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倩女离魂香冢泣残红(1)

作者:兰泊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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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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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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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228字

这个时候的朱允炆,已是十六七岁的倜傥风流的美少年了。他听人说黄香菱不但容貌艳丽,而且遍体皆香,她一滴唾沫的香气可以三天不散。朱允炆不免动了好奇之心,便时时到玉清官来,温存敬重地与黄香菱谈笑饮茶,却一点也不粗鲁地表现出渴望肌肤之亲的意思,如果有也是恰到好处,让黄香菱不仅不反感,倒很是喜悦;朱允炆总是很得体地观赏她,很心疼地关心她。


黄香菱虽然已不再是处女了,但她只是在肉体上经历了男女之事,其实并没有真正地爱过,她的心灵其实还是处女之心,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都渴望着爱情这种非物质的东西,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她讨厌那些因美貌而喜欢她的人,她总感觉那些人并没有把她当成人,而只是当成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一旦花败,则恩断情绝。


渐渐地,黄香菱被皇孙朱允炆这一往情深溶化了,又兼他温柔真挚的体贴备至,于是义无反顾地坠入了情网,一时间两心相印,依依难舍,但黄香菱与朱允炆在肉体上并没有越界,可就是这种纯粹的非物质的情与爱,让她感觉到了真正的爱情,因此她如醉如痴,生死可以不计,荣辱全然抛弃。


那天黄香菱正和朱允炆在玉清宫的假山旁边情话缠绵的时候,恰巧被太祖瞧见,吓得朱允炆拔腿便逃,黄香菱也颤抖抖泪汪汪地进宫去了。当时的太祖一言不发,只是重叹了口气。


第二天圣谕下,令把黄香菱用白绫赐死。可怜一个桃李其容冰霜其志的香美人就这样幽魂离世,死后不过是草草地盛殓了,葬在钟山的山麓里。


多情的朱允炆听说黄香菱被赐死,顿时放声大哭,说都是我害了她呀,后来打听到黄香菱葬在钟山,便连夜悄悄带了两名内监,溜出了宫门,前往钟山祭奠黄香菱。


他到了城外,雇了三匹快马,加上两鞭,直往钟山飞奔而来。可朱允炆和两个内监都是久处深宫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钟山在什么地方。朱允炆十分心急,就令内监敲门打户地去问讯。他这种卤莽的做法自然是要出事的,果不其然,他们一路这样东撞西碰,便问在了御史王其渊的家里。


其时王御史还不曾睡觉,听到外面和家人说话的声音那么耳熟,忙出来一瞧,果真是皇太孙朱允炆,不觉大惊道:“殿下深夜出宫,到这里来做什么?”


朱允炆吱吱唔唔地说:“你先别问这个,我此刻要往钟山去,因不认识路径才到了这里,你快派认得路的仆人领我前去。”


王御史劝谏道:“钟山地近荒野,又在夜里,殿下不宜冒着风险轻率前往。今天不如在臣家屈尊一宵,明日臣当亲自奉陪殿下前往。”朱允炆听了,连连跺足,眉头紧得不能再紧,说:“谁能耐烦到明天呢?我现在就要去了。”说罢,出门飞身上马,慌得王御史忙阻拦道:“殿下既然一定要去,待臣派几个得力家人护送。”当下由王御史唤起四个健仆,又备了四匹快马,叮咛他们要紧保护好了储君三人。


到了钟山,约有三更天气,但见四野无人,老树似魔,空山啼猿,犹若鬼啸。那鳞鳞青萤,从荒冢丛莽中飞出,两个内监已伏在鞍上,吓得一味地瑟瑟发抖。皇太孙朱允炆自幼养尊处优,从不曾到过这样荒僻的所在,这时也有些胆寒起来。此时的他绝想不到,日后的他将在这样的生活中,漫漫无期限亦无目的地煎熬着。


