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牛场，何耀祖已经等了我两个多小时了。

我还沉浸在汉杰报仇的事件中，摇下车窗，沐浴在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中，头脑渐渐清醒过来。早春时节，柳条初绿，草色遥看，正是一片春意盎然。我放下一脑门官司，全身心体验这大好春光，想着我美国的牧场那对燕子也应该回来了吧？我可爱的小侄女是否也呀呀学语，会唇齿不清地叫我一声叔叔了？多想一想这些美好的充满希望的事情，我的心情渐渐舒畅起来，我相信我们为之献身的事业，也像这明媚的春天一样，一定会成功。

我刚一进门，便看到何耀祖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这样十万火急地找我，是因为他有一件事已经火烧眉毛了，不然他也不会在检查如此之严的关头出城跑到这里来。见到我，他神情一缓，拉着我坐下，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他想请我出面帮他们到码头接一个人。

这个人叫唐凡，就是老夏给我提过的那个能够制作盘尼西林的中国人。他是在美国哈佛学习细菌学的湖南人，后来到了英国的雷氏德研究所，国民党政府中央卫生署长颜福庆亲自到美国，把他请回来研制盘尼西林。这是关系到中日战局的重要人物，无论是国民党军方还是军统，都会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唐凡的安全；而日方也会布下天罗地网对唐凡进行抓捕。

在如此环境下让这个人安全地去往大后方，最为关键的是要做到保密，国民党一方当然不会自己散布消息，但日方的间谍也不是白养的，不知从什么渠道，他们得到了消息，唐凡很有可能在上海、天津或者是其他的港口下船。而日军为了保险，已经把所有的交通进出口都进行戒严，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所以，天津的日本人，确切地说，是北岛宏，已经把唐凡的照片发散到各个港口和车站。

应该说，日军间谍的消息是比较准确的，按照国民党方面的原定计划，唐凡将会在塘沽码头下船，政府方面要求在天津的所有人马保证唐凡的安全，再把他自天津走陆路转送到昆明的中央防疫所。但现在既然天津的码头和车站全部戒严了，我们几个人能起什么作用呢？何耀祖却很坚持，他不说情意，只说抗日，是的，站在抗日大业角度，我们必须帮他。当他拿出唐凡的照片，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言辞凿凿，说只有我们才能帮他——这个唐凡，和齐凇冽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巧合至斯，我都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也许是冥冥之中正义的力量保佑中国，保佑中国人能自己生产盘尼西林。我当然没有理由推辞，齐凇冽虽然对何耀祖有这样或那样的微词，但到底是大义为重，况且，化妆救人是他的长项，他可以痛快淋漓地戏弄一下日寇和汉奸，何乐而不为呢？而更为关键的是，当我看到塘沽码头上威风凛凛指挥着侦缉队员检查的赵百川，一条帮助汉杰整赵百川的计划已经完善，这样一举数得，才是我尖刀小组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