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保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3
|本章字节:8510字
一天,这人来看孩子时,脸上有些忧愁。刘放不禁问道:“兄弟,虽然你不慎碰了我的孩子,但这些天来相处,咱们已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了。我看你好像有什么难心事,需要我来帮助吗?”
听刘放一说,那人打了个唉声说:“不瞒你说刘哥,我有个亲戚开着烧锅,可是最近要参加‘头牌’争夺,他愁得吃不下饭。你想我们是亲戚,他愁我能不愁吗?”
刘放一愣。突然警觉起来,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什么人派来的?”
那小青年也一愣,“什么?派来的?你这是说哪儿去啦!刘哥,从前咱俩素不相识呀!你要这么看待我,我立刻走。”
听到两人吵吵,小路子站起来扑到那人怀里说:“怎么啦叔叔,你们俩为啥吵架?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这些日子以来,孩子已和他处得相当熟,亲叔叔一样啦。
那人抱着孩子,亲了一口,说:“刘哥,你看你,你不问我有什么事,我是不会对你说的。就因为咱们也不外,所以我才说。可是说了你又多心……”
刘放一看对方那么真诚,便打消了顾虑,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哇,这年头办什么事都得提防。就说这次比赛吧,除了东北的各大烧锅外,听说连日本的几家厂子也都参加,所以掌柜的一再叮咛要保密。我是怕日本人知道,他们猾着呢。”
那人说:“注意点有好处。”
刘放说:“这样,我就放心啦。你回去告诉你的亲戚,我在比赛上争取给你们记上一票。”
“太谢谢啦。”
“不过,你从今以后一定不要再提此事。”
“当然!当然!”
当下,那人拿出一大包钱,塞在小路子的床头。
刘放说:“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给你,是给孩子的。”
“你看你,也客气啦不是。”于是,刘放就把这笔钱收下了。
这不是传奇瞎话,这可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你知道和刘放称兄道弟的人是谁?原来他就是王云堂的儿子浩良设计派出拉拢刘放的一个人物,这小伙子头脑灵活,于是按浩良的安排,演出了上面的戏。
真是熬费苦心哪。除了永衡烧锅的“品酒倌”刘放之外,王云堂又指使儿子浩良找了几个社会上的小打,当洪发源的“孙神嘴”孙绍义下晚回家,路上遇到了劫道的,关键时刻突然有人出面相帮,也成为“好友”。总之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一个一个的都已安排妥当。
徐玉那里,也得到了王云堂的重托。
那天王云堂见了徐玉,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徐玉说:“大柜,你对我不薄。这种事对我是小事一桩。你放心,我有品酒绝招……”当下,王云堂许诺,一旦积德泉拿下头牌,他将为徐玉加上两倍的劳金,而且给他盖两间新房。
徐玉说:“大柜,咱们谁跟谁,你放心好啦。”
谁知,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逆转。
比赛的日子安排在雨季之后的八月十三。
为了使这次选拔赛更引人注意和隆重,烟酒总局的人命令财神庙,在门前圈好了一块空地,为了观众看得更清楚,把庙前边的一片小棚子都给扒了。
赛台坐西朝东,前面是两千多平方米的开阔地,四周席地而坐的是来看热闹的长春老百姓,圈外和各个胡同里可就热闹了,各种小杂货摊子,烤肉的,烧地瓜烤土豆的,卖糖梨水果的,一伙挨一伙,甚至有头三天就从乡下赶来的各处的小买卖人和零星烧锅的掌柜、伙计。一些小烧锅得知全省烧酒比赛选拔头牌,各烧锅都放假三天,前来观阵。
赛台中间是吉林烟酒事务总局局长,长春厅衙门的道台,满洲物产株式会社董事,东亚土产公司总裁,长春商务会会长等人;两边分别坐着参赛的各大烧锅老掌柜、总掌柜等人士。王云堂紧挨着东亚土产公司的总裁邱连吉。
各烧锅大柜的身后,也就是处于第二排的位置上,坐着各烧锅的二柜、外柜、账房、院心和“品酒倌”,单等号命一发,他们好出场。
比赛采取的是品尝式。就是各烧锅的酒由烟酒总局派专人装进一个个同样大小、同样颜色的小杯子里,小杯子标上序号,这些号代表某某烧锅,然后依次由专人端给“品酒倌”过嘴。
过嘴,就是由他们通过舌头,去品酒的酸度、甜度、苦度、辣度、香度等,然后把小杯放在一个有品级的桌子上。
如果最后,哪家烧锅的酒被“品酒倌”放在“头标”的桌子上的多,哪家烧锅就为“头牌”酒。
比赛现场中间的空地上,高高地树起一根杆子,上面悬挂着一面深红色的“挂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旗杆左侧一行竖字写着“东北头牌酒选拔比赛现场”;右侧一行竖字写着“中华民国十九年”字样。
一阵喇叭吹奏过后,长春市商务会会长董昌平宣布比赛开始,这时,按着事先的布置,各烧锅派出的“品酒倌”每人披着一条大红带子,走到了台前。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全省烟酒总局局长李恩平站了起来,他对董昌平耳语了几句,然后说:“现在我宣布,原有的品酒倌都回避。为了比赛更真实准确,本局已重新安排了品酒倌!”
