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王败寇(4)

作者:时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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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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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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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6956字

那铁手套左手指长三寸,用的是鹰爪功,以撕、抓、切、截为主;而右手却是浑然一体,就像是一柄小铁锤,采用崩、格、震、砸之诀,两种迥然不同的武功互补缺漏,浑若天成。


童颜起初不适应这种打法,被逼得连连后退,直拆到近三十招,方才渐渐扳回均势。


老人酣战多时,已略微有些气喘,但他却越战越勇,蓦然跳出战团,放声大笑:“痛快痛快!鹰爪与锤法奈何不了你,再试试这个。”说话间又提起一根软索,索长近丈,银光闪闪,竟似用纯银打造,银索上还缀着十几个小小的银珠,不知有何用处,索头上还挂了两枚金镖,长不过寸许,锐利如针。在老人的舞动下,一团耀眼的银光缓缓逼向童颜,突然银光中分,两点金芒剖开银浪,射向童颜双目。


童颜侧头一让,两枚金镖在空中互碰,叮的一声轻响,犹如催魂夺魄之音,改变方向再度袭来。童颜不料这索镖变化诡异,手腕一紧,已被银索缠住,索上的银珠不偏不倚地正正击在他的脉门上,短剑顿时脱手,被索镖卷走。


老人如孩子般哈哈大笑:“总算占得一次上风”笑声未落,童颜已飞身赶到,在半空中重新接住短剑,趁势一掠,将银索斩断。


老人失去了索镖,却不气馁,跺脚转身,回过头来受伤又多出一个奇怪的兵刃。那兵刃粗若小臂,像是一条曲棍,长有五尺,色呈青绿,握手处平糙,另一头尖锐,就如蝎子的倒钩。


童颜闻所未闻,发问道:“这是什么兵刃?”


许惊弦看得如痴如醉,脱口答道:“此器为‘螯’,乃是久已失传的上古兵器,多以青铜所制,螯尖涂以麻药,讲究进曲退直,捻卸如蝎,剪攒如蟹,劈腾如蛟,盘挂如鳄”


老人得意地朗声大笑:“想不到这世间竟有人会认得此兵刃,可谓知音。老夫还特意给它起了一个幽怨缠绵的名字,换为‘恨离空’,那是因为螯尖上的药物”说到一半他蓦然住口,呆呆盯住许惊弦,“你怎么会知道?”


许惊弦上述的一番话来自于《铸兵神录》,他不便对老人说起,胡乱应付道:“我曾听人说起过,因为这兵刃实在太过特别,所以记得很清楚。”


老人一言不发,怔愣半响,忽收起“恨离空”,又把散落于地的刀剑矛索等等一一***兵器架中,重新放在马背上。


鹤发道:“胜负未分,老人家就要走了么?”


老人咬牙道:“老夫今日突然又不想死了。非常道杀手今晚必来,诸位小心。”说完着童颜道,“老夫本还想再给你展示一下飞铊的应用之法,却又没了兴致,你且好自为之吧。”


这一场激战已令童颜对老人心怀敬佩,听他欲演示飞铊之法,自然是提醒自己用心对付那名列非常道第三杀手的香公子,更生感激,深施一礼:“晚辈必会留得一条性命,好有机会再聆听前辈教诲。”


老人叹了口气,对鹤发语重心长道:“并非老夫长他人威风,那香公子武功诡异,出手不依常规,极难应对,再加上数名一流杀手相助,正面相战只怕你们全无胜算,若是化整为零避其锋芒或许还有些机会。何况非常道向来从不滥杀局外人,如果找不到令徒的下落,亦不会找先生泄愤嘿嘿,这话本不应由老夫说出的。”


鹤发笑道:“老人家一番好意,我们决不敢忘。”


老人双目一瞪:“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好意。老夫欠老庄主的债不能不还,既然来了,于你徒弟之间便是不死不休之局,只不过实在不愿他死在那个阴阳怪气的香公子之手罢了。”又转头对童颜大喝道,“好小子,记得留着性命来取老夫的首级啊。”言罢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就此离开。


从头至尾,老人再也没有看许惊弦一眼。


三人默立原地,目送老人远去的背影。虽然老人明示是敌非友,但那份光明磊落的激昂豪气却令人心折。有敌如此,亦是人生快事!


