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克曼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15
|本章字节:4258字
1827年2月1日,星期四
(求变是自然界与文艺的共同规律;
歌德的自然科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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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和我一起和讨论他的《颜色学》……
我继续往后读,读到了人眼对颜色有所要求的有趣段落:就是讲人眼总要求有所变化,永远不喜欢老盯着同一种颜色,而要求变换成其他色彩;这要求是如此活跃,人眼甚至会自行创造出实际上看不见的颜色。
由此谈到了一条重要法则,这条法则贯穿整个自然界,构成了人生以及人生一切乐趣的基础。
“它不仅适用于我们的其他感官,也适用于我们的高级精神活动,”歌德说,“只不过因为眼睛这种器官异常发达,要求变化这条法则在色彩方面就表现得特别显著,也最先为我们所清楚意识到。”
“这同一法则,”我道,“似乎也是好的文笔的基础,也就是我们总喜欢避免老调重弹。在戏剧里,这个法则如果运用得好,将会取得很多效果。”
“也许就基于这条要求变化的法则,”歌德接过话头,“莎士比亚的悲剧也编织进了一些欢快场面;不过对希腊人更高级的悲剧,它却似乎不适用了:古希腊的悲剧多数都是一个基调贯穿始终。”
“古希腊悲剧也不怎么长啊,”我说,“所以同一个调子才不致叫人厌倦;再加上还有合唱与对白交替,而且立意又那样崇高,还总是以鲜活、强劲的现实为基础,观众就不可能感觉厌倦了。”
“你可能是对的,”歌德道,“希腊悲剧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受制于要求变化的普遍法则,也值得花些力气进行研究。不过你看见了,一切事物都相互联系;一条颜色学的法则,甚至也可以用来进行希腊悲剧的研究。只不过得谨防滥用这样的法则,拿它做基础去套其他许许多多的事物和现象;保险一些的做法是始终仅用它做类比,仅以它当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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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为写《颜色学》我投入了半生的精力,”歌德说,“我也一点都不后悔。也许我因此少写了五六部剧本,如此而已;在我之后能写剧本的人还多得是。
“不过你说得对,我也想是干得不错,方法适当嘛。用同样的方法,我还写过《声学》;还有我的《植物性变论》,也是建立在同一的观察和推导方法的基础上。
“我写《植物性变论》的情形颇特别,就像海歇尔完成他的那些发现一样
海歇尔(williamhershel,1738—1822年),英籍德国天文学家,天王星和许多卫星及其运行规律的发现者。
。海歇尔当初是穷得连望远镜都买不起,不得不自己动手造一台。可这却成了他的幸运,因为他自制的这台比别的所有望远镜都好,他用它完成了自己伟大的发现。我只是凭经验闯进了植物学。我现在还记得,当初学到植物的性别区分我已感觉漫无边际,没有掌握它的勇气。这促使我在自己的路上摸索前进,寻找所有植物毫无区别的共有的东西,结果就发现了植物形变的规律。“矿物学也一样令我感兴趣,只不过是在两个方面:首先在于它巨大的使用价值,其次,我想在其中寻找到原初世界形成的论据。
“在《颜色学》的范畴里,我而今还面临着研究虹的形成的任务,这是我首先要进行的课题。它可是困难极了,不过我仍希望能够完成。
“对自然科学我做过相当广泛的尝试,”歌德继续说,“只不过研究的方向始终仅限于我所在地域的周围,并且能够用感官直接把握的那类事物;因此我就从来不搞天文学。搞天文学仅靠感官已经不够,而必须使用仪器、运算和力学;这些都要求人一生从事,已非我所能办到。
“我在力所能及的研究中却也取得了一些成绩,这得归功于我正好生活的时代;这个时代自然科学所完成的伟大发明发现,比其他任何时代都更加丰富。我还是小孩子,就接触到了富兰克林当时刚刚发现的电学原理。接下来是我直至目前的整个一生,都见证着一个发现接着一个发现;这不仅使我早早地倾心于自然界,而且令我始终保持着探索自然的激情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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