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未寒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9:39
|本章字节:14460字
鹤发哈哈大笑,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已见过桑瞻宇,他就是云雁的孩子吧,眉眼间很有几分相似。”说话间他竟有些伤感,一时陷入回想。
宫涤尘点点头,肯定了鹤发的猜想:“除了幼时对母亲的记忆,他对其余事情一概不知。”
鹤发神色阴冷,隐含怒意:“你不必故意提醒,我自然知道轻重,绝不会对他透露半句。”
宫涤尘善解人意地并未多言,一任面呈痛处的鹤发回忆往事。
过了许久,鹤发方才恢复平时的悠然之态,轻声道:“你要我见的第二个人,是琼保次捷吧。”
纵然宫涤尘智计百出,此刻也惊讶得瞪大双眼:“我知道大叔眼光独到,世间无双,却不知你料事如神,几如仙人。”
鹤发畅然大笑:“你的父亲一定告诉过你,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
“可是大叔昨日才到,怎么可能猜出我要让你见的人就是琼保次捷?”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丹宗寺以西十里处,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横亘于高原之上。
坚固而冷硬的冻雪令整个雪峰浑然一体,细细的雪水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块蜿蜒流下,白线银丝反射着晶莹耀目的光,像一张精密的蜘蛛网将山头围绕起来。雪水于山腰聚集,再从数十丈的高处瀑流而下,长长地冰刃如战刀般悬于峭壁,遥遥望去,就仿似一柄巧夺天工的宝剑把雪峰从中剖开,方才形成两座对峙的高峰。
此处名为日月山,险峰上天堑横障,冰河下泥沼暗伏。南北走向的雪河从山腹中穿过,积雪成溪,汇溪成河。河面上冰冻三尺,足可承受数百斤之重,河面下却暗流湍急,雪水聚集于山脚下一座小湖。
值此寒冬之际,近岸处的湖面已经结起一层薄冰,但在湖中央却是烟气缭绕,地热蒸腾出的氤氲雾气弥漫于整个湖面,如同幻梦中的仙境,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方圆半里德青青草地围绕着湖畔,草地上点缀着无数野花,在寒风中摇曳灿烂。
在这样的隆冬时节,根本不应该有花,也根本不应该有这一片充满生机的碧色。这奇异的景色就像是大自然中最顽强的生命力对高原酷寒的一次嘹亮的宣战。
锡金国内地博人稀,似这般小湖随处可见,大多无名,但这个四周被雪山环抱的小湖却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拉姆措,意思是仙女湖。或许每一个见到如春此湖景的人,都坚信在这神秘幽深的湖中一定住着一个美丽善良的仙女。
湖边不远处,一群羊儿正悠然吃着青草,以为少女手执牧鞭立于湖岸,眺首远望,白裙云袖,长长地乌发披肩飘飞,衫薄袖轻,引人遐想;另一名身穿皮袄的锡金少年则挥舞长鞭驱赶羊群,口中不时发出低沉的吆喝声。
拉姆措地形独特,周围环绕着经年不化的冰山雪峰,湖底却内蕴地热,常年不灭,所以尽管此刻是寒冬腊月之际,湖边依然长有茂盛的青草。对于游牧于高原上的锡金人来说,这水草丰美的地带是天然的冬季牧场。
然而此处乃是锡金国内的几处禁区之一,锡金王曾严令周围数十里不得有牧民接近,所以此刻偌大的湖边就只有两位少年守着几百只大小羊只。
忽然,锡金少年停下长鞭,手搭凉棚,望向那高高的雪峰:“白玛,快来看啊!”
