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查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38
|本章字节:6800字
清凉而又皎洁的月色,将东山怀抱中的梨花湾打扮得素雅而又朦胧。就在夜深人静的这种时刻,一支由五人组成的小小自行车队,从十三队的庄子里鱼贯而出。他们的行动是那样谨慎,既无车声,也无人声,然而速度却快得惊人,给这沉寂的世界立马平添了一份轻轻的活力,哑哑的生气。不知底细的人,真还以为是一些从仙山琼阁里游荡出来的什么幽灵呢。
由于昨晚说定是四更天动身,今天他们便早早离开了庄子。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有关买梨的地方该怎样确定,总以为地处堂堂的梨花湾,那是不值得考虑的一件事情。当然,也因为时间过于紧迫,仅讨论自行车的问题,就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起来到大渠坝上,一经有人提醒,就连昨天已经贩过梨的马贵和高步清也有些茫然无措了。是啊,这种事情,要想不浪费时间,就得与卖方提前打招呼。
然而,谁也没去埋怨最早提出行动方案的那个人。因为大家的心里都格外清楚,但凡这个庄子里的社员,想到外边捞点什么外快的话,大都要在四更天之前就得走出庄子。否则,就会被五更天起来呼唤社员上工的杜石朴或捉拿是问,或记在心里,得到报复依据。即使担心那个时候天依然黑得深沉,也得马上离开庄子,到附近找个地方歇缓一阵,待到天色发亮之后,再继续上路。
就在停止前进低声讨论的时候,马贵小声提议说:“我看咱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歇缓比较合适。渠坝下边的不远处,就是我们生产队的梨园。如果到别处歇脚,情况不熟悉,不只是心里觉得没底,由于大家都还捎着装东西的家当,没准儿还会招来夜盗的嫌疑。”
其余四人也觉得此话在理,便一起默认下来。于是大家都把自行车停放在渠坡上,再把麻袋铺在车子旁边,打算躺在上面小憩一会儿。由于昨天卖梨路上马家姑娘曾抱怨家兄有意甩了海文,马贵隐隐觉得妹妹对海文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此刻心里便多出来些提防,就把麦尔燕从海文的车子跟前换到了自己的身边。
渐渐,这里又开始沉寂下来。惟有渠水在巨大而绵长的渠坝那边悠然地唱着低沉而又凄婉的催眠曲,深邃的天空也用冷漠的光辉沐照着他们的脸庞。这一切,不禁使每个人都想起了自己的家,以及先前时候还酣睡过的那个让人格外留恋的被窝。没错,那里边定然还存留着自己的体温和气息呢。然而为了光阴,又不得不在这露天之处,遭受冷寞与凄凉。
男子汉们大都是瞌睡包,由于昨天辛勤操劳过光阴,今夜又起得过早,只要倒下头,一个个便窝着、盘着像是蔫蛇儿似的,怪吓人又怪让人心疼的。惟有麦尔燕的脑筋仿佛比白天任何时候都要管用。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论说也有十八、九个年头了,却从未和这么多男人在野外露宿过,颇有一种难以述说的新鲜、恐惧和神秘的滋味。
马贵睡得正酣,忽然觉得妹妹在用胳膊肘捣自己。本来,他对妹妹的安全一直都提心吊胆,此时以为是同伙之***了什么不体面的人,便霍地一下坐起来,还顺手抓起睡觉之前就备好的一块用来防身的石头,准备惩罚侵犯妹妹的无耻之徒。
“哥,你快看!那边有两个像是没下巴的鬼,不知在搬弄啥人的尸体呢。刚才我就看见他们一人扛着一个,正往那边的黑处藏呢。”随着麦尔燕指着的方向看去,南边的渠坝上,确有两个黑影在慢慢移动。继而,手拉着手转着圈子不见了,颇似道听途说故事之中魔鬼的怪异举止。
担心妹妹过于胆小,马贵便让她只管看好车子,自己却低声哑气地喊醒同伙,率领大家顺着水渠边的茂密柳丛,猫着腰向两个影子活动过的地方摸索而去。常听本民族人说,世间有伊布利斯,伊布利斯是阿语,也就是汉语里魔鬼的意思,却从未见过,平时也没认真考虑过。此时,趁着人多势众,便想上前看个究竟。
来到那黑影活动过的地方,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没发现任何尸体,四个人蹲在一起猜测着。每个人都能感觉得自己的心在一个劲儿地撞击着腔板儿,每个人也能把所有人的急促的呼吸声听得真真切切。就在这种时候,李心秀忽然低声惊叫道:“你们瞧,在这里躺着呢!”
