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兰泊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3
|本章字节:7590字
果然这三样宝物为年迈的徽王骗婚成功了,虽然徽王府邸中结彩悬灯,异常的华美壮观,可朝鲜送大公主进境的使臣还是发现了不妥之处:“迎皇后为何仅用半副銮仪?”首领太监答道:“皇上因路远不便,所以减省卫仪的。”
及至到了宣德而不是北京,朝鲜使臣的疑问就变成了质问,主事太监回答说,为避太后国丧,所以皇帝特地在外地行宫成礼。当时恰值钱太后新丧,加上明代郡王的一切仪卫扈从和皇帝仅仅相去一筹,礼节甚是隆重,朝鲜使臣就这样被遮瞒过去了,可谁知大公主富燕儿却不好糊弄,翠钿白圭外邦聘来第一美貌玉女,却不想金光银烛的藩邸里即将上演徽王被刺的血腥剧目。
大公主富燕儿知道宪宗皇帝正当壮年,可徽王年已半百,脸上褶子一大把,而且大公主嫁来已有半个月,却不见她的皇帝夫君去临朝,而且也没有臣下来朝参,大公主越发疑心了。
直到那一天,徽王怀拥着美貌娇贵的富燕儿,想着这无尽的艳福将让他的秋暮残年过得幸福而销魂,再加上又是在酒醉后失拘的得意中,就把自己张冠李戴冒名顶替的骗婚经过讲了一遍。
心高气傲的大公主富燕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奸人暗算,失身与一个垂老的藩王,如今木也已成了舟,生米也早成了熟饭,恼恨和懊丧让大公主越想越气,不觉就动了杀机。
在徽王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进了大公主的卧室,她忙忙卸了晚妆,把宫人侍女打发开,这时徽王睡得正浓,大公主推他也不应,顿足暗骂了一声,当即就去箱箧中取出那口当初作为聘礼的吹发可断、削铁如泥的汉代青霜宝剑,提在手中时,她不觉垂了泪:“我当初要了这样宝贝来作聘礼,万没料到原来是作今日杀奸贼用的。”
富燕儿一咬银牙,撩起了帐子,此时,深宵寂寂,万籁无声。微风吹在芭蕉叶上,拂着窗棂,窸窣作响,把斜入的月光也遮得一闪一闪的,似鬼影在那里婆娑舞蹈。这时的徽王醉卧在绣榻上,鼾声如雷,睡得十分酣畅,自小习武的大公主蛾眉倒竖杏眼圆睁,一缕杀气直透到天庭,舒一舒玉腕,迈开莲步直扑榻前,随手扯下一角绣被蒙住了徽王的脸儿,飞身上榻跨在徽王的小腹上,那把霜锋宝剑就被她奋力地刺向这个年老而好客又好色的藩王当胸。
徽王立时就在被中狂叫了一声,胸口的鲜血骨都都直冒。可有大公主在身上,一时动弹不得,只有双只脚在榻上乱颠,两手狠命捏住剑口,因痛极了没处用力,致使十根手指也几乎割断下来,大公主却就是抵住了剑柄不放。这样地过了一会儿,徽王的两脚渐渐颠得缓了,那十只血淋淋将断未断的手指头却还是在不停地颤抖着。
风流帝怜香又惜玉
大公主见徽王已经气绝,才释手跨下地来,在灯光下看见榻上的绣褥和自己的衣服沾染得都是鲜血,徽王的心口处还在冒血。罗帐飘拂,阴风凄惨,灯光暗淡如豆。大公主不觉也有些胆寒起来,手足也软绵绵地娇怯无力,但忽然间,想起自己横竖拼着一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经想到这里,又觉得勇气陡增,胆子复壮。
