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香是天津卫有名的旦角，装扮出来的穆桂英虽然不男不女，但阴柔相济，顾盼中媚眼如丝，确实很勾人。这是齐凇冽看了她的表演之后，极其公允的评价。以她的媚功得赵百川这个变态的包养倒也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她”原来是“他”，小菊香是个男的。

一出《穆桂英挂帅》唱罢，齐凇冽扮作送水的跟着赵百川来到后台，看到正在卸妆的小菊香卸完妆，进到衣帽间换衣服。当他把头盔拿下，卸下服装，才露出真正的男人短发。齐凇冽并没有多少惊讶，男人唱旦角也很正常，但他下一眼看到小菊香脱下戏服，只剩下贴身内衬衣服，就被人从后面按在了墙上。两个人身体紧紧贴着墙，小菊香显然受到了惊吓，连忙用娇滴滴的腔调讨饶，而当来人突然把他整个身体翻了过来，两人正面相对，他看清来人是赵百川之后，惊恐的表情慢慢松缓下来，用手狠狠捏着对方的脸，比女子还嗲地娇嗔他时，齐凇冽差点当场一口把晚饭喷出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齐凇冽生生忍住了，继续等下去，万一汉杰在这里，这是一个绝佳的动手机会。他继续看向服装间，这时，两个人已经郎情妾意，在这里就要行那苟且之事，幸好，小菊香虽然是个戏子且是断袖，还保留了一点点羞耻之心，极力抗拒着赵百川，才没有在这里就让赵百川给上了，也让齐凇冽能够强忍到他们离开，回赵百川的家去。但让齐凇冽和失望的是，汉杰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他消息不灵通，没有找到赵百川还是他故意躲着齐凇冽。

就在那一晚，那伙流民在关西料理店门前，把那个抢老夏支票的侦缉队小头目杀了，直接结果是导致老夏生意冷淡，间接结果是藤堂静香知道之后，把赵百川和于林甫拎过去嘴巴连天地好生训斥了一顿。城里是赵百川负责，于林甫当然不跟着他吃这瓜落儿，假惺惺装作同情地告诉藤堂静香，赵队长昨儿夜里最多也就是去看了场戏，哪曾想就出事了。饶是老奸巨猾的赵百川立即就反应过来，连忙半真半假地又是承认错误，又是表决心，还是被藤堂静香阴着脸教训了好一通儿。赵百川对于林甫的恨可想而知，刚走出特高科门口，就开始对于林甫发作。狗咬狗一嘴毛，两个人互相揭发对方的老底儿，谁都不服谁，互相憋着劲儿走了。

而张汉杰当时，就在特高科门口瞪着赵百川。他扮作一个黄包车夫，戴着大草帽，站在树荫里等活儿，实际上是等赵百川从里面出来。后来，汉杰告诉我，那是他辛苦跟着侦缉队两天第一次见到赵百川。听到他比齐凇冽还晚找到赵百川，我一点都不惊讶，何耀祖的线报，确实比一个人的努力效率高不知多少倍。这就是一个有组织的谍报机关发挥的功能，无论是找人还是杀人，效率都会非常高。

且说张汉杰在特高科门口等啊等，终于看到两辆挂着日本旗的军用摩托三轮驶出了门口，而赵百川就坐在中间的摩托三轮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汉杰眼冒怒火，迅即起身，拉着黄包车快步奔跑上前。赵百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黄包车夫跑过来是来要他的命，坐在上面，朝着开车的那个属下发火泄愤。张汉杰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之后，停下了脚步，等赵百川的摩托车停下来。

赵百川是一定要停下来的，因为张汉杰给那些摩托车的轮胎准备了一点礼物，所以其中一辆，也就是赵百川所坐的头一辆摩托车恰好走到汉杰的射程之内时，突然发出“砰”的一声，车身摇摇摆摆了几下。开车的急忙刹车，开了个“之”字形，停了下来。后面两辆三轮也停了下来，赵百川跳下来，一看车胎扎爆了，他又看看了地上的碎玻璃，气急败坏地骂道：“，谁他妈在门口扔瓶子，让我看见毙了他！”手下围了上来帮着把车往门口里推，赵百川上了另外一辆三轮摩托。张汉杰看着坐在摩托车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赵百川，手伸向怀中，摸到手枪，就要掏出来。

但正在这时，后面慢慢驶来了一辆黑色汽车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张汉杰正要躲避汽车，重新寻找射击点，却发现开车的司机是齐凇冽。他有点吃惊，伸到怀里掏枪的手也放出来，把帽子压低，脚步放慢。而那一边，侦缉队队员已经换好了车胎，发动摩托车，朝这边驶过来。

齐凇冽并没有看到张汉杰，但他在跟踪赵百川，他看到赵百川的摩托车坏了，看见了赵百川正在三轮摩托车上指手画脚、唾沫飞溅地训斥着手下，然后四处观察，看看汉杰有没有在这附近。张汉杰看到齐凇冽寻找的目光，连忙压低了草帽。

侦缉队狗腿子已经开动摩托车，两辆车飞驰而去。齐凇冽开着车慢慢跟上，不时地看着周围，无论是他，还是赵百川，没有在意路边一个突然放慢了脚步的黄包车夫。黄包车夫张汉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汽车过去，他看着赵百川的背影，咬牙切齿。

表面上看来，是齐凇冽破坏了汉杰的刺杀计划，赵百川命不该绝，但我给汉杰分析，这次和以后他刺杀赵百川的失败，充分证明，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回忆之前小组完成的锄奸任务，哪一次都没有失手。为什么呢？不仅因为事前的周密计划，更是因为小组成员的紧密配合，现在汉杰要逞一时之勇，一个人报仇，相当于用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成功的概率非常小。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