其时亏了有四个健仆护卫着,朱允炆才又渐渐地胆壮了,只是不知黄香菱瘗埋在哪里,朱允炆恐怕招摇,出宫时不曾带灯,王御史家倒是有,却又被他回绝了,这天晚上又没有月光,大家唯有在暗中乱寻。还是朱允炆敏慧,叫手下人只须找没树的新冢,且新冢的碑石肯定是白的,在黑暗中容易辨别。于是不上一刻工夫,居然找到一座新冢。朱允炆下马用手摸着碑上的字迹,上面整整齐齐地凿着“黄香菱之墓”五个大字。朱允炆不待摸毕,早已噗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两个吓得只顾了发抖的内监听见皇太孙朱允炆的哭声才从马背上抬起头来,慌忙下马来劝。朱允炆正哭得伤心,两个内监哪里劝得住。劝了一会,也只得陪着他垂泪了。那四个仆人都不知道不晓得冢中是什么样人,又不明白皇太孙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地跑到荒山野地来哭祭,所以四个健仆呆呆地坐在马上发怔。


朱允炆越哭越觉悲伤,直哭得力竭声嘶,连喉音也哑了,这才收泪起身,又向冢前拜了几拜道:“卿如香魂有灵,俺和你十五年后再见。”说罢,满眼含着泪,恋恋不忍离去。内监着急地劝道:“殿下如果挨到了天明,皇上知道了,奴辈的罪名可担不起呀!”


朱允炆没法,上了马后还是一步三回头,直到那块做碑的白石在黑暗中望不见了,才打马快快地回去。


受罚


王御史眼巴巴地在家等着,见皇太孙回来,便请他在府中暂住,朱允炆不肯,匆匆往回赶。三个人到了城门前,还了马匹,想要进城,那城门已关上了,经内监叫起城门官,验了进出的腰牌,就开城放三人进去。


朱允炆和两个内监潜归东宫后,暗自庆幸人不知鬼不觉。哪知第二天早朝,王御史突然地上本,说皇太孙夤夜微服出宫,私往钟山祭坟。皇太孙身为储君,万一遇险,这罪谁人敢当?王御史又补充说明,皇太孙曾经过臣家,所以不敢不言。


太祖阅奏,勃然大怒:“允炆这般轻狂,如何托付得了大事?!”然后提笔就要拟废立的草诏。


大学士吴汉忙出班奏道:“皇太孙自册立以来,并无失德,不应为些微小事,遽尔废立,令天下人惴惴不安,请皇上三思而圣裁。”一时群臣纷纷保奏,太祖也念着太子平日的德恭,不禁垂泪叹道:“即使诸卿不进言相劝,朕也心有不忍。但皇太孙年轻,荒业好嬉,宜警惩以使其自知悛改。”于是太祖下谕,贬皇太孙朱允炆入武英殿伴读三月,无故不得擅离。


矛盾


人是矛盾的,太祖是人不是神,所以他也是矛盾的,其时太祖在一面罚了皇太孙朱允炆,一面又生怕这个懦弱的孙子将来驾驭不了群臣,尤其是那开国的大将军,于是再次拨棘去刺。李文忠等两位老臣天假机缘,让他们纷纷自行病逝,不必太祖费一点事,于是太祖在感念他们的功绩的同时更增一番悲悼,当即追封李文忠为护国公,谥文勤,即晋子李义和袭爵。


徐达是大明王朝开国的第一位大功臣,偏偏他却就是个老而不死,最可恨的是他不仅老不死并且还一直谨小慎微,不给太祖留一点除掉他的借口,幸而天意成全,让徐达背上生疽,据说这种病最怕吃蒸鹅肉,太祖感谢这份天赐良机,自然会立刻关心备至地打发人送来了蒸鹅肉,赐而不食即为不忠即为谋反,于是徐达便流着泪当着使臣面前吃了下去。这个一生于两军阵前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在流了这样的泪之后,不久就死了。于是太祖在更加隆重的方式中感念了他的功绩,同时表现出的悲悼也更增加了一倍,当然也当即便晋徐达之子徐蒙为侯爵,追封徐达为中山王,谥号武宁,配享太庙。


