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工与女东家这种事，是人干的吗？这种事有了十五次，就有了三十回。

年年莲花塘里结莲子，岁岁有人连心去采莲。有一对野鸳鸯，在莲塘里比翼双飞，有机会就来戏水。村西莲塘里成了东家女人与长工幽会的好地方。看样子世上事都因荷塘而起，由莲花而生。吃完早饭，陈三娘看着长工，而且对长工使过眼神。

“炎牛，莲花塘里又有不少莲子熟了，中午你和我去采摘回来！”

仇炎牛眼光躲闪低头回答，“是，东家。”

八月大阳炎热，正好来水塘纳凉。二人直奔荷叶林中而去，仇炎牛下了水，陈三娘大声说，“等我一下，我也下水来帮你！省得你又忙上又忙下的忙不过来。”

有人要横加指责，如果这种好事一旦轮到你的头上，难道你不欢喜吗？

女人本想和衣下水，不行，衣服不能老是打湿。心在激烈蹦跳，心想，美妙的享受就要到来，拥抱接吻抚摸开始。女人下身衣服好脱，赤溜溜的好像没有腰带一样自动退到腿下，将衣服塞进茅草丛中。荷叶林深，什么也看不见。仇炎牛已经学会了，再也不用导师指导。“咕嘟、咕嘟”水面冒出串串气泡。女人在扭动腰枝，直到最后一搏，“我肚子饿了。”己经是多次精疲力尽，每次下来，必然掏空。

仇炎牛说：“我肚子饿了！”“饿了，我马上回家做饭你吃。”

“我曾经想过，做这事儿，半月九夜想想也行。看来不如一碗锅巴实惠！”

陈三娘问：“冤家，你就吃腻味了？”“没有！”“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说？”“肚子饿了，就是这样。”“早餐你没吃饱？”“吃饱了，干这活容易饿！”

“乖乖，好了，好了，快点起来，穿好衣服上岸。我先回家，你随后就来。我马上给你做饭，做你最喜欢吃的。”“嗯！”“想吃什么？”

仇炎牛笑嘻嘻地说：“我想吃点心肝、心肺就行。”女人笑，“行！”“外加一壶玉兰春小酒即可也。”陈三娘呵呵笑，“只要你吃，老娘啥都舍得！”仇炎牛抱着她，从荷叶密林中轻轻地走了出来，从茅草丛中找来衣服穿上，再轻轻地把她抱到岸上。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前后静悄悄的没有人，心想也许真的没有人看见。

陈三娘脸上的绯红不退，“我先回家，你可以随后回来。别待长了，随便摘一些莲子就回来休息吃午饭。”“嗯！我晓得。”陈三娘走了几步回头叮嘱一句，“你要马上回来，不要在水中待长了！水中待不得！”女人关心这个男人是真。

村西莲塘花朵朵，结出莲蓬实多多。每年多收三五日，好叫鸳鸯并列游。收莲蓬的季节，是陈三娘兴奋的时期，看她走路脚酸手软，好险跌了跤。

心想我见过多少女人，丈夫对她好可怜，可是从来不敢说出心里话。人啊！我三娘不是当初……结婚四五年了。那天，才算是知道，做女人有好滋味啊！突然明白：《水浒》中一百零八个好汉，为什么潘金莲那么苦命，嫁给武大郎造孽。为什么杨雄说起来是个英雄，潘巧云又去翠云山拜和尚裴如海为师兄。这里一定是有隐情？难道民间总会有那么多男欢女爱的故事，真的有人为了***而不顾一切后果。只有性才爱得死去活来的，人生才有故事，男女之事原本有如此奥妙，为什么和他每次完事后手脚酸指头软，真奇怪。

女人因为爱，脸上红云浮起，应该早点回家做饭去，为仇炎牛去做饭，女人的目标转移了。女人走出了这一步，因此女人要为此付出终生代价。

仇炎牛做事粗心，每次都不知道把短裤头丢在哪里，只好在水中寻找短裤，找了几遍终于找到，“你在这儿！下次一定放在一处记事的地方。”仇炎牛抓起裤头搓了搓裤头上的泥浆。我曾害怕你一辈子见不到情妹妹？吃不了荤，开不了戒，老天爷呀！……来得也太快了。全没费半点功夫，仇炎牛只觉得全身轻松。

心想每年都有荷花开，岁岁都有莲蓬子，三娘的话我明白。采一些多留一点，不能一次摘光，正好与三娘好找到借口来水中戏鸳鸯。妙！妙！回头再看刚才戏水的地方，鱼儿虾子在争抢食物，弄得水花四溅。

