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莽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5
|本章字节:13202字
丹枫推掌挡住他的兵器,喝道:“不可造次!”
曲直挥舞大锤朝伊凡冲去,喊道:“杀了他!”从伊凡身后转出张肠、李肚,抵住曲直。跟随攸侯喜渡海来此的兵民兵器齐举,跟随丹枫陆路来此的兵民举起兵器,双方针锋相对,厮杀将起。丹枫道:“喜弟且听……”攸侯喜吼道:“我不听!你怎敌友不分?”丹枫一把抓住攸侯喜的胳膊,吼道:“且听我说!”攸侯喜不由分说将丹枫甩去,大刀劈向伊凡。
耳听一声断喝:“住手!”婉娘立于当地,挡在伊凡面前,一字一句地道:“喜儿,西岐人也是你的弟兄!”
攸侯喜怔了怔,大刀落地,自言自语道:“怎会是娘亲?”
婉娘俨然成了泪人,道:“为娘不是在做梦吧?”攸侯喜叫着“娘亲”,以膝当腿快速跪爬到婉娘面前,抱住婉娘悲声大放。众人情不自禁加入痛哭行列,哭声在海边激荡,在山间回响……
婉娘把当年孤竹国内乱以及丹枫平叛简要说了,一直说到跟随丹枫北进,越过鬼门海峡来到此地。最后,婉娘一手拉着攸侯喜,一手拉着丹枫,道:“没想到经此战乱,你兄弟二人竟然都还活着,更没想到咱娘仨还有团聚之日,感谢上苍和祖宗护佑!”
攸侯喜将丹枫紧紧抱住,道:“丹兄救了娘亲,又尽孝奉养,喜弟感恩不尽。”丹枫道:“傻话!伯母娘是你我兄弟共同的娘亲,只是路途之上为兄照料不周,让伯母娘受了不少委屈。”婉娘道:“傻话!”搂住丹枫和攸侯喜,道:“有你们兄弟,为娘此生知足了。”说着“呜”一声又哭了。
伊凡劝道:“丹帅,母子三人离别重逢,该高兴才是。”
婉娘笑着擦擦泪水,道:“喜儿,为娘有话,你且听了。你的丹兄义薄云天,不但救了为娘,还救了这些西岐将士,以及原圣道弟兄。今后,凡事你要听你丹兄的吩咐,不可逞强。”俗话说知子莫如母,婉娘担心攸侯喜与丹枫日久失和,所以把话说到前面,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后,领导权和决策权归丹枫。
丹枫惊道:“不可!喜弟贵为侯爵,丹儿只是将军而已。”
婉娘道:“此非故国,不论爵位,只论长幼。”
攸侯喜被封为“抚远侯”,又是墨鲨弟子,内心自然不情不愿,但见丹枫所带的兵民多他一倍,且其娘亲把话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是不能再辩。攸侯喜面色红白变换,道:“娘亲说得对!这里只论长幼,丹兄为兄,喜弟为弟。”转向丹枫道:“丹兄,请多多费心。”
伊凡素知攸侯喜性情难测,善恶瞬变,生怕丹枫推辞,忙道:“攸侯有情,丹帅有义。丹帅若再推辞,反倒寒了弟兄们的心。当仁不让,当仁不让啊!”曲直、满仓等原殷商将士素来敬重丹枫,纷纷说道:“愿遵丹帅令!”
事已至此,丹枫拉着攸侯喜和伊凡,道:“凡事共同商议,不分彼此。”
丹枫军团从外兴安岭出发时有十三万人,到白令海峡时减员一万,过白令海峡又减员一万,此后沿途安置病伤者,并留下陪伴的兵士,来到这里还有十万,加上攸侯喜的五万,共计十五万人,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华夏拓荒大军。
丹枫、攸侯喜分别引见了各自所带的将领。
攸侯喜望见苏离,情不自禁“咦”了一声,身不由己走了过去,道:“这位姑娘是谁?”丹枫道:“苏娘娘之妹、冀州侯苏护之女苏离。”攸侯喜目不转睛盯看半天,苏离貌似辛怜,却沉静如月,纯净如水,润静如玉。忽然想起辛怜让他做“小三”之事,攸侯喜心口隐隐作痛。
苏离被盯得满面通红,直往婉娘身后躲。
辛怜在攸侯喜肩上狠狠揪了一把,喝道:“你怎么了?”
攸侯喜顿觉失态,讪讪道:“美貌直逼苏娘娘!”
