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影梧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5 20:58
|本章字节:8752字
观应熟门熟路不多时便和岑春煊在一家酒楼门口停着门口那块“晚风阁”的匾额岑春煊笑问道:“此处有何典故?”
“江边风大夏日晚间如果来此次用膳往往清风徐来令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纵有焦躁烦热吹拂之下也可安神。同时推窗放眼出去…江上皆是轮船灯火星星点点用到精妙处其悠然自得又添奇妙。”郑观应笑称“在招商局任事许久凡有心浮气躁之时便来此处小斟点一、二精致小菜不多时便可复归恬静。故此处虽不甚奢华气魄亦非宏大仍觉特别。”
“倒也不必一味求大求奢。”岑春煊大笑“某今日也要见识一番。”
郑观应看来和酒楼的老板很熟甫一照面老板便迎了出来招呼道:“郑先生今日来得倒早日头还未偏西呢……”
“呵呵。”郑观应一边笑一边答道“今日有个旧友抵沪听此处大名非要来见识一番倒是叨扰了。”
“先生如此说倒是小店的荣幸了。”岑春煊虽也身着官服但年纪比郑观应小上许多模样亦是随和老板看不懂他身上一品大员的补服模样只道是个寻常官员举止言谈颇为随意。
“郑先生还坐老地方么?”
“是。不过我这旧友喜欢清静上面最好不要再安排其他客人了。”
“行!现在本不是用餐之际来人甚少先生尽管放心。”以往郑观应谈大生意时同样也是如此吩咐。老板心领神会。言语也不啰嗦。
在面江的一间雅间坐了下来果然如郑观应所说不多时便感觉江风徐来。岑春换上轻薄便装后更觉神清气爽哈哈大笑:“果然名不虚传。”
“方才僭称大人旧友万望恕罪。”
“客气客气若真是郑先生旧友倒是岑某有幸。”
“大人折杀……”
“不必多礼。称呼我云阶或岑先生便可。”
虽然感觉别扭但郑观应还是尝试着叫了一声“岑先生”:“沪上小菜虽然出名但味道偏甜久处京城或初来乍到之人必不习惯我让他们准备淮扬风味。不过上海城]|最是出名却可品尝一二此处虽不起眼。但所做点心颇为地道吃上去油而不腻、柔中带湿、嫩滑可口……”
“甚好甚好。”岑春微笑“我在沪亦有时日。深知这两者妙处在京之时每日烧饼油条已觉吃腻。今日正好换个口味。”
“江里鲜货众多又以白条最为出名足可品尝一二。”
“是何做法?”
“先以生姜、火腿、开洋、鞭笋四味清蒸待九分熟时取出淋之以酱油、葱花、鲜汁灼热之汤如此则香嫩无比既无鲜鱼固有之腥味又有腌鱼缺失之鲜活保留鱼肉本味不似红烧、油炸、深煮等其他烹之法将鱼味破坏。此法原名式蒸但与粤式蒸以油汤浇灌又有不同可保留鱼之清淡……”
“一说之下食指大动矣。”
又扯了两句闲天话题逐步转到了正事之上:“公可知某来意如何?”
“然!某虽年逾六十几经沉浮但头顶一个盛字却无论如何也抹不掉。”郑观应苦笑“盛杏既在颐和园避暑某亦时日无多。今日之事无某未必无盛无盛必然无某!”
岑春煊只笑不置一词待对方长吁短叹完毕递过来一物:“先看信再说。”
信却是康有为写来地除一通叙旧外重点对郑观应当日义举表示了感谢戌戌变法失败后康、梁避难国外时间仓促根本顾不得家眷。梁启还好康有为家眷全部沦落香港衣食无着。郑观应当时正在广州任职便托人带去1oo银元以解燃眉之急;再后来郑观应抵沪后利用自己地关系保护了一批在沪康门弟子或是劝其“去勿留沪贾祸”或是劝其“回乡下读书将来国家总有用汝处”现在康、梁复起声势更隆过1o年前此笔政治投资可谓获益丰
郑观应并不赞成康有为在维新变法时的所作所为但在当日恐怖中
义举尤让人觉得难能可贵。但他粗粗扫了一眼后大变化只道:“康南海有心为我开脱语多保全他是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着实是盛党啊……”
“就知道你会如此说。”岑春仿佛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又笑着递过来一本书“请先生再看。”
一扫封面《盛世危言》四个字跃入眼帘郑观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这本凝聚了他大半生学术思想地着作里他寄托了无数的理想可惜时间愈久愈觉得距离目标越来越远。
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有接过书只道:“这却是拙作颇多狂悖之言、大逆之词今上仁慈不以言辞加害否则某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不接过去看看?”
“不必再看书中之语我几乎倒背如流今日回想只觉白云过隙世事如常某已心疲神倦。”
“当真?”岑春煊拊掌大笑“仔细看看绝对大有所获。”
郑观应将信将疑地翻开了书页果然是他熟悉的文字唯一不同的是在许多页面上却有圈圈点点的记号很多页上还夹杂着只言片语的批注如“此句甚妙!”、“用语精辟”“此为国家大害当改之……”等等。
“这是……”郑观应有些疑虑难道是岑春煊看后地批注否则又怎么会?
“看书之人断言郑观应身是盛党所行亦是盛党但所思绝非盛党!”
宛若一个晴天霹雳郑观应怔在当场仔细地思考这句话。
“评注人又言盛宣怀所谓商办实是买办是名自立自为之商办而实为仰人鼻息之商办无非挟商以要官;郑观应之商办是真商办是奋起抗争、固我利权之商办是以商济官;盛宣怀也嚷商战但其商战动辄以妥协、败退、动摇为能事以摇尾乞怜为常态以妥协换个人地位、名声昌隆;郑观应所主张之商战是真商战是为着民族经济、国家民生而进行的真抗争虽也有妥协、退让却是力有不逮之时的权宜之计、策略之计是假妥协而真蓄力他日仍有后招……”
郑观应老泪纵横:“3o年矣三十年得一知己某死而
“故此郑观应虽是盛党但盛宣怀只能用其皮毛而不能用其精髓只能用其守成而不能用其开拓只能用其维持而不能用其创新如一尾仙鹤不幸成长于鸡窝小时不觉有异但长大成熟之后便觉鹤立鸡群然鸡却以自己不能飞为常态拼命阻挠、破坏仙鹤之飞翔久而久之鹤愈成鸡矣……”
郑观应坐立不安站起身来对岑春煊深深一揖:“先生言辞精妙请受郑某一拜可惜年已老朽时日无多不然定执弟子礼以奉左右。”
“这话却不是我所说。”
“哦?那敢问何人也?”
“此人名讳……”岑春煊咳嗽一声“公真要打听?”
“是!所谓3o年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盛世危言》一甚多毁之、誉之皆有然文章传世后世自有公论;唯老夫与盛杏关系一节从未有人如此评述某肃然动容极欲打听。”
“那么我便说了。”岑春清清嗓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此书批注之词亦是皇上御笔……”
“啊!”郑观应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一撩长袍面北而跪行九叩大礼口中喃喃自语“圣君如此厚爱……”
“此次前来众皆以为某南下只为查办盛杏其实不然盛所作所为天理昭昭、证据确凿根本用不着本官去查。所虑者无非是几处产业。汉阳铁厂是一家虽是张南皮所管但盛宣怀烙印颇深自然要过问;招商局不必说是盛之后院;中国通商银行是盛之前台;其他如电报局、铁路等等皆在此列……”
郑观应犹豫了半天才道:“某有一言钦差大人愿听否?”
“请讲。”
郑观应便说出一段话来……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