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连队要为林少华申请一辆解放卡车将其送到火车站，可林少华诚心诚意地谢绝了。那天上午，程连长和指导员以及各位排长都恋恋不舍地围着林少华，都想争着多送他一段路程。

林少华笑着说：“大家都回去吧，你们越送我心里越不踏实，好像有壮士一去就不回的感觉。”

程连长说：“好了，我们都不送了，别啥都说，什么壮士一去不回？这话不吉祥。”

指导员也笑着说：“好好学吧，等回来时好接替我的工作，盼着你凯旋归来，祝你学习顺利。”

告别了战友，尽管林少华感觉有些失落，但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想顺着昨天走过的小路拾一些记忆，也想追寻童年的梦想寻找当初革命的誓愿，他背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背包，行走在郊外的土路上，在心里享唱着梦的战歌：“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闪闪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照万代……”

歌声停顿，他遥望团部大院，默默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小声地说：“再见吧！心爱的军营，明年的今天我将再次回到你的怀中，去展示我对军营的赤诚和热烈！我会把自己全部的爱奉献给我心爱的军营，我会扎根在军营，俯首甘为孺子牛。”

当他走进曾经值过勤的麦城火车站，来到曾经令他啼笑皆非的售票窗口，真是大有心烦意乱之感，毕竟履行执勤义务时的那一幕太丢人……

他满怀豪情在万分感慨中乘车回到京城，带着组织的重托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总部新成立的在职军官进修学校。学校位于京城远郊的一个农场附近，学校规模很大，新的教学楼面朝阳，左右两侧有三趟平房，院子中间有宽敞的操场和球场，整个学校在金秋的衬托下灿烂辉煌，看着这庄严而又整洁的崭新学府，林少华犹如峥嵘岁月中的热血青年奔赴延安，令他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报到后，他被分到理论技能指挥班，学期一年，八门课程合格后发军校进修毕业证书，拿着这张证书，在职军官就等于安上了一个继续晋升的推力器，战士学员就等于获得了一张进入军官行列的保险证书。

这个班的学员班长是一位基层的在职副连长，名叫马玉林，看样子也就26岁左右，个头比较高，就是长得有些黑瘦，不过性格温和而活泼，没有一点连长的架子，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到了班里，林少华问班长：“班长，你是哪个部队的？”

还没等班长说话，在旁边的一个学员说：“我们是0012基地的，我们是一个团的，他是通信连的副连长，我是组装连的副连长，咱们班长门子可硬了，人家岳父是咱设计院的副政委，学习结束就该调到京城了。”

班长说：“都文刚，你瞎说啥呀？我岳父已经退了，都快到干休所了，照你这么说，好像我是借着阶梯爬上来的。”

都文刚笑着说：“这有啥回避的，媳妇不是调到北京了嘛，你总不能老是两地分居吧？”

班长说：“我媳妇是正常调动，没有任何关系，别瞎说了，你说话水分太大。”

从他们的言谈中，林少华猜想到了班长和王丽极有可能是一家。

他们争论休战之时，班长回过头来对林少华说：“没开课之前把该给家里写的信写了，省得开课时没有时间，咱班50多名学员，只有你们5名是战士是从各基地科技前沿选拔上来的，真是太不简单了，将来有发展，好好学，前途一定无量，希望你好好珍惜这次的学习机会。”

林少华对班长说：“这都是我们团首长对我这个老兵的照顾，当然得好好学了，在这个班也算是借干部光了，在你们的影响下能多学点带兵经验。希望班长以后多多帮助。”

班长手拿花名册看了看，然后对林少华说：“你是特种技术团的？”

林少华点了点头。

班长又说：“我爱人就是从你们技术团调到我们基地的。”

林少华笑着说：“班长，咱也算是亲戚了，看来你更应该照顾娘家人了，不然我可有告状的资格了，你说是吧班长？”

