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泉(1)

作者:曹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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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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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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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124字

齐雨亭惊讶地说:“三爷!你还会接骨?”


徐老三说:“我何止会接骨。你看着……”只见他从一个小匣里摸出一个小瓶,里面是黄黄的一下子水,他拧开瓶盖,一股浓浓的酒味儿飘飞出来。他用指甲在里边沾一点儿,在齐雨亭的伤胳膊上一抹又一撸,转眼间红肿顿消。


齐雨亭惊奇地说:“这是真的么?”


徐老三问:“如何?”


齐雨亭说:“奇了。这是什么神水?”


徐老三的儿子徐长友说:“这不是什么神水,这是俺爹在早在人家大烧锅护院时,跟人家烧锅掌柜学着酿成的一种‘酒母’。酿此酒,必须有绝招……”


老爹说:“有绝招,还要有绝水,一般的泉子不行。雨亭啊,这瓶药酒就留给你吧。以后这边的事,你就多照顾了!”


齐雨亭说:“三爷,你们……”


徐老三说:“我就是找你来核计核计后事。”


“后事?”


“对呀。雨亭啊,你想想,官兵这次没收去租税,他们能善罢甘休吗?定然还会来找窝棚屯的麻烦。所以我想今夜我就领这二十四户没有垦荒令的人走。这样把麻烦也带走了。”


“走哪儿去呢?”齐雨亭担心地回问。


“往北,往蒙王公租地的地界那边挪一挪。那边有个叫乌兰塔拉的地方,有我以前来闯关东的一个本家,我们投靠他去。”说着,徐老三就让儿子快收拾东西。


齐雨亭心下感动,他“噗通”就在炕沿前跪下啦:“三爷,这一途多保重!”


徐老三下了炕,也动情地说:“我命大,死不了!”


听说徐老三要走,各处窝棚的人众都出来相送,那二十四户也要随徐三爷一起出发。大家在屯中央的旗杆底下抱头痛哭,互相安慰告别。之后,徐三爷领着这伙人在月光照耀之下,往北方走去了。


一晃,十来个年头过去了。


这期间朝廷已在伊秃河上源的洛家哨一个叫长春堡的地方建了长春厅,就是为着处理地户和蒙人“租子柜”之间的矛盾,也为着解决地户垦民和朝廷收租人的纠纷。但这个长春厅衙门离着窝棚屯太远,有一回,衙门来俩差役,押着齐雨亭去府衙“对地账”,来来去去走上两天,而且道路泥泞,不便行走。而远离长春厅府衙的乌卡拉浩特一带却渐渐地多起了住户。


这一是因为,自从徐老三这儿的垦地户和官兵为“夹荒”决斗,事儿闹得不小,徐老三走后,朝廷又来过几次强收地租,可是胡奎一直没有露面,领人“闹事”的徐老三也蹽了,双方“当事人”都不在。二是这期间,朝廷和地户之间如矛盾日渐加剧,清廷也怕引起更多人众的反对,于是便下令暂缓处理“夹荒”地租事宜,这样,乌卡拉浩特一带的垦民地户便暂时平静地种起夹荒地来。


这一年初夏至老秋,老天又是闷热。


这日晌午,就是北方民间所称的秋傻子那种时候,齐雨亭正领着儿子在开荒翻秋垄。爹在前边,儿子齐子升在后,由于庄稼棵子和荒草都挺茂盛,不一会儿,儿子就看不着爹的影了。在前头抡镐开荒的齐雨亭举镐刨着刨着,突然“咕咚”一下子,掉进一个水洞子里去了。


齐雨亭一惊一吓,高声喊叫:“子升!快救爹……”


话没说完,那水洞子的水已淹了他的脖。


儿子一听爹喊救命,扔下镐头撒腿就往前边跑,边跑边喊:“在哪儿!在哪儿!”


可是,几句话没说完,他自觉得脚下一陷,也落进去了。原来,这儿是一处暗泉子,水深不知底,因有树木和草丛的遮掩,加上草皮上风刮来的一些浮土一掩,平时不易被人发现。


儿子落入水中,本能地抓住水洞子边上的蒿草,想去拉爹,谁知一看,爹不但没事儿,还脱掉了破布衫儿,在水里连游带洗呢。并说:“小子!先别上去,咱爷俩泡一会儿吧。挺凉快。怎么,我觉得身上的烂疤一挨这水,咋就一点儿也不痒了呢……”


原来,由于乌卡拉浩特窝棚屯一带的人常年住在又湿又潮的窝棚里,加上开荒种地蚊虫叮咬,许多人身上都长了一层层的癞,白天太阳一晒或汗水一浸,浑身发痒,又火辣辣地疼。可是这种病,一没钱请大夫,二没有特疗药,平时痒极了,垦户们就抹锅底灰。


儿子也热一天了。这一落水,浑身的暑热顷刻间消失了。方才他听爹这么一说,也有同感地说:“爹,这水怪呀……”


爹说:“咋个怪法?”


儿子说:“我浑身的脓疤,一点儿也不疼了。”


爹多年走南闯北,经多见广,预感到他们遇上宝水了。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儿子说:“小子,你往水底扎个猛子探探,看看是不是有泉眼。我咋总觉着这水往起涌呢……”


“好!”


儿子答应一声,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约摸过了半袋烟的工夫,儿子齐子升嘴里吐着水泡浮上来,连连叫道:“爹!这里有个大泉眼,水像开锅似的,咕嘟咕嘟往上冒,而且清亮透顶。我从底下往上瞅,连太阳光和树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真吗?”


“嗯哪!”


“小子,该着咱们老齐家祖坟上冒青烟啦。我看这是个好兆头。”


爹儿二人洗够了,爬上来,又用蒿草和树枝子草皮子把泉眼盖起来了。


一连三天,爷俩开荒干活累了,就跳进这洞泉眼里洗澡,浸泡,还拎回一罐子回家……


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几天之后,爷俩身上的烂疤脓疮就像泡沫一样,先是去疼,然后发白,接着一层层自然脱去,而且不疼不痒,毫无感觉,从前的烂处随着便长出了光滑的皮肉。爹大吃一惊,说:“小子,这是一眼能治病的泉子。干脆,咱们把窝铺搬到这儿来吧!”


几天之后,齐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眼泉的边上支架起一个窝棚,全家人搬过来住下了。


话说老齐家发现了“神泉”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传俩俩传仨,七十二个传十八,不久便一下子在乌卡拉浩特一带传开了。窝棚屯的许多垦户往往也不惜走上十里二十里的专门上这儿来洗澡,有的干脆也搭个窝棚搬到离泉子不远的地方住下。于是不到一年的工夫,泉子周围就自然形成了一个屯落,人称齐家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