于是大公主又去锦箧内取出那袭孔雀宝氅,她在灯下端详了一会,又披在身上到穿衣镜面前呆瞧了半晌,然后富燕儿猛地扯下来往地上一摔,一双纤足踏住了孔雀氅衣的一角,猛力地一拉,嘶的一声就扯作了两片。然后她索性一顿地乱撕,一件价高无尚的孔雀宝氅,被大公主撕成七片八块,碎帛裂羽满屋飞中。她还是不解恨,又去案上捧下那只汉代的玉鼎来,往地上只那么一下,“砰”的一声响亮。这件秦汉时几百代流传下来的宝物,就为玉而粉粉碎了,而不能再瓦全了。
守在大公主门外的宫人侍女听见嘶嘶的撕衣声,又闻得一阵阵的血腥味刺鼻,早就有点忍耐不住,到听得那一声砰然巨响,吓得失声大喊不好,然后就叫上卫士,硬打开了屏门,却见大公主浑身血污,怔怔地立在那里,而到了床前,掀帏一瞧,满床都是鲜血,王爷直挺挺地死在血泊里,一口明晃晃的宝剑,还插在胸口。吓得几个宫女跌跌撞撞地乱逃出去报信。
不一会儿,徽王的胡、袁两妃也来了,抱着尸身痛哭一场,回身扭住大公主就要拼命,幸得总管太监劝住道:“她刺死亲王,自有朝廷发落,此时咱们万一逼得她急了,因此自尽,倒反便宜了她。”胡王妃和袁王妃这才放手,守着徽王尸首哀哭不止。
由锦衣卫士来王府里逮着的大公主被连夜送入京中发落,胡王妃和袁王妃也随着一同觐见。到了都中后,经乾清门,宪宗御谨身殿,袁王妃和胡王妃硊在丹墀,垂泪诉奏。宪宗听罢点头,令她们退立于阶下。
随着内监一声吆喝:“带凶妃见驾!”锦衣卫与王府总管太监拥着大公主就到了丹墀跪下。宪宗厉声喝道:“你是朝鲜国王的大女儿吗!?”
其时大公主已吓得战战兢兢,半天才只应了一声是。原来锦衣卫押解大公主入朝,一路上见殿宇巍峨,黄缎铺地,朱檐金柱,壮丽非常。在袁、胡两妃入奏的间隙,大公主候在阶下,抬头瞧那殿上的金碧交辉,黄瓦红墙,丹凤朝阳,双龙抱柱,雕梁画栋,玉阶丹陛。大公主虽然在外邦是公主,但何尝见过这样富丽的所在。自思上国和小邦果然大是不相同。又见两旁列着金节银钺,一字儿立着二十四个锦衣粉靴的校尉,殿中又是十六个碧衣宽边凉帽的侍卫,阶前置着钟鼓,殿中设着御案,高高坐着一个穿绣金黄龙袍的男子,他金冠白面,飘飘五绺乌须,那一种威仪令人不寒而栗,更被御前太监一喝,早吓得大公主头都不敢抬。
宪宗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儿?为何刺杀徽王?和徽王有什么冤仇?”大公主这才镇静下来,泪盈盈地说名叫富燕儿,然后就将徽王骗婚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并说:“誓适与天下第一人,实实不愿嫁给徽王,所以将他刺死。”
宪宗听她这么一说,就命她抬起头来,但见富燕儿黛含春川,神如秋水,雪肤花貌,粉靥娇颦,虽带愁容,仍晕笑涡;脸上的血迹虽还没有拭去,但艳丽中仍具有十分妍媚,婀娜足压倒六宫粉黛。宪宗看了半晌,暗想天底下竟真的有这样的美人儿,于是不知不觉间口气就温和了下来,当即传下圣谕,命将罪犯富燕儿交给宫中总管复讯,候旨发落。
起驾回到昭仁宫,宪宗说起富燕儿刺夫这件事,赵妃连连叹息说那女子也太狠毒了。宪宗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你还不曾看见她的容貌,比朕的殷妃还要胜十倍。”
赵妃笑道:“天下美人多是心狠手毒的,你看商纣的妲己、前汉的吕氏、大唐的武后……”宪宗很不爱听,连连摇头道:“不可一笔抹煞!千古美人儿,好的也不少,未必个个是妲己、吕氏、武曌一类的!”