白裙少女如若不闻,连姿势也未变一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就见在那人迹罕至的雪山冰峰最高处,银装素裹之中却赫然立着一道突兀的黑影。
——这是一只体型剽悍的动物,身长约八尺,除了眉前双眼正中挂着一撮雪白的毛发外,全身上下都披着纯黑如墨的长长鬃毛,吻短鼻宽,舌大唇厚,腰挺如山,爪利如刀,貌似犬狗,型如虎豹,神态威严而肃穆。它的头部及脖颈处鬃毛直立而起,乍望去如同一只雄狮,宽阔的面部上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呈苍褐色。一阵寒风吹过,掀起它眉间的白毛,露出一枚铜钱大笑的斑记,仿佛是第三只眼睛。
这是一种高原上特有的动物,在锡金语中叫做多启,中原则称之为苍猊,性情凶猛好斗,多以群居。苍猊不但有威武的体型和迅捷的速度,更有锐利的视觉和敏感的听力,可谓是高原上的百兽之王。但奇特的是,苍猊往往能与牛羊和平相处,却时常与狼、虎豹、熊等大型肉食猛兽相搏,似乎只有强大的对手才能激起它天性中最为冷酷残暴的一面,一只成年的苍猊不但可以力敌群狼,就算独自面对虎豹等大型猛兽亦不落下风。
这只伫立于冰峰之上的苍猊体格雄壮,霸气十足,且眉生三目,极具异相,乃是出没于附近的苍猊群首领。
此刻,苍猊王在风雪中端立不动,半开半阖的目光扫视着山峰下的绿谷,仿佛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正俯瞰着自己的领土,忽然,它那尖细的耳朵竖了起来,眯起的双目蓦然大睁,引颈耸鬃,昂首望天,舒张的鼻翼中喷出一股股白气,阔大的嘴巴缓缓咧开,示威般露出两排尖锐的利齿。
在苍猊王的头顶上隐隐传来羽翼破空之声,只见从碎絮般的云层中隐隐现出一个小黑点,之后越来越大,竟是一只体态雄壮的黑色雄鹰。那雄鹰毛色黑亮,翅展七尺,伴随着有力的鹰鸣,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符咒,眨眼间已落至苍猊王头顶处。
苍猊王口中低低嘶叫,弓腰沉背,后肢微曲,死死盯住来犯之敌。
只见雄鹰在空中盘旋数圈,蓦然一声长啸,朝苍猊王俯冲下来。苍猊王仍然静立不动,只是全身毛发乍然竖起,待雄鹰飞扑而下,蓦地抬起右爪迎上。这一抓若是击实,足可令任何血肉之躯刹那间四分五裂。
苍猊最有力的武器无疑是四根长牙,强劲的下颏与锋锐如刀的尖齿足可咬碎猛兽巨大的骨骼,而它那锋利而长韧的指甲亦可于瞬间撕裂任何动物的毛皮,掏出其内脏食之。
那只雄鹰晓得苍猊王利爪的厉害,凌空飞扑只是虚式,左翅一沉,右翅疾拍,轻巧地从苍猊王身侧滑翔而过,趁双方身体交错的电光火石间,闪电般伸出利喙,往苍猊王的左目啄去。
苍猊王敏捷地一跳,闪开雄鹰的扑击,却并不趁势出击,而是退开半步,仍保持着防范的姿势。
苍猊不仅性情凶猛,韧性也极强,扑食时并不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守候到最佳时机方才对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一鹰一猊连战数个回合,双方皆无功而返。雄鹰并不气馁,在空中缓缓盘旋,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机会,而苍猊王则抬起前爪护住眼鼻要害,静等对手再度袭击。
冰峰峭壁如镜,映出雄鹰与苍猊王对峙的情景,犹如武学高手间的生死相搏。鹰唳,猊吼在群峰间激荡不休,响彻长空,震落层层雪块。
忽然,那雄鹰身躯一震,一声凄唳,垂首回翅,收羽缩爪,仿似中箭般从空中直直跌下。苍猊王终于觅得良机,大吼一声,后肢微曲疾弹,闪电般腾空而起,窥准雄鹰落下的方位扑去……
雄鹰落至苍猊王头顶两尺处,突然不合常理地急急一停,那看似已将濒死的身体里蓦然爆发出极大地力量凌空弹身,鹰目精光连闪,双爪迅似寒钩,尖喙疾如利刃,朝苍猊王发起了意料之外的进攻——这只雄鹰不但动作矫健,竟还懂得诈死诱敌,可谓是鹰中极品。
然而苍猊王的扑击之势亦凌厉至极,此刻双方皆无闪避的余地,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苍猊王的悲伤现出一道寸许长的血痕,是被锋利的鹰爪抓伤的,而其左颊更是被雄鹰的利喙啄出一个血洞,但苍猊王的右爪同时也拍中鹰翅,几根黑色的羽毛顿时从空中悠然飘落。