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
“干什么?”
“这是干什么?”
王云堂也站了起来说:“局长大人,你们事先可没对我们讲过这种变动情况啊!”
万合泉的老掌柜也站起来叫道:“我们训练了一溜十三遭,又不用!这不是耍我们吗?”
裕成勇的掌柜也说:“这也太不拿我们这些烧锅当一户人家啦!”
参加这次比赛的烧锅加上日本的两家酒厂共是十六家,各家都纷纷发表气愤的意见,还有抗议,最集中和突出的一条是烟酒总局废除了原先各烧锅精心选出的“品酒倌”,可是他们选的人怎么能叫各烧锅信得着?
“别吵了!别吵了!”
可能是看出了各家掌柜的心理,李恩平局长狡猾地一笑,说道:“哼,其实,本局比你们还担心这个问题。”
局长说:“就因为我们听说各位在私下里都在尽力拉拢、收买各个‘品酒倌’,这还怎么能做到公平竞争?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本局决定来个大换班!让你们谁也别想做手脚。哈哈哈……”
话说得大伙儿一愣,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就见他向西南一挥手,大喝一声:“带上来!”
只听“当——”的一声锣响,全场人又都吃了一惊。
大家扭头一看,只见人群开口处,长春衙门的卫兵手握大片刀,押着七个木笼刑车走来。
原来那木笼子里,站着一个个囚犯。
李恩平局长又一声大笑,说:“这就是本局长给你们选的‘品酒倌’!哈哈哈!他妈拉个巴子的,这些人犯罪前都是出名的酒鬼!有一套哇。今儿个让他们显显手,露露脸……”
各家酒作坊掌柜无言以对时,全场哗哗地鼓起掌来。
看热闹的老百姓又欢又跳地叫好,谁也没想到吉林烟酒事务总局突如其来地出了这么个鬼点子。
这样一来,王云堂和各烧锅的人都无话可说了,因为这是真的,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谁也做不了手脚了。看来是公平的。于是他们也只好跟着鼓掌。
此时,罪犯们已从木笼子里被放了出来,有人给他们打水洗了脸,给他们每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裤,每人头上戴上一顶礼帽,左帽檐儿上还给他们插了一朵小红花。
执赛官的哨子一响,比赛正式开始。
有人端着一个盘子,里边是十六个小杯,杯旁标有字号,慢慢地向犯人走去。
徐玉焦急地伏在王云堂耳朵边说:“大柜,怎么办。”
“怎么办?也只有听天由命啦。”
浩良骂道:“他妈的,没想到局长这老家伙竟然想出这么个道道来……咱们白演了一场又一场戏!”
王云堂说:“别急,看来这一招也真是挺有意思的。意想不到啊……”
他又问:“二柜呀,你能看清咱们三号杯子的字吗?”
徐玉手里拿着一个老式望远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说道:“先别忙大柜,能看个影影绰绰……”
端盘的人刚走到犯人跟前,就听另一个执赛员喊:“尝酸度——!”
这时有人递给局长和几位要人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七头大蒜,让他们一一过目检验,然后点头认可。那人把盘子端过去,把大蒜一头头地发给犯人。犯人们夺过蒜,争先恐后地吃起来。吃完了,每人戴好白手套,端起杯子开始品酒。
全场静极了,就连有一个小孩放屁的声,大伙儿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谁敢发笑?
有两个人品完了,端杯放在桌子的一个格里。
各家掌柜都起来看。
王云堂夺过望远镜。但杯子上的字号太小,看不清是几号。他的汗水从额上流了下来……
品酒是有说道的。当酒漫过品酒人的舌面后,舌头上的不同部位专门负责品酒的各种含量,当各种含量的指标齐了、准了,才能为“头牌”好酒。可是为了让品评更准,他们故意让品酒的人先吃一些破坏品功的植物,这样品评人员要经过自己的努力去品,而结果往往更准确。
“咱们的格子里没放进一个杯子!”这时浩良大声叫道。
徐玉说:“坏了!他妈的,这些人怎么搞的……!”
主持比赛的人喊:“不要吵吵!请肃静!”他又宣布:“下面进行第二项!品甜度——”
这时,又有人端上七根大葱,让执赛官员们看验过后,发给犯人们吃下去了。于是又发给他们酒开品。
王云堂急得坐卧不安。这时,浩良突然对王云堂说:“爹!我奶奶她们也来看热闹啦!”
王云堂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在几个用人的搀扶下,也走到他身后的位子上坐下,问:“云堂啊,咱们的酒咋样?”她在家里是不托底呀。
浩良说:“奶奶别急,结果还没出来呢。”
王云堂说:“娘,一切都乱套啦。看看一会儿的结果吧……”
这时,徐玉放下望远镜道:“大柜,怎么咱们的格子里放的杯子越来越少呢?”
王云堂也说:“看来咱们是上当啦!”
这时,执赛人又喊:“品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