婉娘见状,心倏地一沉。
出乎意料的是,两支大军刚刚会师,却立刻分作两派。两派阵营分明,且打破了原来的归属。一派是“归国派”,以丹枫、曲直、辛怜、满仓和景琦等人为代表;一派是“建国派”,以攸侯喜、金圣使、张肠和李肚等人为首。
“归国派”以归国为目的,“建国派”主张在此开国,两派的目标永远无法交汇。危险的是,十五万人中除了婉娘没有明显的倾向以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而随着这两派的激辩和情绪发酵,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的乌云终将会变成急风骤雨,砸落在众人头上。不用说,等待着这些华夏儿女的,一定是流血与牺牲,痛苦与挣扎……
丹枫道:“根在故土,心在故土,魂牵梦绕的还是故土,只有回归,才是唯一出路。”攸侯喜道:“这是一个沉寂的大陆,但绝非是一个寂寞的大陆。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在这里开国立族,同样轰轰烈烈,延续华夏文明,甚至使之更加辉煌!”丹枫道:“远离本土之根,文明难继。”
金圣使道:“中土已是大周天下,回归后多数殷商兵民或许被姜子牙打入奴籍,披枷戴锁,终日劳作。”攸侯喜道:“我等原本是殷商权贵,纵使姜子牙不为难,我等也不得信用,有何意趣可言?回归只能仰人鼻息,拾人牙慧。”金圣使道:“攸侯出走之目的,就是想来日决战姜子牙,既然不能再战,就应留于此地,同样能打拼出一个崭新天地。”
辛怜见到金圣使,便心生烦闷,又见金圣使同猫眼姐十分恩爱,更加气恼,闻听此言大声说道:“要留你留下,我娘亲还在中土呢,我要回去,只要能跟亲人团聚,当隶人怕什么?”曲直也道:“曲直原本就是一个隶人,再次为奴又有何妨?死也要死在故土,埋也要埋进故土。”转向攸侯喜道:“攸侯,俗话说‘丞相肚里能撑船’,姜子牙身为大周丞相,对我等自能相容。”
伊凡望着金圣使说道:“姜千酋长说过许多智言,其中就有和谐共生之语,令我等感怀。”转向攸侯喜道:“大周得到天下,就是想坐稳天下,国之根本是民众,大周必定会和合万方,容天下所有民众,丹帅和攸侯都是当世英雄,大周怎会不能相容?”丹枫道:“大周大王乃是仁德之君,不会为难这些思归心切的游子。”遂将周武王分封、姜子牙封神,以及殷商遗民如何被善待等情况简要说了。
攸侯喜道:“不是本侯不愿回归,而是海路惊涛骇浪,陆路荆棘丛生,无论是走海路还是走陆路,都会失去众多生命。我等启航时有二十五万之众,到得扶桑只剩零头,归途之上必定白骨累累。”
回想起一路情景,丹枫点点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弄清归国路径,若能找到一条捷径,归国仍是首择。”
众人不约而同转向伊凡。
伊凡想让双方都能接受,于是静静地道:“不妨如此,先找归国路径,如确无路可走,再议开国。鲨舟所剩不多,不能载走全部兵民,所以陆路为第一择取,海路为第二择取。”
攸侯喜问道:“如何才能探明陆路路径?”
伊凡道:“伊凡随丹帅离开中土后,一路向北,而后折向东北,过了鬼门海峡向东,而后一路东南来到这里。”比划着又道:“实际上,我等走了半个圆圈。伊凡夜观北斗,以扶桑的方位来定位中土,中土正好在扶桑的正西。也就是说,我等时下所处之地,相对的就是中土的十万大山一带。”十万大山地处云贵高原,与墨西哥纬度相同。
陆路来此的众人,随着他的述说边回忆边思考,纷纷赞同。
渡海来此的众人,想着在海中航行的方位走向,纷纷点头。
伊凡继续说道:“中土既然在扶桑的正西,按常理我等只要一直往西走,就能回到中土,不过扶桑以西是茫茫大海,显然此路不通。既然大地是一个圆球,列位试想,若我等改变方向,一直往东走,是否也能到达中土?”
曲直满脸兴奋,道:“一直往东走,到达中土时,正好走到西岐以西。”
伊凡道:“众所周知,西岐的西面是大漠山川,我等出现在西岐以西,不是没有可能。”
攸侯喜问道:“若再被大海阻隔,岂不还是无路可走?”
伊凡道:“我等对大地之地形全然不知,只能试上一试,走上一走。”
辛怜道:“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无路可走?说不定明天就能到达中土,说不定正好走到天孤山。”
丹枫道:“次帅之推测,甚合情理。不过这片陆地之大,出乎人之想象,我等不能带着十几万人四处乱撞,首先要找一处安身之地,而后再探回归路径。”
伊凡手指东方,语气坚定,说道:“向东!”