童颜赌咒发誓般念念有词:“我决不会杀他的!”


许惊弦失笑:“看来你宁可死在香公子之手。”


“呸!”童颜啐了一口痰,佯怒道,“我会把那个香公子塞到棺材里去。对了,那口棺材里的人不知怎么样了。”鹤发望望天色:“天已垂暮,风暴也快来了。我们还是留神对付非常道,就不要去打扰那棺中人了。”


童颜却笑道:“师父答应过我有五次机会,若是徒儿今晚死在非常道手里,岂不是浪费?便恩准我再任性一次吧。”其实他倒并非当真有大难临头的感觉,而是隐隐觉得那棺中人与鹤发颇有渊源,或许能借此打探到鹤发的过去,所以不肯放弃。


鹤发见许惊弦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知无法阻止两个少年的好奇心,只得暗中叹口气,一并返身往那间暗红色的小木屋行去。


到了小木屋中,开馆时鹤发有意以手掩住棺盖上的那处花纹,许惊弦看在眼里,心中更觉怀疑,强按住性子不去追根究底。他记性极好,在心中反复回想鹤发所说的那句“摄魂消魄者,悟魅也”,虽不明其意,但或许与花纹的来历有关,而类似的花纹也曾出现在流星堂。


那流星堂堂主机关王白石,原名物天晓,本是四大家族中英雄冢的高手,却投入御泠堂做了紫陌使,按此推断,鹤发与御泠堂的关系恐怕也并非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棺中人依然沉睡如初,童颜手按棺中人脉门道:“此人身无内力,也不似在运用龟息之术,查他脉象平稳无滞,倒真像是睡着了。”


鹤发上前翻开棺中人的眼,只见其瞳孔细如针尖,泛有紫光,连连摇头:“此人并非熟睡,而是服用了一种名为‘惜君欢’的。此药极其名贵,普通人家闻所未闻,是以迢樱草的汁液精炼而成,由西方异族秘传入中土,无色无味,极难察觉。人在服用惜君欢后,三天内沉睡不醒,双眸若紫,瞳缩如针,看似外表如常,但若无适当解法,便将一直保持昏睡的状态,到了第四天便全无呼吸,浑若已死。但其实此刻服用者体内还残留极其微弱的活力,直到近一个月后方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死。看这人的情景,应该是在这一两天内服的药,所以依然保持着昏睡状态。据说此‘惜君欢’的神奇之处在于,服用者可在睡梦中再度经历自己的一生,故而古时君王驾崩,将心爱的嫔妃陪葬时便常用此药,故此其名。”


许惊弦忍不住发问:“既然‘惜君欢’的效力奇特,又是世间罕见,先生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鹤发沉声道:“御泠堂南宫世家的先辈昔日得唐皇宠信,被赐数丸。而我曾听堂主提及过,所以才知晓此药的来历。”


许惊弦与童颜听到这里齐齐一怔,此地距离御泠堂不远,而此人所服之药更极有可能是来自御泠堂,再回想起刚才开棺时鹤发的震惊失态,难道他果然是认得棺中人么?


鹤发岂会瞧不出两人的怀疑,叹了口气,手指棺中人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了。此人乃是御泠堂前一代堂主南宫睿言的贴身仆人——南宫静扉,亦算是我的故交,想不到十余年未见他,却在这里重遇。”


许惊弦却注意到鹤发前一句提及南宫睿言时仅以“堂主”二字相称,语气并不似故交老友,反倒如御泠堂的弟子一般,这到底是他一时的口误,还是无意中的疏忽,泄露了真情?


