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也不在牛场。鬼子扫荡，陈家村是重点区域，担心儿子小东和陈大娘，向我和何耀祖都请了假，要回农村转移孩子。一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如果不去接儿子，如果小五不毛遂自荐非要跟着，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还有一点人性的鬼子，小五是不是就不会牺牲，是不是就永远跟我们在一起抗日，而那一个班的八路军战士，是不是就不用埋尸陈家村？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一切噩梦一样的残酷现实，确实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小五非要护送姐去陈大娘那儿的原因，并不是小贵州想的那样，想偷陈大娘家的鸡。小五能干那种事吗？陈大娘救过他的命，他神偷小五，去偷救命恩人的鸡，亏小贵州想得出来，还胡咧咧出来，这不是拿他“打镲”吗？小贵州不服气，除了偷，他还真想不起来，小五到陈大娘家干什么。小五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有些炫耀地说：“你不知道，陈大娘做的韭菜鸡蛋盒子，那就是天下第一美食。我养伤的时候，她每星期都给我烙。我这次去是专程奔着那韭菜盒子去的。”

小贵州“切”了一声，这比偷也高尚不到哪里去：“我真替陈大娘悲哀！这陈大娘整个救了一白眼狼，你这次去村里不说孝敬孝敬陈大娘，还劳累老人家，做什么盒子！你就是个好吃懒做的……”看着小五越来越差的眼光，小贵州把到嘴边的那个“贼”字吞了回去。但小五还是不干了：“你说谁是白眼狼啊？我给老人带来桂发祥的麻花了！我怎么不孝敬陈大娘了？我要孝敬老人家还要先向你汇报怎么的？”多年之后，已经成为解放军上校的小贵州，回忆起跟小五的斗嘴时，还泣不成声，他要知道小五再也不会回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那些话的。

韩彤帮着收拾给儿子买的衣物，还有一些小玩具。齐凇冽走下楼，拿出两包巧克力，让带给陈大娘和小东。接过来，说了一句谢谢，就把巧克力放到一边。小贵州从来没有听过巧克力是什么，听齐凇冽逗他说是一种药，就不高兴了，带药不吉利，要别带齐凇冽的东西。韩彤笑了，告诉他齐凇冽在骗他，巧克力是一种国外的糖。没有想到，这样说小贵州也不让带，说齐凇冽那破玩意好吃不了。

我示意小贵州不要再哇哇大叫，问准备好了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我说：“鬼子很快就要进行扫荡了，你和小五到了陈大娘家不要耽搁，接到孩子马上奔赴根据地。我已经把一切交代给小五了，你们马上行动，到了根据地交代好后迅速回来。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和小五点头答应。汉杰开车送他们到唐官屯，马上就要出发，小贵州却趁几个人在听我讲话，把齐凇冽那包巧克力抠了个小洞，从里面抠出一块巧克力攥在手里。等送走和小五，小贵州才偷偷地把手里的巧克力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却皱起了眉头，是苦的。这是小贵州第一次吃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