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寻慈亲双生闹朝歌，接教令老妇战密须(3)

原来，辛怜被莫老五的喊声惊醒，循声而至，见此情景，当下怒火中烧，一把将七姑推去，喝道：“丑八怪，好不要脸！”莫老五喝道：“御妹，请你言语尊重！”辛怜叫道：“她就是个丑八怪！”说罢抬手朝七姑脸上掴去，莫老五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喝道：“无理！”辛怜趁势滚到莫老五怀里，嗔道：“夫君……”

这时天已放亮，忽然传来一声喝喊，莫老五三人被团团围住。

跳过来两个怪目人，正是猫眼姐、鼠眼妹。二人双手垂放，分立左右，甚是恭谨。看其神情，不用说一定是圣主尹晴到了。果然见尹晴款款来到，施着礼说道：“大将军别来无恙。”莫老五还了礼，道：“谢圣主惦念。”

七姑、辛怜跪地参拜。

尹晴面带愠色，冲辛怜喝道：“贱人，圣谕上是如何说的？谁让你来争风吃醋了？”原来尹晴给了辛怜两大任务，一是传旨让孤竹君敬献千年参王，二是陪同莫老五、七姑去西岐助有莘氏。尹晴实施的是一箭双雕之计，既让孤竹君失去珍物迁怒于帝辛，又不动声色让云中子死于非命。不料辛怜对莫老五心生爱慕，不但赶走七姑，还篡改圣旨，救活云中子，又在子午谷设局，骗取莫老五的信任。

圣道惩戒严厉，尹晴得知此事十分震怒，但木已成舟，为了掩护辛怜的圣道身份，尹晴只得找了一根百年人参冒充千年参王，让人假冒孤竹国使臣献给帝辛。以尹晴以往的做派，定会对辛怜痛下杀手，但尹晴深知男女情爱之事最是不可理喻，且莫老五前去助战的有莘氏，正是辛怜的娘亲，自然不能再对辛怜下手。此外，那日听采女的话中之意，似乎尹晴的夫君童大海还在人世，只是一时无从查找，辛怜为了情爱而不择手段，恰恰触动了尹晴的心弦，不禁一叹。于是尹晴赶至燕亳，一则游说崇侯虎，让其出兵迎击密须，把燕亳也拖入战火；二则截住莫老五，从中调和，以免影响莫老五在西岐的用兵。

尹晴冲辛怜盯视片刻，道：“你真是用心良苦。”转向莫老五道：“世上之人多为情所困，苦不堪言。七儿和辛怜都是我圣道中人，大将军娶谁为妻，我都会讨杯喜酒喝，只是……”辛怜急道：“大将军已答应娶辛怜为妻。”说完撅着小嘴眼巴巴望着莫老五。

七儿急道：“当时是……”

尹晴问莫老五：“以大将军之意？”

莫老五道：“七儿悲苦人生，莫老五怜爱有加，每每见她，都会痛在心里。不过，情急之下，莫老五确曾答应迎娶御妹。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无信？”尹晴长叹一口，道：“本圣主创道百载，阅事无数，深知人间之悲欢离合……”莫老五忍不住问道：“圣主可是也有过一段难忘情怀？”尹晴涩涩一笑，道：“不去说了。”示意辛怜、七姑起身，又道：“本圣主以为，世上男女之情，可分为三流。”

莫老五道：“愿闻其详。”

尹晴道：“只求鱼水之欢者，日后难免吵吵闹闹，甚至拳来脚往，毫无意趣可言，此是末流即第三流；志趣相近，情投意合，进而心心相印，此为第二流；而第一流即情之极品，彼此间未必有海誓山盟，但相互牵肠挂肚，能为对方牺牲一切直至生命。这等情爱轰轰烈烈，感天憾地，用任何语言描绘都显得苍白。能入第一流者少之又少，万千人中难有一二，祝融与魃女便是其一。”

鼠眼妹因相貌不佳，所有美貌女子都在其妒嫉之列，斜了辛怜一眼，道：“敢问圣主，只贪图貌美者，能入几流？比如御妹……”尹晴未去细想，道：“只贪图美貌，让人鄙夷，不入流。”辛怜冲鼠眼妹喝道：“美貌有何过错？”又小声嘀咕一句：“总比丑八怪强。”

尹晴的此番高论，侃侃而发，见解独到，让人不再怀疑她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尹晴道：“世人都说当今商帝对苏妲己惟命是从，其实真正懂得男女情爱，对商帝就不会再有此非议。苏妲己貌美如仙，却生得羸弱，无时无刻不让商帝爱怜痛惜。而苏妲己又最能体察帝辛的苦衷，带给帝辛无限柔情。帝辛为挚爱一笑而不念江山社稷，仅此一点，就让本圣主敬仰！”

鼠眼妹道：“圣主适才还说只贪图美貌让人鄙夷，怎又夸起苏妲己来了？”

尹晴道：“美貌与适才之情论并无冲突。”

