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林
|类型: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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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话自然就多了起来。王副政委对林少华说:“孩子,刚才我说了一半,也不知你听明白了没有,就是王一受处分的事。别看部队郑重其事地处分了他,但处分决定并没有装进档案,关系依然挂在技术团,可能是老首长找人做的手脚,将来部队有可能还会重用他。孩子,如果你心里不平衡可以向上级反映这个情况,以便上级对他重新展开调查。”
林少华说:“王叔,既然组织上过问了这件事,也给了他严重的处分,这就足够了,我不准备上告。杀人不过头点地,该放手就得放手,人活着都不容易,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因这个失去了部队工作也很艰难。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令人气愤,但是我们想想,如果没有老首长的默许,如果没有于风之类的小人使坏,如果他周围多些正直的人劝解,他是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再说就是把他整倒了,把他逼上绝路了,也换不回我的青春时光。既然无法挽回的事,何必还要追究过去的是是非非呢?只要军营的天空湛蓝,只要军营的空气新鲜,我怎样都无所谓。我之所以要写《泪洒军营》,不是为了让人们去同情我,而是为了我梦的天堂不再污浊。”
这位老军人起身握住林少华的手说:“孩子,你才是新时期最可爱的人,你如此大度真的非常了不起!难怪女儿崇拜你,女婿也常常念叨你,你的人品如同你的作品,刚正不阿,清澈透明,你的优点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学习,包括我在内。”
王丽打断爸爸的话说:“爸爸,今天不说这些了,还是喝酒吧。你命令式地提好几轮酒了,是不是该轮到我和玉林提酒了?”
爸爸笑着说:“你这丫头,好像爸爸独揽大权似的,你妈妈不爱吱声,我替她多说几句话不也很正常吗?”
妈妈笑了笑说:“你爸说得对,我也不会说啥,只要我做的饭菜你们爱吃我就高兴。”大家异口同声说“爱吃,爱吃。”
王丽赶忙抢着说:“首先我代表玉林提议为了弟弟的平安归来干杯!”
马玉林也抢过话说:“王丽只能代表亲情,不能完全代表我的意思。现在我提议,除了亲情外,还要为我的好战友,好同学干杯!”
林少华也斟满了一杯酒回敬大家,大家在笑声中举杯畅饮,家宴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老两口回到卧室歇息。马玉林对林少华说:“我就不陪你了,下午我到院里学习时把你的接转关系办了,中午你也没喝好,晚上我一定陪你多喝几杯,你先到客厅休息吧,两个小时之后我就能回来。”
林少华说:“你快开会去吧,本想回七连拜访战友的,现在也不能去了,如果你见到七连的战友别和他们说我回来了,不然战友们该挑理了。”马玉林点点头转身出了门,王丽带林少华来到了客厅。
看样子王丽没少喝,原本白净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白里透着红,越发显得年轻漂亮。
王丽说:“不许笑话我,姐今天喝多了,平时我可从来都不这么喝的。”
林少华说:“姐,你没喝多,再说了我能笑话你吗?这点酒量你还是有的,姐喝过酒之后更好看了。姐,你可比过去瘦多了。”
王丽说:“姐这是第一次听你夸姐,你知道姐为什么总是惦念你吗?姐总是忘不掉我们最初相识的一幕,你受伤躺在病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偷偷地哭泣,那情节是姐一生的回忆。当姐听冯晓娟说你可能出事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如泉涌,每天都沉浸在悲痛中。”
林少华说:“姐,是我对不住你,让你为我操心了。特别是我被于风发配到荒漠,如果不是你和姐夫的干涉,也许我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和姐夫对我的那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也时常想起姐姐关心爱护我的每一个瞬间。”
王丽摇了摇头说:“少华,你知道吗?姐犯了一个大错误,当年我不告诉你我的家庭背景就好了。那时我只想你读完了我给你的信后,肯定会高兴地给我回信,并且确立那种关系,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向异性倾诉自己的衷情。知道吗?凭我的自然条件,追求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没想到你却无动于衷,我后悔跟你说出家庭背景,本是好意却把你给吓跑了。”
林少华说:“姐,你知道我当时是个新兵,一来我真没有那个胆量。二来我想展示真实的自我,不愿在沾亲带故中实现理想。不管是幼稚也好,还是成熟也罢,都已经过去了,好在我认识了姐姐,感受到了真正的姐弟情,这份姐弟情缘千古难遇,是最值得我珍惜的。姐,你是我最敬重的人。”
王丽痴痴地看着林少华说:“少华,你的选择也许是正确的,可你无法理解放不下一个人的心情,那是一生都无法抹掉的记忆。你在新兵队训练受伤时写的那首抒情诗,我千遍读万遍诵也不厌倦。我常常幻想着能到你描述的麦田里去看觅食的大雁,去看你走过的山间小路,去看咱那善良的老妈妈。当这向往无法实现时,只能舒展记忆的画卷,这滋味……唉!不说了。”
林少华隔着茶几,伸手边为王丽擦眼泪边似是而非地回答说:“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让姐处处为我担心。”
王丽突然紧紧地抓着林少华的手说:“少华,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说你给我带来了麻烦,我是说心里放不下你,是无法言表的那种隐痛。”
她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有些过了,自感不应该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不是一个姐姐应该说的话,便改口说:“难过的不仅仅光是我,冯晓娟比我更难过。”
林少华头也不抬地说:“姐,我心里明白,无形中我给你们都带来了伤痛。姐,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要把握好自己,我一定会把冯晓娟重新夺回来!我绝对不能再让我爱的人继续为我流眼泪!”