“妈呀,真的是死人,头上还有毛哩!”听见李心秀这样说,马贵立马蹲下去一摸,吓得连忙跳起来。深更半夜做事,人的心里本来就充满虚悬,现在又遭到这般声张的恐吓,其余几个人也都觉得自己的头发仿佛直竖了起来。
高步清走过去,不以为然地用脚踢着试了试,虽说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想把情况直接说出来,只是打算尽快带领大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在他列出一个非常夸张的动作,想尽快逃离这个现场的时候,还用压低的惊恐嗓门说道:“哎唷唷,全是披头散发的女人!”
“哎呀,还都脱得光光的,每个人的浑身上下全长着奶头疙瘩。足齿光棍背回去一个,一窝就能生几百条儿子呢!”仅凭间接感觉,马贵就断定,高步清踢的并不是什么可怕东西,见他却那样扎乎,心里不免有些生疑。莫非,是想用这种方式把大家支走,他自己要独吞什么便宜?这么想的时候,马贵急忙蹲下身,仔细摸揣一番,便笑话里藏把刀子,向高步清扔了过去。
其余二人本就觉得高步清刚才的言行有些故弄虚悬,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见马贵的话中有话,连忙鼓足勇气蹲下去察看,原来是五条装满填硬的毛口袋,里面疙疙瘩瘩的似乎全都是梨。顿时,就觉得高步清可真是个搞不清。
就在这时,折回头来的高步清,又一次想带领大家离开这里:“总算咱们在这儿没白呆,来它个顺手牵羊,每人捎上一口袋梨,赶快启程!”
“这八成儿是我们生产队园子里的梨,怎能干那号拦路打劫的事?”李心秀小声责备着。
马贵却不以为然,反倒为高步清打抱不平:“又不是咱们自己偷的,贼偷贼,谁也不亏谁。”
“这可不行,你怎能把我们也都看成是贼呢?”海文觉得马贵的话,太缺乏思考和档次了,立马给以否定。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两个黑影又从他们生产队的梨园里游荡了出来。仔细打量,每个黑影的肩上居然都扛着一个装满填硬的口袋。发现情况可疑,他们急忙隐蔽在附近的柳丛里。二黑影气喘吁吁来到先前放过梨口袋的地方,正要往下卸新货,却猛然发现,之前放在这里的几个装满梨的毛口袋,仿佛全都成了精似的,跳着蹦子直向他俩扑过来。
二黑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了,下意识地撂了肩上的累赘,正想遁逃,脖子却被一位妖精的爪子死死攥住了。却不知是李心秀每只手各卡住了一个脖颈,稍稍一攒劲,二黑影妈呀、爹呀地叫个不停。发现竟然是张佐铭和他岳父保老五,便觉得是送上门来的故事。
自从张佐铭看管梨园以来,庄里人大都怀疑这家伙手脚不干净,由于没什么真凭实据,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现在好不容易擒住了两个贼骨头,就想好好惩治一通。李心秀让海文和马贵协助自己逮住二盗,正想和其余人商量如何处罚,却搞不清了高步清的去向。马贵说,那家伙一阵肚子紧痛,可能是解手去了。
不想介入这场是非的高步清正走得仓促,身旁的柳丛里突然跳出四个黑影来,岂不知那是从大渠另一边涉水过来偷运梨口袋的人。其中的一个彪形大汉,命令其余三兄弟前去出事地点助战,自己却轻轻冷笑一声,单枪匹马前来捉拿前方的那个冒失鬼。听见那边已经投入了战斗,彪形大汉立马加快了脚步,
发现对方想溜之大吉,便紧追几步,使出拳术啪啪几下就把高步清打得栽进了柳丛,展脱脱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黑汉连忙收住拳路,狂笑两声之后,打算再到前边征服其他对手。哪想到高步清是装死。趁其不备一个恶狗扑食,两人双双跌入渠水之中,湍急的水流被他们激起了巨大的声响和波浪。
黑汉自幼在山里生息,外号叫“山中狼”,颇有些旱路上的凶恶措施,水中之道却是两眼一抹黑。高步清是在这渠畔长大,又出落得粗实,除罢“搞不清”这个绰号,人们也还管他叫“水里鳖”。“山中狼”在渠水里,根本不是“水里鳖”的对手,须臾工夫就搭拉了脑袋,蔫萎了四肢。
高步清怕惹出人命来不好收场,又将这家伙拖上渠坡,没想到对方却变成了一条死狗。他连忙低头借着月色打量,对方居然还生出些又黑又长的胡须来。他心里不禁一阵好笑,难怪本地人时常都说,狗是狼的舅舅。大概既变为狗,也就生出些老相与辈份来了。淹蔫了山中狼之后,高步清再没到众人这边来助阵,而是找个避静地方,去处理湿透的衣服和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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