苍猊王力大无穷,那只雄鹰受此一击,竟由峰顶直坠而下,落了近十丈距离后方才回过气来,再不敢纠缠苍猊王,展开宽大的羽翅,往东方飞去。
苍猊王凝立于冰峰之巅,虽然它可以追上高原上奔跑如飞的羚羊,可以瞬间杀死一匹凶残的豺狼,但毕竟身为走兽,无法追袭这翱翔于天空的敌人,只能静静盯着雄鹰远去的身影化为一个小小黑店,不甘心般四肢轻刨雪地,昂头扬声发出一记长长地咆哮,一面深处长而柔软的舌头,舔去从脸颊流至唇边的鲜血,它褐色的双眼闪烁着嗜血后残酷满足的光芒,如同一个拼尽全力守卫了领土的战士。
“白玛,你看到了吗?琼保次捷的鹰儿又去斗那只苍猊王了,不过好像还是吃了亏……”山脚下的拉姆措边,锡金少年远远望见雄鹰与苍猊王相斗的一幕,对湖边的白裙少女兴奋地大叫着。
围绕在他周围的羊群被这突然地叫声吓了一跳,一阵躁动过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才继续悠然的吃起青草来。
这个锡金少年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那件脏得不现原色的羊皮袄已遮不住他隆起的肌肉、宽大的肩膀和结实的脊背。如同那些常年暴露在强烈阳光下的锡金人一样,他的面孔被晒得黝黑而粗糙,肌肤泛起健康的红紫色,腰间挎着一柄无鞘的锡金战刀。随着他开口说话,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浓密漆黑的头发短而卷曲,杂乱地披散在丰满的额头上。
这个强壮的锡金少年名叫多吉,在锡金语中的意思是金刚。就见他啧啧嘴,颇为羡慕得望着那只在天空中缓缓飞翔的雄鹰,一面喃喃自语:“若是哪天鹰儿斗败了苍猊王,我一定要宰一只肥嫩的羊羔犒劳它。”
那名叫白玛的白裙少女却仿佛根本未听见多吉的话,手中牧鞭无意识的挥动着,眼神茫然的盯着拉姆措中那氤氲的雾气,脸上带有一抹超然恬淡的笑意。她十五六岁年纪,容貌极美,鹅形的面孔上渐淡渐细的眉隐进鬓角,弯而微翘的长长睫毛点缀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下是小巧而嫣红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几乎看不出一点血色,脖颈上挂着一枚明晃晃的银项圈,更映的肌肤胜雪。她虽是身着锡金少女最常见的装束,容貌却仿佛一位来自江南水乡的大家闺秀。
在锡金语中,白玛的意思是莲花,倒与白裙少女出尘的气质颇为符合,只不过她那美丽的眼瞳中没有一丝神采,反而透出一份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的淡漠,唇边的笑意也只像是出于礼貌的摆设,乍见时会觉得她仿佛一个画中人物,而并非活生生的天真少女。
多吉白玛毫无回应,恨恨地踢飞一块石头:“其实你根本不必一天到晚不说话,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个哑巴。”
白玛终于转过身来,射来一道疑惑的目光。
“嘿嘿,别不相信,我就亲耳听过你说梦话……”
一语未毕,白玛忽然扬手挥鞭,劈头盖脸地朝多吉抽下,长长地牧鞭在空中绕出无数个小圈,迂回进击,让人难以分辨鞭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牧羊少女不但身怀武功,而且鞭势奇快,鞭路诡异,纵是武林好手只怕亦难有胜算。
多吉眼见牧鞭袭来,如一只敏捷地猎豹灵巧的闪过,却不还手,一个劲地苦脸告饶:“停手,停手。白玛不要生气,我可以对着雪山发誓,我只是有此在晚间巡夜时无意听到过你说梦话,根本不知道你讲了些什么。”
白玛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落在多吉身上,像是在探究他话语的真假,又仿佛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手中的牧鞭缓缓垂下,目光重又望向远方。冰冷的湖风吹动她白色的长裙,她却似乎丝毫不觉寒意。
多吉性情豪爽,吃个没趣也不生气,复又乐呵呵地大声吆喝起走散的羊群,偶尔抬眼望向高高的雪峰,那只苍猊王已然不见了。
他忽又发起呆来,心底冒出一个疑问:“琼保次捷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何一早起来就不见他的踪影?”