童颜疑惑道:“既然师父知道这‘惜君欢’的来历,想必有法子解治。何况此人又是旧识,岂能眼看着他就此昏睡而死?”


鹤发沉吟道:“南宫静扉跟随南宫睿言多年,对他的两个孩子亦有抚育之恩。南宫睿言病故之后,按理说他本应继续服侍南宫睿言的长子南宫逸痕,但南宫逸痕六年前无故失踪,而南宫静扉却现身在此,而且口服‘惜君欢’,其中定有隐情。我与御泠堂之间的恩怨早已了断,此刻若是救醒了他,必定脱不开干系,实非我所愿,今夜我们暂且在此处休息,待明日赶路之前救醒他便可,至于他醒来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去过问了。”言罢不理二人,转身离去。


许惊弦感应到鹤发言语中颇有不尽不实之处,心中疑惑更甚。他虽然已离开了御泠堂,但或是出于对宫涤尘的感情,仍是极为关切南宫世家的事情,不愿就此袖手,心念一转,对童颜低声道:“不如我们先偷偷救醒他?”


童颜一摊手:“我对此人的好奇决不在你之下,但是师父不告诉我们如何解治‘惜君欢’,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许惊弦本想让童颜套出鹤发的话,但料想以鹤发的精明,这点心思必是瞒不过他的,只好无奈地摇头。童颜一边随手翻动棺盖,一边道:“你可注意到棺盖上的花纹?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形状”一望之下不由怔住了——就见那棺盖上只留有一个深达半寸的掌印,原来鹤发刚才以掌抚棺盖时暗运神功,已无声无息地将那些花纹抹去。


童颜挠挠头:“到吐蕃后,师父的行事就变得蹊跷莫名,真让我搞不懂。”


许惊弦也是满脸疑惑:“鹤发先生从没有对你提起过他的过去么?”


童颜摇头:“我问过师父几次,但每次他都板起脸不许我多问,反倒弄得我更加好奇了。”


许惊弦笑道:“依我看,如果你真想知道鹤发先生以前的事情,恐怕全都要着落在这南宫静扉的身上了。”


童颜一跺脚:“反正我刚才就说过,宁可再违师命也要救醒他。干脆我直接去找师父询问解治‘惜君欢’的法门。”


许惊弦赶紧止住童颜:“要么我们先试着救醒他。按理说这等令人昏迷的药物多以清水浇面即可,你再运功刺他几处要穴,说不定就能让他清醒过来。”


童颜抚掌大笑:“就这么办!既然师父说他与这南宫静扉是故交,总不能任由我们治死了他。我先刺他灵台、膻中二穴,你去找些清水来。”他有意将这番话大声说出,料想鹤发听到后绝计不会凭着两人胡来。


果然鹤发应声而来,脸上暗蕴怒意:“解治‘惜君欢’的方法特殊,必须先用浓醋调配盐水,再以此敷面,然后在其耳边鸣以金铁之声方可奏效,似你们这边胡闹,只怕会弄出人命”


童颜嘻嘻一笑:“师父放心,这土堡中的厨房内一定备有醋盐,我这就去找来。”说着话还不忘得以地对许惊弦打个眼色,暗喜得计。


许惊弦却想到鹤发素来稳重,竟会受童颜的激将法,可见对南宫静扉的生死极为看重,想来他口中虽说与御泠堂再无纠葛,却未必真能置身事外。


不一会儿,童颜已找来醋盐。鹤发道:“非常道杀手今晚必至,你俩不如去找些食物,饱餐一顿后打坐炼气,以便应付。”


童颜坏笑道:“师父莫非是在故意支开我们?”