就这样,那天在武英殿,太祖用一种纯粹的爷爷望孙子的目光看着皇太孙朱允炆,在这样的目光中,祖孙两人间的那份自黄香菱事发后一直难堪的尴尬被过滤净了,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祖孙两人的眼中渐渐化成了泪水,太祖说:“皇孙啊,朕其实一直为你深深忧虑,忧虑什么呢?朕担忧你不能常有天下啊,为君之道的很多东西是教不来的,然而,好在朕已为你图谋万全了,如今朕升了齐泰为兵部尚书,他会保你江山稳定的。皇孙啊,朕事事都为你处置停当,以后你只消安享太平敬承天命就行了,朕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也就对马皇后和懿文太子有了交待。”皇太孙朱允炆听完这话立即便跪倒在地,一边叩头谢恩一边早感动得泪流满面。


朱允炆一退出殿,细品太祖之言,不觉忧形于色,于是就在东角门踌躇不止,太常卿黄子澄刚好从这儿路过,看见了便问道:“殿下为何有不悦之色?”皇太孙朱允炆道:“适才皇祖圣谕,说事事为我处置停当,此真乃天高地厚之恩。但我考虑到,还有一事未妥,可我又不便启奏。”


黄子澄问是何事?皇太孙道:“方今内外,俱安无事,唯独诸王分封太侈,又拥重兵,加以叔父之尊,倘若他们不肯逊服,何以制之?”


黄子澄道:“昔汉文帝分封七国,亦过于太侈,太傅贾谊痛哭流涕上书,言尾大不能掉,后来必至起衅。文帝不听,到景帝执朝事,吴王濞果然谋起不轨。多亏晁错划策,渐渐削弱,后来他们虽然举兵,却也容易制服了。他日若诸王有所图,当以此为法,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


朱允炆这才高兴起来,说:“先生之言很是,我当铭记于心。”


可怕的故事现实版


元妃自嫁给懿文皇太子朱标后,连生了两子,长子不幸夭折,只有次子朱允炆可以承欢膝下。太子朱标死后,她便退出了东宫,仍住在太子朱标的旧邸中。不想皇太孙朱允炆又册立为东宫,离开了她的身边,元妃便愈发孤凄了。况且她正当青春少艾,独宿空衾,绵绵长夜,情自难堪。于是她便常常想起一个可怕的故事,这个可怕的故事正是她此时生活的写照。那是在元朝,有个陆夫人,十九岁守的寡,她的遗腹儿就是后来的陆状元。在世人眼中,陆夫人青年守寡,倒也意志坚定如矢柏舟,耻为再嫁之妇。


陆夫人三十三岁那一年,陆状元已有十四五岁了,当时她给儿子请了一个饱学的名士来家里教读。这个面貌清秀朝夕相处的教书先生让陆夫人春心涌动难以自抑,那天晚上,她终于下了决心,可到了书斋门前又不敢进去,徘徊再三还是又转了回去。回去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直直快到天亮,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她又往书斋去,可到了门口,强烈的羞耻心仍是把她赶回了房。


如此一天又一天,那一天晚上,她感觉自己实在是不能再忍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发疯的,于是她把心一横,一鼓勇气就叩响了书斋的门。


那个教读先生倒是个端方的儒者,听见叩门便问是谁,一听声音是陆夫人,便义正词严冷冷地问道:“夫人深夜到我的书房里来做什么?”


陆夫人顿时羞得脸象着了火,吱唔着说:“先生先开了门,我有话和你说。”谁知那个先生干干脆脆地一口回绝:“夜半更深,男女有嫌,夫人果然有事,何妨明天白天再说呢。”


半天,陆夫人终于低声说道:“……那不是白天做的事……难道先生不觉独眠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