班长说：“互相帮助，互相帮助，其实咱都是学员，都是平等的。”

林少华说：“虽然都是同学，经验肯定不一样，你们有带兵经验，我就没有，这是事实。”

林少华既客套又真诚地和班长交流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多想问清缘由来解除心中的疑惑，可又不敢问得太细。等班长出去后，林少华问都文刚：“咱班长的爱人是通信兵还是军医？”

都文刚眉飞色舞地对林少华说：“咱班长的爱人可漂亮了，开始是我们团的护士，后来当了军医，人都称她团花，也有称她王美丽的，就是王丽中间加了一个美。不瞒你说，差点成了我的媳妇，我泡了老长时间了，就差那么一点就泡到手了，结果被马玉林这小子给勾搭去了，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小林，你说我长的比班长帅多了吧？可她硬没看上我。你想想，我们戈壁滩那么偏僻，平时很难见到长头发的，好不容易来一个美人，谁不羡慕？谁不动心呀？再说了人家家庭背景也好，我们能不眼馋嘛，一个个都像饿狼似的，眼睛都发绿了。”

林少华验证完了，也就无心再问下去了，只是对都文刚点头笑了笑。心想：“自己要早入伍两年，或者早能提起来，王丽也许早就成为自己热恋的情人了，还会有你们的机会？如果我要知道今天能上军校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她等着自己。”

尽管林少华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他和她那美丽的瞬间，甚至无法阻止心中记忆的侵袭。可他也想到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姐夫就在眼前，这也就意味着梦已经结束。他深知人得现实，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林少华调整自己的心态，也自然关闭了情感的闸门。他默默地打开自己的背包，翻阅着前段时间冯晓娟写给自己的一封又一封的来信，读着那些炽热的词句。

林少华想：凭冯晓娟的诚挚和为人，值得自己和她相处，再说自己进军校的梦已经实现，无须对她继续躲闪和回避，应该给她发个明确的信号了，再不能继续为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想到这林少华拿起了笔，给冯晓娟写了一封信，不过这次写给冯晓娟的信，称呼已经简化了许多，不仅去掉了同志，而且还去掉了姓氏。

他开头是这么写的：“晓娟，你好！这么称呼是否感觉很突然？我想这也许是你我都期望的称谓吧。今天我可以自豪地告知你，我们的春天就要来临了，不久我们就可以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共同探索人生或者是爱情方面的课题了。今天给你写信，如同在人生转折的遵义城下，聆听着命运决策的庄严宣布：革命的阴霾即将过去！新的征程即将开始！此时此刻的我汹涌澎湃，在我们总部的军校向你传递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我终于到军校来镀金了。不久我们的爱情，会进入一个明朗化的幸福时刻，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我们完全可以自由坦诚地表露心迹。不过，我不企盼我们的未来有马克思和燕妮一样的热烈，也不奢望有居里和居里夫人那样的光辉，我只期待命运不会再有波折，爱情平静而一帆风顺。你写给我的信，我已经融合在情感的记忆里，想你的时候，我会静静地翻阅你的笑容和美丽，我会用心去拥抚你。”

这是林少华有生一来第一次大胆而理直气壮地向异性表达情怀。林少华向她传递完消息后，激动地等待着开学典礼的开始。

次日上午8点30分，首批进修学员开学典礼在教学楼前举行。在主席台前就座的只有三个人，他们是：总部首长以及学校政委和校长。因为副校长都是兼任班级行政班主任，所以没有到主席台就座，只是当了班级的排头兵。典礼隆重而有序地进行着，在热烈的掌声中，总部首长作了重要讲话，然后离开了典礼现场，紧接着是校政委讲话，

接下来是校长宣布行政班主任名单。

当校长宣读到特种技能指挥班班主任时，林少华为之一振，他在想：怎么？为什么学校副校级行政处长兼任特种枝能指挥班的班主任王一和团5号重名呢？不会真的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