不觉到了午间,纷扬的大雪终于停了。
清脆的马蹄声遥遥传来,多吉远远望见来骑,吃了一惊:“怎么堂使亲自来了?糟糕,琼保次捷还没回来……”
白玛已然静立于湖边,多吉则往来骑迎去,恭敬行礼:“多吉见过堂使。”
来人约三十四五,面容冷硬,身材高大,一对双目窄而细长,如同锐利的刀锋。一身黑衣将他的全身遮的严严实实,黑衣的右下角以白线绣着人形,手持一片碧叶,形态惟妙惟肖,除此之外再无其余装饰。最惹人注目的是他胯下的马儿,马鞍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金光,竟是以纯金所铸。所以多吉才能远远地认出来人的身份——御冷堂四使中专职传授武功、教导行事、惩戒错失的碧叶使。
碧叶使飞身下马,目光巡视一番,沉声喝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琼保次捷去了何处?”他的声音平稳至极,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每一句都像是在发布命令,不怒自威。
多吉心知若是被碧叶使发现琼保次捷擅离职守,琼保次捷定会被重罚,于是慌忙答道:“一只羊儿走失了,琼保次捷去寻,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虽知此拙劣的谎言多半瞒不过处事精明的堂使,他依然心存侥幸,一面对走过来的白马使眼色。
碧叶使目光闪动,竟不再追问,只对多吉道:“那就由你替他接下今日的任务吧。”
多吉暗地松了口气:“弟子与琼保次捷这个月都是研习刀法。记得他应该修习帷幕刀网的第三十七式,而我则是寒梦刀法第九式。”
碧叶使淡然道:“我又岂会弄错你们的进度。”说话间,他从怀中拿出两页纸递给多吉,又特意嘱咐道,“可千万不要弄错,你的内力不足,妄修帷幕刀网只会伤及自身。”
多吉只道已瞒过碧叶使,喜滋滋地答应着接过那两张纸。每张纸上都有几幅使刀的人形,乃是对照修习的图样。
碧叶使望着白玛,眼中闪过一丝怜惜:“白玛今日可想习武?”
白玛面上依然是那份无动于衷的笑容,微微摇头。
碧叶使轻叹了口气,从鞍后取出一面长方形的木盘,掷向白玛,吐出两个字:“堂规。”
白玛扬手接住木盘,这一刻,她本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大异往常的兴奋,仿佛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当即盘膝坐下,垂首拨弄木盘。
这是一件极为奇怪的物事,长约半尺,宽有四寸,以质地坚硬、不易变形的古木模框住外沿,木模中间则用细铁条隔成整齐细密的方格。密密麻麻的小木块镶嵌于铁条之间,只能移动而无法取出,上面刻着许多文字。
这是一件御冷堂为二代弟子特别制作的工具,名唤“迁繁盘”,堂中专门有巧匠负责打造成各式各样,那些小木块上或者刻着数字,或者刻有文字,有时还绘制着图形,规则是利用唯一的空格,在最短时间内把那些杂乱无章的小木块按一定的顺序排列起来。
御冷堂的二代弟子多是在各地收罗而来根骨奇佳的孤儿,这些孩子来到气候寒冷、条件恶劣的锡金,每日习武练功无有间歇,不免厌烦。“迁繁盘”的出现可谓大受欢迎,不但令孩子们可以学习相应的文化,还能够提高他们的反应判断和手指的敏捷灵活,可谓寓教于乐,一物数用。今日白玛的任务就是把那些散乱的文字按堂规的顺序排列起来,当中如果有重复的文字,则会以编号提示,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迁繁盘”的完成情况会被记入每人每月的排名中,所以弟子们都会全力以赴。虽然似是游戏,但“迁繁盘”作为御冷堂教导弟子的密术,严禁外传,隔不多久就销毁一批。
碧叶使又问:“今日堂中弟子大多参与了无名峡谷的行动,而你们鹰组却只能在此牧羊,对此大家可有怨言?”