莫老五面向七姑，道：“莫老五深知七儿对脸上疤痕讳莫如深，提起来会让你痛苦不堪，但莫老五诚心想知道其中缘由。”七姑没料到莫老五会在这里提起此事，顿时不知所措。辛怜想让她当众出丑，故意笑着说道：“说说吧，我也想听。”见尹晴瞪来一眼，忙敛住笑容。尹晴道：“七儿，错不在你，有何难以启齿的？”

七姑定定心神，将亲人惨死及毁容之事说了一遍，当说到亲人之死时，还是呜咽难言。

莫老五痛彻心肺，高声说道：“至亲至孝莫过如此！无论再过三千年五千年，甚至一万年，孝永远比天大。”冲七姑深施一礼，道：“七儿，请你再不要以纱遮面，你在我的心里永远美丽！”哽了一下又道：“莫老五愿一生一世呵护七儿，再不让七儿受到任何伤害！谁敢再羞辱七儿，休怪莫老五六亲不认。”爱之极处，何须多言。

辛怜急出了眼泪，道：“夫君，你对我会怎样？”莫老五一呆，黯然说道：“御妹，莫老五自会言而有信！”辛怜闻听，破涕为笑。

见此情景，尹晴立陷两难之地。此去西岐若阻止七姑同行，莫老五必会牵挂于心，怎能放手用兵？但又不能拒绝辛怜同行，踌躇半天，尹晴道：“大将军，让七儿和御妹一同陪伴大将军前去西岐如何？”

七姑、辛怜齐声说道：“谢过圣主！”

七姑盯了辛怜一眼，辛怜也剜了七姑一眼。

莫老五深知尹晴之“道”与姬昌之“道”相争多年，谋正统分正邪，你死我活，值此西岐生死存亡之际，尹晴因何伸出援手？尹晴看出他的疑惑，说道：“大将军，密须与西岐兵马数量相当，此战难免两败俱伤。道中之争形同水火，在外人看来，任由西岐亡国才符合本圣主的心愿。其实不然，道中之争乃文化之争、文明之争，争的是谁能广得人心，谁能流传百世。本圣主此时向西岐伸出援手，救其于危难之时，必能大得人心，再者西伯侯毕竟与我同出一道，道出一祖，所以本圣主才请大将军前去相助。”

莫老五道：“圣主胸襟博大，令人敬佩。征战之事乃莫老五之所长，不过有莘氏既已被西岐聘为军帅，想必定有不俗韬略……”尹晴听出来他的话中之意，冒然助人，会不会反遭人误解，尹晴道：“实不相瞒，有莘氏亦是我圣道中人。大将军此去只是暗助有莘氏，并无西岐军中名份。”莫老五道：“莫老五被陛下封为朝廷的‘辅国大将军’，又是祝融国的大将军，怎会再去争西岐的军中名份？”

尹晴道：“如此甚好！军情如火，劳烦大将军即刻启程。”

辛怜暗道：“路上找个机会把七姑弄死，永绝后患！”

西岐与密须战事正烈。

那日，密须国君收到朝廷要其东进的敕命，吃了一惊，当即请来国师乌子卅。

乌子卅五十来岁，不但精于祭卜之事，而且长于军事，曾带兵四处征掠，为密须开疆拓土。乌子卅常年手执一把雁羽扇，无论春夏秋冬，哪怕是天寒地冻，都会时不时摇上一摇，给人一种万事胸有成竹的感觉，同时增加几分神秘。

乌子卅将敕命看了一回，东进意味着与西岐开战，为显示天下情势了如指掌，故意眯起眼睛，说道：“君侯，此乃天赐良机！密须虽为殷商重国，兵马过万，但地处西北一隅，与黄沙为伴，地瘠国贫。只有击破西岐，才能直面中原。只有依托中原，才能强国富民。”

密须君道：“西岐也是殷商重国，兵马逾万，国力在我之上，加上西伯侯帐下有不少精勇之士，如何能胜？”

乌子卅摇了摇雁羽扇，笑道：“君侯只说对了一半。”

密须君问道：“另外一半……”

乌子卅伸出五根手指头，说一点用雁羽扇按倒一根，表示条理清晰，道：“我奉命出征，师出有名，我已占尽天时。密须位处黄土高原之高端，地势在西岐之上，遍地关隘，能守能攻，我又占尽地利。密须兵民韧勇嗜杀，单兵对决，西岐哪会是对手？我亦占尽人和。再者，两国兵马数量看似旗鼓相当，但西岐夹在密须与燕亳、殷商之间，又要分兵屯驻美塬和黄河渡津，哪敢放手与我对阵，而我则可倾兵而出，不言而喻，在兵马数量上我已占尽上风。还有，西岐有将无帅，大战未启又输了三分。君侯，得天时、地利与人和，再加上本国师亲临阵前，胜负毫无悬念。”最后又伸出一根手指头高高举起，谁都能看出他已胜算在握，道：“我兵马突袭西岐之太峪、亭口两城，姬昌必会调兵遣将前来迎击，而我以逸待劳，一战聚歼西岐兵马于边境之地。”为了彻底打消密须君的顾虑，乌子卅笑了一下，又道：“我愿立下军令大状，如若兵败，就请斩下我的项上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