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长工房间点着一盏黄豆大小的灯火。

方二狗做贼一样，贼头贼脑的在隔墙偷窥什么？仇炎牛从玉泉河洗完澡，手里拿着衣服，光着膀子走进房间。仇炎牛轻轻地走近方二狗身边，拍他一下，“二狗叔，你是在那里看什么呀？”吓得方二狗只差点蹦了起来。

方二狗遮遮掩掩的，“没有什么！”“没什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方二狗打手势叫仇炎牛小声点。房间太暗，仇炎牛走过去将灯芯挑亮点。

长工睡房有盏油灯，平时东家将灯芯换成棉丝线那么细小，火光小的连人经过，走快了就会熄灭。一阵风吹来灯火必灭。平时灯火像黄豆粒那么大小，再挑大，也只能点亮一阵子。长工之间能看清对方的脸面就不错了。

有时想找点东西，仇炎牛抱怨，一点也不亮，灯光像萤火虫光。东家节约到从灯光上做文章，灯光昏暗得看不清人与人之间的五个手指头。然而，正好看见从墙壁一角缝隙中透出隔壁的灯光。方二狗子猫腰，还在墙缝往那边窥视。

隔着墙壁，能听见房子那边有水洗身子的哗哗声音，好像有人在洗澡。

方二狗拉了仇炎牛一下，轻轻说：“对面有好戏，已经上演完了。”说话声音只能自己听得见。“什么戏？”“你看了，就知道！”方二狗转了脸，离开墙缝，把一小石块塞了进去。他的微小动作，没有逃过仇炎牛的眼睛。仇炎牛站在刚才二狗站过的地方，把二狗刚才塞进墙缝那块小石头轻轻地拉了下来，拿在右手中。

砖缝里透出一束细微的灯光，只有手指头大的一个砖缝。仇炎牛弯下腰，瞄着眼向灯光方向望去。天哪，仇炎牛只觉得一股热血冲进大脑，全身热血沸腾了。只隔一墙，陈三娘坐在木盆中间，面对他这边赤身裸体的洗澡。仇炎牛看得清切，洁白丰腴的皮肉，两只高高挺起的***随身体运动而颤抖，两只胳膊如荷塘刚挖起来的嫩藕。丰满性感白净的大腿，最有诱惑力的是大腿展现在仇炎牛眼前，裂开的三角地带，像鸡冠花儿一样开着。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花了！仇炎牛是人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健康又性感的女人身体，平素见到三娘给小孩子喂奶，打开过胸襟，露出一大半白***来。今天看到真实的物体心惊肉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方二狗轻轻拉了仇炎牛衣服一下，意思是让他再多看一眼。

仇炎牛真有点舍不得离开眼前的这道风景，还是让给了二狗。如果不是二狗发现了这一天大的秘密，哪有处男今天那冲入脑髓的激情。二狗把一面脸都贴在墙面上，心想恨不得变成一只蚊虫钻了进去。叮一口，咬一口，吃一口那白白净净……

想起了田螺变成美女的传说，狐狸变美人的故事，多是单身汉用来安慰自己。

有个单身汉耕田，捡到了一只又大又好看的田螺拿回家，放在清水里养了。有一天汉子劳动回来，家里饭菜做好了，放在桌子上吃现成的。

那天，家中炊烟升起，回家偷看，有一个姑娘做好饭菜后，身子一缩，就钻进田螺里。有一天，等田螺姑娘从田螺壳里钻出来做饭菜，他先把田螺壳藏匿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搂抱住，后来做了光棍汉子的妻子。这种故事，方二狗不知道对仇炎牛讲过多少遍。

方二狗伸手摸了一下仇炎牛的胯下：“哟，好份量！”“你也一样。”仇炎牛也摸了二狗子一把。方二狗子咽口水，“有个缝，真想插过去算了！”

仇炎牛心想就算有十个缝，你也没有份。

仇炎牛拉了一下二狗子的衣服，意思再让我看一看。二狗子让开了，仇炎牛贴着脸朝那边望去。陈三娘站在水盆中，用毛巾擦干身上晶莹的水珠。三娘一只脚站在水盆里，另只脚挑在水盆的边沿上，腿成丁字形状。肥肥的臀部，裂开的两片……仇炎牛第一次看见，第一次兴奋，外泄到裤子上面。