多吉大大咧咧地一笑:“我无所谓,只要每日吃得饱睡得好,比什么都强。”
碧叶使知道多吉天性淳朴,全无争强好胜之念,不禁也笑起来:“你这小子正应了锡金人的那句俗话,‘只要有觉睡,头颅睡烂也甘心。”
多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弟子只是懒得费心思么。”他见到白玛专心拨弄“迁繁盘”,扁扁嘴,“像白玛那样痴迷于迁繁盘,我可做不到。”
他那粗短的手指自然无法与白玛的纤细灵动想必,每次比赛“迁繁盘”皆排名靠后,幸好他人虽稍显笨拙,却极为努力勤奋,加上身体健壮,外门硬功在众弟子中罕遇对手,一时到没有被驱逐的危险。
碧叶使淡然道:“也是,你连堂规都记不清楚,如何摆弄‘迁繁盘’?”
多吉一怔:“弟子可没这意思。”
碧叶使正色道:“那我可要考你一下。”
多吉本见碧叶使并不追究琼保次捷之事,只道自己的谎言依然过关,此刻方才隐隐感觉到不妙,偷望一眼碧叶使全无表情的脸色,心头忐忑不安。
碧叶使面色忽冷:“堂规第二条戒律是什么?”
多吉心头一震,大声答道:“忠诚为主,决不欺瞒,若有违犯……”说道这里,他倒吸一口气。
碧叶使并不开口,只是冷然盯着多吉。
多吉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续道:“若有违犯,轻者九鞭施身,重者裂体断肢。”虽是寒冬之际,一层细细的汗珠却从他额头上渗出。
“啪”的一声,碧叶使右手马鞭微扬,多吉面上立刻现出一道血痕。
碧叶使寒声道:“你敢不敢再说一次琼保次捷去了何处?”
多吉垂头低声道:“弟子不知他去了何处,不过他决不是有意擅离……”话音未落,第二鞭又重重抽在他脸上。
碧叶使漠然道:“琼保次捷是否有意擅离职守应该由我来判断,而不是用你来告诉我。”
多吉默默静立原地,咬牙强忍疼痛,几颗豆大的血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一阵寒风吹过,瞬间结成了冰渣。
碧叶使不再多言,掉马欲离。多吉一惊,不假思索的上前抓住马缰。
碧叶使缓缓道:“你可有不服?”
多吉跪倒于地:“弟子欺瞒堂使,理应受罚,并无不服,还有七鞭请您一并赐罚。”
碧叶使一怔,忽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饶你七鞭还嫌不够么?赶紧起来吧。”
多吉却不起来,倔强地一昂头,结结巴巴道:“弟子自知罪大,不敢求堂使饶恕。”
按照堂规,这七鞭既然不落在他身上,就会轮到琼保次捷受刑。
碧叶使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都只不过是十几岁孩子,就算一时贪玩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两鞭只是惩治你对我说谎。放心吧,只要琼保次捷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确定他没有做违背堂规的事情,我就不会再惩罚他了。”这一刻,他的口气犹如一位慈祥的兄长,正耐心的对犯了错误的小弟弟说教,刚才的严厉荡然无存。
多吉是个直性子,听碧叶使如此说,心头顿时一松,脱口问道:“堂使是如何瞧破弟子说谎的?”
碧叶使手指着一旁的马儿,悠然道:“琼保次捷若是去寻找羊只,岂会不骑马儿?何况那马儿鞍镫松弛,明显并无人骑过,只是配着空鞍,想必琼保次捷一早就外出未归,你这番信口开河又岂能瞒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