在昭仁宫用过膳后,宪宗就起身往昭庆宫去了。赵妃不知什么缘故,也不敢阻挡。
昭庆宫自从殷妃自谥后,里面只住着几个宫人。宪宗到了昭庆宫后,传管事太监进宫,吩咐他如此如此,然后又叫司膳太监在昭庆宫内设宴,独酌独饮了没一会儿,总管太监王真就匆匆进宫,跪禀了几句后,四个老宫人就搀扶着一位如花的美人儿走进昭庆宫。宪宗含笑令她一旁赐坐,老宫人忙搬过一个蟠龙的绣墩放在当筵,那个美人谢恩坐下,只是低垂着粉颈,似很羞答答的样子。宪宗叫老宫人斟了一杯香醪,亲自递给美人,那美人忙起身跪接,宪宗笑道:“朕要和卿欢饮一宵,不必这样多礼!”
那美人忸怩低声答道:“罪女蒙陛下赦宥,已深感天恩洪大,怎敢再有失礼?”宪宗微笑道:“朕许卿无须多礼,卿但能体会朕意就是了。”那美人听了,雪白晶莹的瓠犀微露,嫣然一笑,端起那杯酒来,慢慢地饮了个干净。宫女又斟上一杯,宪宗定要和她共饮,渐渐地两人说笑对饮就忘了形。
当然不用说这个美人就是朝鲜国的大公主富燕儿,她一见中国皇帝如此之态,就知事情完全有转机,于是马上就拿出献媚取悦邀宠的手段,把宪宗迷惑得十二分欢心。
天色慢慢地晚下来,宫女掌上明烛,宪宗喝得醉醺醺,挽了大公主的玉臂同进后宫,宫女提着明灯在前导路,进了昭庆宫的寝室,宪宗在一边瞧着,早就侍候着的宫女给大公主轻轻脱去了绣花藕色的外衫,再解下外罩的八幅长裙,露出里面衬着的金黄色短袄,紫酱平金的裤儿,一双鲜艳瘦小的凌波就越发显得纤纤不过三寸。再到了又脱去金黄的袄儿和小衣,里面穿着一身淡雪湖的春绫衫裤,酥胸隆起,隐隐显出红缎的肚兜儿来。
大公主一面脱着衣服,又伸手将云髻打开,重行挽了一个沉香髻,宫人打上半金盆水,大公主富燕儿去了脸上的胭脂,再施薄粉,袒开着前襟,露出雪也似的玉肤。她那两只粉臂真好像玉藕一般又白又嫩,宪宗愈看愈爱,不禁捏住大公主的玉腕,嗅个不住,引得大公主缩着手格格地笑个不停,旁边的几个老宫人也都忍不住掩口好笑皇帝的急色。宪宗索性去拖了大公主的玉手,一头就扎进了罗帏。是夜,就在昭庆宫中,他们圆了风流好梦。
第二天宪宗一临朝,就宣布册立大公主为纯妃。徽王的袁、胡两妃正在候着宪宗零刀碎剐严厉惩凶的谕旨,不想却是这么个结果,又气又恨又痛地哭了几场,暗暗诅咒富燕儿纯妃早得天报,因为人力看来是难奈其何了。却不想纯妃比从前的殷妃更见宠幸,连赵妃也不放在皇帝心上了。
为解大公主思乡之苦,宪宗特给她在西苑外,造起一座内外都都仿朝鲜风格的皇宫,所有内监宫女一概选雇朝鲜人,又雇了几十个朝鲜伶人每天给她唱朝鲜歌听,因纯妃迁出昭庆宫居于新皇宫内,太监宫人等就称这座皇宫为朝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