鹤发苦笑:“你这孩子真是多心。却不知服用‘惜君欢’之人解治后须得绝对安静,不然恐有后患。”他叹了一声,“不要以为我受你们的激将之法,我只是考虑到非常道杀手将至,骤时无法顾及到南宫静扉,唯恐殃及池鱼,所以才改变主意的。”他一面说着话儿,一面已将那浓醋与盐水调配停当。


如此,鹤发不由分说地将两人赶出小屋,又严令他俩必须离开小屋二十步之外。童颜不敢违抗师命,与许惊弦足足走出二十多步,又见鹤发已用卸下的木料封住木屋,他纵然满腹好奇,但运足耳力,却再也听不到小屋内的半点声响。他无可奈何,回头却见许惊弦的双目似闭非闭,鼻观口口观心,浑若老僧入定,不由奇道:“你做什么?”


许惊弦神秘一笑,以指掩唇,示意童颜噤声。


原来许惊弦猜测鹤发必是不愿他们听到自己与南宫静扉的对话,于是暗暗运起“华音沓沓”心法,屏息静气仔细倾听。


“华音沓沓”并非武功,乃是蒹葭掌门骆清幽借音律所独创的一种奇妙心法,可令人耳聪目明,浑然忘忧。许惊弦默念心法,运功一个周天后,精神至静,顿觉听力大增。鹤发虽是思虑周密,但何曾想到许惊弦身怀异术,尽管小木屋此刻已被封得严密无缝,他却依然可以隐隐听到里面的动静。


只听木屋内鹤发轻轻地叹了口气,随机是些微的水声,大概是以那调配好的醋盐水敷在南宫静扉的面上,隔了一会儿,又传来几声金铁交击的清脆轻响,节奏长短无序,十分古怪,许惊弦暗暗记在心里。


随后,小屋内是一阵长长的寂静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那是一段音节复杂的吐蕃语,但在心事重重之下却未听明白南宫静扉所言,只道其沉疴初醒时胡言乱语,全未放在心上。反倒是许惊弦能够依稀分辨出南宫静扉的这段话:“无牵念,所以无所求;无生死,所以无畏怖”听起来似是佛经之语,却不知有何用意。


“啊!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乍醒之后的南宫静扉似乎极其震惊,转而用汉语发问。


“我是救醒你的人,到底是谁要害你?”这本应是鹤发在说话,但许惊弦已听出,他有意变换了语调。


“你怎么懂得圣药的解法?为何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南宫静扉颤声道,仿佛有种始料不及的惶恐。


许惊弦方知鹤发已将小屋中的灯火全都熄灭,又匿声说话,但他既然已酒醒南宫静扉,必定会与其相认,何须有如此顾忌?


鹤发缓缓道:“南宫老堂主曾教过我解治‘惜君欢’之法,我只怕你沉睡初醒受不得刺激,所以才没点灯,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南宫堂主?老朋友?你是御泠堂的人?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叫鹤发。”


“鹤发”南宫静扉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似是或然不解。


随着檫燃火折的声响,南宫静扉突然大叫一声:“原来是”他说话到一半,就被鹤发沉稳浑厚的声音压住:“你莫忘记了,我现在的名字叫鹤发。”


但许惊弦已隐隐听到南宫静扉后面说的三个字,只是鹤发语声重厚,将南宫静扉的声音掩住,只能勉强分辨出似乎是“圣骑士”?


鹤发随即又低声道:“你不必多礼。我现在与御泠堂已然全无关系,只是无意路过此地,却发现你躺于棺中,所以才出手相救。在这个木屋外面还有我的两个晚辈,在他们面前你可万万不要提起御泠堂的机密。”


“静扉明白。”


听到此处,许惊弦已大致猜出鹤发的用意。鹤发明知南宫静扉定会认出他来,一再强调自己目前的姓名,就是怕他叫出自己原来的身份。如果鹤发只是南宫睿言的知交旧友,何须如此故弄玄虚?他的真正身份到底又有什么隐秘?


只听鹤发又问道:“到底是谁给你服下了‘惜君欢’?”


南宫静扉默然半响,苦笑一声:“此药秘不外传,乃是我自己服下的。唉,鹤发先生本不必救我这个一心求死之人”


“你因何事要寻死?为什么不回御泠堂?”