一股潮腥味，方二狗子都闻着了，“仇炎牛，刚才跑马了吗？是不是？”声音很小。仇炎牛不好意思，“说话轻声点，说话不怕别人听见。”脸也红了。

方二狗子再看时，三娘已经穿上了一条短裤头，上身披一件单对襟，蹲下身子给一岁左右的孩子洗澡。三娘在那边喊，“细玉，来把水泼了。”陈细玉回答，“我知道了！”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端起地面上的水盆，把盆里的洗澡水泼到大门口外，再把水盆靠立在墙沿上。然后打了一盆清水，从锅中舀了一点热水加了进去。在自睡房前水窑池边上站直身体冲了一个热水澡，水声哗哗啦啦特别响。

方二狗子躺在木头枕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紧躺着仇炎牛，侧耳轻轻地对仇炎牛说：“仇炎牛，你想不想再看看，两个人搞鬼骑马呀？”仇炎牛一时不明白，“你说搞什么鬼骑马？”仇炎牛心里知道这么一个故事，表面上可装着不明白。推了推二狗，“二狗叔，说给我听听。”方二狗说，“男人爬在女人身上，叫骑马搞鬼。”“怎么骑马？”

仇炎牛小声问：“你和女人上过床没有，有没有插过那个？你说的红窟窿！”方二狗答：“哪里有呀，只有做梦才有呀！穷人苦命！穷人命苦不是人。打长工一年到头只有干活的时间，哪有想女人的时间。想也是白想，青天白日做梦，哪个女人看得上俺。连母狗也看不上俺，只有打一辈子光棍，度过残生。偷偷看一看，过一过眼瘾罢了。我不像你仇炎牛，你才二十岁不到，你自己不知道吧？”

“什么事？”“我看见东家女人每次偷偷在看你。小子，你要走桃花运。”“桃花运是什么？”

“别装了！桃花运你也不晓得！你长得高高大大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三娘对你特别好。”“你瞎说什么？”“我不会瞎说，我早早都看出来了，像三娘这么小气的女人，一分钱要掰开用，一斤米想做两锅饭的女人。过年还给你买新衣，是不可思议的，连东家过年也得不到新衣穿。东家站在你身边，倒像一个小孩子。我看了几次，你高东家一个人头还要多多了。你有这般的人品，还怕找不到女人？我快四十，三十七八了，我人又长得丑，又瘦小。看见女人是想，想有什么屁用。”

仇炎牛说：“你去找一个相好的，听说县城里有妓女，你不去逛窑子吗？”方二狗感叹说：“谁叫俺生来是个穷人命，这个社会穷人不是人。有哪个女人，看得上我？要钱没钱，穷光蛋一个，身上穷得叮当响。城里有妓女，也轮不到我上，除非哪个不要银钱，发了善心，送我玩一次。玩一次也心满意足了。就怕，就怕这辈子白活了，就怕一辈子也没机会去尝女人。

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一个什么味道精怪儿！听人说美滋润的。人就死了，人死了要变成鬼，也是一个好色厉鬼。见着美女就可以缠上去，缠住她，咬她的奶、咬她的手臂、咬她嫩嫩的大腿。让她看不见又抓不着，又有那么回事。女人那里如花冠，又如刚出蒸笼的热包子！鬼是个影子，再咬那裂开了口的地方，咬咬咬。传说从那儿流出来的泉水如蜜糖又甜又养人。蒋老爷家中养了十几个丫环，蒋老爷天天喝从那里生出来的琼浆玉液，喝了长生不老，吞进肚子，那才是过瘾。”

仇炎牛装着懂行似的说：“二狗叔，说起来你那个东西也是可怜一辈子。听人家说，一个男人活着一辈子，如果没有三妻四妾，算是个没有什么用的人。蒋官玉大老爷，有一大群妻妾。如果一辈子连一次女人也没碰过那才是白活了。你活了差不多四十岁，连女人都没有摸过，可怜！更不用说去弄那个地方。真是可怜！要是我，不如凑成二两银子，赶快找个窑子弄上一次过过瘾，也不枉到人世间白走一趟。”