伊凡师承上古大贤容成子,善于观测天象,被誉为‘星痴’,尽管他的“地圆说”理论十分先进,却受到当时的交通条件限制,从今墨西哥太平洋加利福尼亚湾出发,向东到墨西哥大西洋坎佩切湾,仍是海洋,同样无法走回故土。不过这群华夏儿女的思归之心犹如磐石一样,任何艰难险阻都挡不住回归的脚步。秋风萧萧,白云悠悠。丘陵间,山林里,人们肩扛背挑,扶老携幼,蜿蜒二十里,翻过西马德雷山脉,顺着河谷向东偏北方向走去。
丹枫、攸侯喜二人并肩而行。
攸侯喜道:“远离了故国,远离了金戈铁马,没有了战鼓声,真还有些不习惯。”丹枫道:“仇仇杀杀,一仗下来,死伤无数,让人痛惜。”攸侯喜道:“这是一片新大陆,没有征战厮杀,没有尔虞我诈,只有青山绿水,只有灿烂阳光,正是一个可以长居的福地。”丹枫道:“可惜这里不是故国,没有父老乡亲。”
正说着,丹枫突然停住脚步,张望一回,说道:“喜弟你看,此地四面环山,我等正处谷底,乃险地也。”攸侯喜道:“不错,只是这里几无人烟,纵是险地亦不为险。”丹枫笑了一下,道:“跟姜子牙对阵时,若我等走进此地,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攸侯喜也笑道:“可惜这里没有姜子牙……”
话音未落,四面山头忽然响起梆子声,上百只螺号同时吹响,呜呜咽咽,惊天动地。随着声声怪叫,山头上站起众多伏兵,密密麻麻,多得根本数不清,个个展弓搭箭,杀气腾腾。
丹枫、攸侯喜同时惊叫一声,道:“怎么会有埋伏?”
曲直叫道:“谁会在此设伏?”
众人一路走来不但没有队形,且心理上毫无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突遭包围,一阵大乱。不过,这支大军毕竟曾久经战阵,很快镇静下来,显得井井有条,准备迎战……
这片大陆既没有边境,也没有国界,哪里来的敌人?丹枫、攸侯喜对视一眼,互道:“奇怪了,竟有这么多人。”齐往东面望去,只见山头上竖起一杆兽皮大旗,上画图腾似龙似蛇。二人又朝西面望去,只见山头上也竖起一杆兽皮大旗,上画图腾却是一只雄鹰。
正疑惑间,从南面山头下来二千来人,个个头顶花环,身披羽衣,脸涂五彩,手持木棍竹矛。辛怜见来人这等装束打扮,顿时来了兴致,道:“怎么都是些‘花花脸儿’?”再细看时,里面混杂着不少年轻女子,辛怜奇得大睁双目,道:“还有女人呢!”
攸侯喜轻蔑一笑,道:“丹兄,这等兵器尚不及我炎黄时代,其中还有女子,这仗怎么打?”丹枫道:“且看他等说些什么。”攸侯喜道:“此非中土,语言不通,只能各说各的,谁也不会明白。”辛怜接着说道:“那就用手比划抹脖子。”丹枫笑着说道:“以和为贵。”
说话间,“花脸人”已然来到。最前面那人,肌肉结实,面貌端正,圈脸胡须,头顶之环是用动物羽毛编制而成,光彩夺目,显然是个头目。只听那头目喝喊一声,声调怪异,十分高亢,身后的两千来人脚下一顿,停于当地,动作倒也整齐。那头目将手一挥,两千来人登时作出冲刺状,木棍竹矛前指,目不斜视。
那头目越众而出,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左边那人歪歪着脖子,满身妖气,时不时飞快地吐吐舌头,看似是一种习惯,正是大祭司,掌管敬天祭神事宜,在族中地位很高。右边那人名叫“嘶嘶娃”,年岁已有四十,生得个头矮小,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探头探脑,似乎受到过什么惊吓。
丹枫细看三人,长相与华夏众人并无区别,黑发黑目黄肤,但动作表情怪里怪气,丹枫并未开口,静等对方说话。这三人也不说话,用疑惑的目光,在丹枫、攸侯喜和曲直脸上来来回回瞧了,而后转向辛怜。
辛怜小声说道:“他在看我的鼻子呢。”曲直也小声说道:“看样子像是蛮夷。”丹枫道:“此非中土,怎会有蛮夷?”蛮夷,是古时中原王朝对边远尤其是南方东方少数民族的贬称。曲直道:“要么就是野人了。”辛怜道:“怎见得?”曲直道:“常人怎会有这等装束?”辛怜“嗤”一笑,道:“他还以为你是野人呢。”
丹枫终于忍不住,冲对方大声说道:“谁能听懂我的话?”