“自从老堂主病故后,我便一直跟随着少堂主。在此东南方十余里外有一处御泠堂的秘地,六年前少堂主为了静心参详青霜令中的秘密,便带着我去了那里”南宫静扉的语速缓慢,似乎尚未完全从药效中恢复过来。


鹤发惊讶地打断南宫静扉的话:“怪不得我听涤尘提到如今又重设了青霜令使之位,原来青霜令果然已经找回来了!”


青霜令乃是御泠堂中一件最神秘的宝物,来历不详,但自从当年唐朝大将南宫静楚创建御泠堂伊始,便将之奉为堂中圣物,还在炎日、火云、焱雷三旗之外另设一位心腹行副堂主之位,专职掌管令牌,这就是青霜令使的由来。


青霜令上据说刻有十九句武学秘诀,却从无人能够参详得透。自从三百多年前御泠堂的青霜令使暴毙西域后,青霜令便下落不明,而青霜令使之职自此一直有名无实。鹤发十余年前离开御泠堂后远赴乌槎国,边陲小国消息闭塞,对御泠堂中的各种变故全然不知。


南宫静扉沉声道:“当年老堂主远赴西域,便是为了找回青霜令。可惜他虽然历经艰辛找回了圣令,却在西域染上恶疾,回来不久后就不治伤亡。老堂主临终前把青霜令传给少堂主,那时涤尘年纪尚幼,又去了蒙泊国师的身边习武,知道此事的便只有我与少堂主。为防泄密,少堂主暗中带着我离开御泠堂,在那秘地一住就是近一年的光景”


“我曾听涤尘说逸痕是在六年前无故失踪的,至今不知下落,原来竟是为了青霜令的缘故。他可参详出了其中的秘密?”


“少堂主天纵奇才,苦思一年后,最终还是解开了其中的秘密。原来青霜令上所刻的十九句口诀并非武功,而是关系着一个巨大的宝藏。那宝藏远在北漠之中,少堂主执意孤身寻宝,令我在堂中秘地等候,并且留下一枚‘惜君欢’,迫我立下誓言,若是一年之内他不回来,我必须服药自尽。”


“逸痕那孩子一向仁厚,为何逼你立此毒誓?”


“少堂主也是迫不得已。据他所说,与青霜令相关的宝藏牵涉着一个远古的魔咒,一旦泄露,就会给知道秘密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具体事宜我也知之不详。我相信以少堂主的能力,纵然寻宝过程中有何凶险,他也必能化险为夷,如愿归来,是以想也不想便立下毒誓,谁知少堂主这一去便再无消息,只怕真是凶多吉少。”


许惊弦在御泠堂的三年中,常听起同门弟子悄悄谈论起青霜令。每个人皆对这枚失踪已久的令牌充满好奇,大家纷纷猜测,其上那十九句谁也不懂的口诀是否蕴藏着某种神奇且威力巨大的武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是事关宝藏。许惊弦既然已决意与御泠堂划清界限,对青霜令的秘密就并不放在心上,至于南宫静扉提及的魔咒之事,亦权当是半真半假的传言。


只听鹤发又问道:“一年之期早过,你又为何等到现在才服药自尽?”


“那秘地内虽留有干粮与清水,足可支持数年之用,但我只是独自一人,颇觉寂寞。我在那里等了少堂主整整一年,却一直不见他回来,起初还怀着侥幸。心想或许他有事耽搁,我又何必妄自送了性命?直至又过了半个月后,实是忍耐不住,便离开秘地,想去打探一下少堂主的消息。但少堂主一向低调,此次远赴北漠寻宝又属机密行事,根本无从打探,而且少堂主曾切切提醒过我,御泠堂中藏有叛徒,让我决不可贸然回去,泄露了青霜令的秘密。我寻不到少堂主,又不能回堂,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我于绝望中再无生念,就想服下‘惜君欢’一死了之”


