味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码头上的人已经散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车上，我只知道，那个男人被日本人抓走了，而那个人，是我的上级，夏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