黄昏的时候，苍蝇休息，蚊子出来。长工房里灯火如萤火虫，仇炎牛放下蚊帐要睡觉。方二狗走过来笑嘻嘻地说：“炎牛，你这些天是怎么了，这么早就要睡觉了？还真的睡着了呢！”仇炎牛闭着眼睛回答，“有点困，我要睡，你别吵了，好不好？”

方二狗爬在炎牛耳旁边问，“白天干活累了？你这几天的活儿应该不算重呀？”“反正我困！”方二狗说，“又不是六月插田，又不是农忙挑稻。你干的活计儿不累呀！你上午搞点莲子，就搞了一上午，不就是摘莲子吗？摘莲子也累人？”仇炎牛已经睡着。二狗自言自语，“东家隔几天叫他采莲子，可能在水里泡了长时间的缘故！”

同是长工，不对，是不是生病了？方二狗关心地问：“你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上午摘莲子，在水中待的时间太长了，受了风寒？”又摸着仇炎牛的额头说：“身上不发烧啊！炎牛，要不要我讲一个笑话你听？你听不听？”

仇炎牛被弄醒，揉着眼，“你烦不烦！好吧！你讲我听着！”炎牛闭着眼睛装在听，哪里听进去，眼皮打架睁不开。二狗问，“想听什么样的故事？”“讲什么，我听什么！”“好，你听好了，我讲了！”方二狗给仇炎牛讲下面故事。

从前，有一个财主请了三个长工，到年底算工钱时，财主心生一计……

“哦，炎牛，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外面你不准对别人讲。终南山八路军游击队到处招兵买马，有好多年轻人参加了八路军队伍，我要不是老了点，和你这么大个岁数，我一定偷偷去报名。八路军杀了三个狗汉奸。当年红军的时候，我就见到过刘书田，八路军我又见到刘队长，人可好了。”方二狗兴奋地说：“是咱们穷人队伍。”

仇炎牛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方二狗的故事没有人听，怎么讲，心想这个仇炎牛是搞了什么鬼，这么早就呼噜呼噜睡得像条死牛一样。这一夜，方二狗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中老在想起终南山上抗日游击队，前几天为游击队偷偷地送了书信。遇上敌人盘查，就说是长工拾粪的，侥幸过了关。中国人一定要打倒日本鬼子，如红军当年所说的：穷人一定要翻身，一定要斗倒地主把身翻！为什么蒋官玉大地主占有那么多的土地？占有那么多的房屋？那么多的女人？蒋官玉要那么多老婆干什么？一天要用几个女人？

为什么穷人无立锥之地？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为什么天下男女各半，而我讨不到老婆？为什么我生来就苦命？为什么地主子女生下来命就好？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床就去掀开墙缝偷窥。偷看墙缝的那一边，这已经上瘾，如今不看几眼就是睡不着，看了一眼就睡得香。面贴着砖墙，借着微弱的灯光，陈细玉坐在床沿，想对三娘说什么？三娘翻个面，背朝外不理陈细玉，一心睡觉去了。陈细玉只好倒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灯火熄灭了，什么也看不清。二狗子把砖缝塞实，也无趣的倒头睡着了。

长工在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干活，遇到农忙时，鸡鸣三更就要起床下地。什么叫“半夜鸡叫”？清晨，方二狗子对着仇炎牛的耳边说：“你发现了没有？”“什么事？”“炎牛，东家最近特别是这几天。”仇炎牛看着方二狗的脸，“怎么了？”

“我发现平时尽是芋头，这几天芋头里多掺了大米。”仇炎牛回答：“我没有注意，好像与往常是一个样子的，没有什么变化。要么是农忙体力活多，给长工吃好点。”

方二狗笑嘻嘻问，“喂，炎牛，你最近这几天……”“怎么了？”“做事的时候做到正当中，你为什么老在半中间的往家里跑？”仇炎牛看了一眼方二狗说：“这事，你也要问？我回家必定是有点事呗。没有事，我跑回来干什么？”

仇炎牛很在意他的问话，害怕方二狗看出什么破绽。方二狗一直蒙在鼓里，撇着嘴巴说：“我看东家老护着你，心疼你，尽把轻巧活安排给你来干，重活全都是落在我的头上，这个不公平。”仇炎牛说：“怎么不公平？”

方二狗说：“你长得好看。我看出了，三娘待你不错。有时候好过了她对她家的男人。”“瞎说！”方二狗心想：这个家伙生来有福，东家疼他。三娘也疼他。为什么我方二狗没有人疼呢？我不要人疼，只要人见到我，不骂我是个拾粪的狗就好了。

方二狗心中难过，我命苦，我命没有仇炎牛好。想起终南山上有支队伍，专打日本鬼子的抗日队伍，专为穷人做好事的队伍，帮助穷人闹翻身的队伍。

他们要是肯要我，我就去八路军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