说到这里,南宫静扉大口喘息一阵,说话的速度也快了几分:“那一日我正好来到附近一座法晴寺前,想到少堂主生死不明,我于将死之际不妨去寺庙中为他祈福。谁知那法晴寺的主持寂源大师道行颇深,一见之下就瞧出我怀有欲死之心,便以言语开解。最后寂源大师说,此地才应是我的埋骨之地,若能捐资修起一座城堡后再死,少堂主便可无恙归来。我半信半疑,不觉猜测寂源大师是故意这般说,好拖延时间。试想修起一座城堡毕竟非旦夕之功,短则数月,长则几年光景,而到了那时我的求死之念恐怕也淡而无形了。”


“但我毕竟也心存惜命之念,便听从了寂源大师直言,在佛祖面前立下宏愿,发誓建好城堡后方才自尽。这里本是一片荒地,我用了近五年的时光建成此堡,可少堂主再无消息。这五年里我苟且偷安,每日怀想老堂主和少堂主,,责怪自己违背誓言辜负了他们的深恩,真真是度日如年,悔恨交加,等到昨日城堡完工后,我便遣散工匠,一横心服下‘惜君欢’,本以为就此一死了之,谁知却被‘骑士’咳咳,却被鹤发先生所救。”


这一次许惊弦听的真切,却依然不明白“骑士”两字所代表的意思。


鹤发默然良久,方才开口:“你虽一心求死,但既然被我所救,也可谓是天意。今晚这土堡中还会有强敌来犯,我知你武功低微,徒留无益,不如先回御泠堂吧。”


南宫静扉叹道:“待罪之身,虽生犹死。”


“青霜令事关重大,你就算急于求死,也不应该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如今涤尘已做了堂主,我是不可能再回御泠堂了,但你至少可以回去告知她兄长逸痕的下落,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南宫静扉长叹一声:“鹤发先生教训得是,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许惊弦偷听到南宫静扉的话,既惊且佩。惊的是听到了关于南宫逸痕与青霜令的秘密,佩的是南宫静扉已死报主的执著。而南宫静扉无意间流露出的那个关于鹤发称呼,则令他心中泛出一种猜想,只是事发突然,一时还不及整理出脉络,又隐隐觉得南宫静扉的话语中似乎颇有些不尽不实之处。


一旁的童颜看许惊弦专注聆听,神色或忧或思,欲问无从,急得直挠头。正等得不耐烦时,小木屋已经打开,鹤发与南宫静扉并肩而出。


那南宫静扉年约四十出头,身材略显单薄,相貌无甚出众之处,只是眉距较长,左颊边生有一颗黑痣。


两人依礼拜见过南宫静扉后,不等童颜发问,鹤发已抢先道:“既然南宫兄另有要事先回御泠堂,我就不多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南宫静扉倒地长拜,谢过鹤发的救命之恩,然后借机告辞。但不知为何,许惊弦总觉得,南宫静扉脸上流露出慎微的恭顺之意,多少有些做作的味道,纵然此人武功低浅,但毕竟先后服侍过两代南宫世家之主,在御泠堂中亦算是暗掌实权的一号人物,何须如此畏畏缩缩?


许惊弦不动声色,悄悄按下心头疑惑,装成毫不知情的样子,朝南宫静扉拱手作别。


待送走南宫静扉后,鹤发对两人正色道:“南宫静扉自服‘惜君欢’求死,这其中关系到御泠堂的最高机密,我也不想牵涉过多。你二人若是通情晓理,就不要多问我什么,免得我为难。”


这番话本是实情,鹤发既然如此说,两人只得闭声不语。许惊弦也还罢了,童颜则是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却得不到解答,当真是郁闷至极。


【下期预告】


非常道,来袭!香公子,出手!下一辑,且看小弦在战斗中突破自我,鹤发童颜师徒绝技惊艳,号称一击必杀的非常道能否成功?山河下一辑《非常之道》,半月后精彩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