那头目充耳不闻,与“歪歪脖子”大祭司和嘶嘶娃嘀咕了好一阵子。嘶嘶娃又朝丹枫等人的鼻子瞧了一回,最后冲那头目和“歪歪脖子”使劲地摇了头,摇头动作十分夸张。
攸侯喜道:“果然不懂我华夏语言。”
那头目这时跨前一步,大声说道:“你等呀咦是甚人?”
攸侯喜大惊失色,道:“话里怎会有华夏古语?”
丹枫突然想到姜千,问道:“你等可是来自我华夏中土?”
那头目“呸”了一口,道:“甚‘华夏中土’,不懂!”
丹枫以为对方没听明白,又道:“你等可是来自殷商?”
那头目又“呸”了一口,喝道:“甚‘殷商’?不懂!”
丹枫奇道:“你明明操我华夏古语,怎么……”
曲直喝问:“你可是西岐周人?”
伊凡道:“老将军真会玩笑,西岐周人怎会这等打扮?”
那头目显得很不耐烦,道:“甚‘西岐周人’,呀咦都没听说过!呜噜噜哇啦哇,你等可知此地乃我固有领地,擅入者,呀咦必死!”
这人话里虽然夹杂个别难懂的词汇,但丹枫、攸侯喜等人却听得明白,此人的母语一定是华夏古语!语言交流几无障碍,丹枫虽不知对方身份,但还是有一种他乡遇故友的感觉,激动不已,对攸侯喜、曲直、伊凡等人说道:“定是我华夏裔人!”踏步来到那人面前,抱拳一揖,道:“丹枫有礼!”
那人戒心并未消除,退了两步,突然眼睛一亮,原来正瞧见丹枫身上的铠甲,想必从未见过,奇目相盯,道:“你,谁?我,不懂你。”丹枫笑着说道:“你不认识我是吧?”朝西方大海那边指了指,道:“我等来自大洋彼岸,距此万里之遥。你我语言相通,必定血脉相连……”不等丹枫说完,那人“嗷”一叫,道:“你等可是炎黄子孙?”
丹枫喜道:“正是炎黄子孙!”
那人又叫了一声,竹矛指住丹枫的胸膛。其所带的两千来人同时发出一声怪叫,兵器转向丹枫。那人道:“来!杀了。”丹枫大惑不解,道:“你我原本就是一家,为何兵戎相见?”那人道:“少说废话,呀咦先给我一矛!”辛怜道:“你说错了,是先‘吃’我一矛,‘给’你一矛你就倒了。”那人喝道:“你才倒了。”攸侯喜有些不耐烦,冷冷地道:“丹兄,动手了。”
丹枫忙道:“对方身份不明,不可造次。”对那人说道:“你等因何要杀我炎黄子孙?”那人喝道:“杀了再说!”丹枫晃了晃七星刀,笑道:“竹木兵器怎能同我对阵?我等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正四寻安身之处,无意间撞到贵地,但我等不想行杀戮之事,只想弄清你是何人,为何要杀炎黄子孙。”
那人挺胸昂首,大义凛然,说道:“我等与炎黄子孙有千年冤仇!”手指大海方向说道:“海很宽,路很远,我等不能去海的那边,没想到今日炎黄子孙送到门前,来!杀了。”
看来不打一回,对方难服,丹枫冲曲直使了眼色,道:“老将军,不可伤他性命。”曲直蹿了出来,雄赳赳站在那人面前,将双锤扔于地上,道:“用锤打你,让人笑话。”从对方的一个人手里揪过一杆竹竿,指向那人,道:“来呀!”
丹枫原以为那人只有膂力并无武功,至多能走上三五个回合,不料十五个回合过去,那人竟毫无败象,奇得丹枫与攸侯喜频频对视。细看其招式有板有眼,虽已别于中土,但毋容置疑功夫出自华夏。丹枫上前压住二人的兵器,那人想挑开七星刀,用力挑了好几次,七星刀纹丝未动,终于住了手。丹枫道:“该说出你的来历了。”那人“哼”了一声,道:“未分胜负,再打!”曲直改用竹竿,兵器不能得心应手,一时未能取胜,心头窝火,喝道:“打又怎样?”
这时,“歪歪脖子”咳了一下,说道:“本大祭司有一议,呀咦可定胜负。”
丹枫早已看出他的身份,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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