“谁说我没有碰过女人一下？十五年前，我就摸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一把。”方二狗吹起牛皮来，“摸了啊，那个地方！”“什么地方？”

“当然是摸了一把***！”“什么滋味？”“感觉软软绵绵的，反正舒服极了！回味一年零三个月。”“你怎么摸的？”“别说了，结果，被女人打了一巴掌。女人骂我，我还以为是一只猴子呢！”“嘿嘿！”

方二狗贴近仇炎牛身边小声问，“你摸过女人吗？”“没！”“找机会摸一把！”“我年纪还轻，还怕没有机会？”方二狗爬在床边小声说，“等会，我瞄一眼那边，看有没有戏看。”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不停拍打蚊虫，“鬼天气，闷得人慌，蚊子老咬我。”

仇炎牛找来灭蚊虫的烟草，点燃了说，“蚊虫也在咬我，不过比你好一点。二狗叔，你老家在哪儿？”“你这个小孩子，你问那么多干嘛？”“我怎么是小孩子！你问我总是问得。我问你我就是小孩子。你也不告诉我，你老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不知道！”

长工屋里蚊虫伸手一抓就是一把，仇炎牛用破蒲扇轻轻扇风，想把驱蚊虫的烟雾吹得更大一些，烟雾太大了，呛得难受。方二狗连咳几声。

“二狗叔。”“什么事？”“我一直也没有问到过你的老家在哪里。你不想告诉我，我就不问了。”方二狗说，“好了，我告诉你。俺老家在河南，是什么地方俺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俺家住在黄河边上。俺八岁的那一年，黄河发大水，全村都淹了。俺和俺爹，还有俺娘，一起逃荒到了这里来的。十岁那年，俺爹染病死了，俺娘撇下俺跟一个男人走了，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俺一直要饭又找娘，找了好长时间，找了五六年也没有找到俺娘。十四岁那年，俺到了这里就住下来不走了。这里是个千湖之省、鱼米之乡。开始，我先在王家村打短工。打了三个月后来到陈仁贵东家，一直打工到今天。”

“俺比老东家的大儿子还要大，俺来打工时，老东家小儿子才七岁。算一算少东家今年三十岁，俺打了二十二年长工。”说到此处，方二狗伤感地说：“人生几十年日子转眼就过去了。炎牛，我是看你一年一年长大的。一晃眼之间，你也在东家打了十一年长工。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记得你当初来的时候，还是一个黄毛头小子，身上乱糟糟像个乞丐，身高不过三尺五。转眼间，长得如一头壮牛。当初看你的样子，真想不到你会有今天这般模样。我还想，找了一个更不如我的人样儿回来。你记得吗？下雪天，你躲在草垛里老东家收留了你。给你饭吃，给你衣穿，你才有今天这般模样。”

仇炎牛说：“我先是在云山家，在他家里住了两个多月。我真是喜欢他家里人，他家人个个都好。”方二狗说：“云山家也是穷户人家，年年向东家借粮没还。你说你是安徽凤阳人，我都记得清楚，你是几岁逃荒逃出来的？”仇炎牛说：“我真不记得了，反正我很小，会走路了，就跟着大人一起出门要饭。”

方二狗伤心地说：“俺们是同一种可怜苦命的人。唉！穷人不是人，穷人苦命。当年终南山上有红军，闹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后来国民党还乡团又回来了，杀了很多红军家属。哎哟！还乡团可厉害了，杀人不眨眼。蒋官玉家里连狗奴才见到我们都骂，骂我们是穷鬼是一条狗，穷狗，骂我是拾粪狗。人穷了娶不起老婆，方家眼看就要断香火。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回到黄河边上，回老家去了。老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仇炎牛说：“哪里黄土不养人，哪里黄土不埋葬人，东家对俺还算是不错。”方二狗说：“是呀！东家有良心，活一天算是一天。老到一天真的动不得了，就看东家有没有真良心。要是赶俺走，四脚朝门外扔也有可能。就凭他天地良心。天理也不服，天理也不饶他。”方二狗自言自语，“炎牛，听别人说，终南山那支部队还是当年红军改建的，打江山是为了穷苦人和老百姓！”是在说给仇炎牛听。

仇炎牛答：“好像有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