王丽摇着头说:“少华,你不感觉有些晚了吗?也许她再也不能回到你的身边了。她受的伤害不比你小,她一个姑娘家从东北到你们老家又到北京寻找你,为你喊冤告状多么不容易呀?尤其在你们约会的地点找到你已经出了意外的证据后,她死的心都有,当她走过了这段悲伤期后才答应了和男朋友继续相处的,可惜,一切都晚了。”
林少华说:“姐,不晚。我有足够的信心,这次我一定得向她男友挑明,我才是她最爱的人,我一定会给冯晓娟幸福的。”
王丽站起身拽着林少华的手说:“少华,姐理解你,还是顺其自然吧。逝去的青春你找不回来,逝去的爱情也许就是永久的遗憾。”说完她抱着林少华哭泣起来。
林少华没有躲闪,而是任凭姐姐在自己的胸前流淌泪水,他无法拒绝姐姐内心情感的宣泄。此时此刻,林少华的心里想到的只是姐姐而已,他不会忘记马玉林是自己的亲密战友,是自己的好班长,是自己的好姐夫,他懂得如何把握道德的尺度,他不会对姐姐产生任何杂念。
林少华说:“姐,你一定要多保重自己,别老是为我担心。哎,姐夫调到麦城技术团是临时的吧?在特种设计院工作离家多近呀,还能照顾家。”
王丽马上擦去了眼泪说:“看姐真没出息总爱流泪。你姐夫到技术团任政治处主任只是走个形式,过一年半载就会调回来,你知道这个锻炼过程是必须得有的,不然再往上提就很困难了。”
林少华说:“姐,我真心祝愿姐夫步步高升!愿姐姐永远幸福!人要相信命运,细想我的人生就像做梦一样,似乎这个静态的本体永远也主宰不了梦,忽高忽低不说,且难以预料。我的命运就是如此,有时多姿多彩的梦总会被现实打得粉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本想在部队实现自己的理想,扎扎实实地干出一番事业,然后在这片田园里与战友们分享这种快乐,结果怎样?每次都是欢乐的嘴唇还没合拢厄运就降临了,但愿这次别再节外生枝。”
王丽说:“不会的,你已吃尽了苦头,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你看你的好运不是马上来了吗?不仅创作出作品,而且在刊物上连载了,地方还主动接纳你,你这是喜事临门苦去甘来呀,就差个人问题了,到时姐给你介绍一个不就完事了吗?我们医院很多军医和护士都看过你写的《泪洒军营》,她们非常崇拜你,今天上午去看你的那些医护人员里边就有特别关心你的人,前阵子不仅陪姐姐流过泪,还常常打听你的下落,我要是跟她们说你的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说不准就有自告奋勇与你牵手的,你信不信?”
林少华严肃地对王丽说:“姐,等姐夫把手续给我办完了,我马上回冰城把手续交给安置办,然后就去找冯晓娟。我能为她死过一次,也能为她真诚地检讨自己,我一定要求得她的谅解。姐,你说我是那种移情别恋的人吗?就是冯晓娟不原谅我,我也不可能再找了。”
王丽看林少华那严肃的表情有些哽噎了,她摇着头说:“姐希望你今后别再受到伤害,爱情失去了可以重新选择,不要老是抱着过去不放,不是说你用这种无谓的忠诚守护已经逝去的不值,而是意味着更大的伤害。”
林少华刚要开口说话,王丽的爸爸走了过来对林少华说:“孩子,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姐是不想伤害你说话才吞吞吐吐的。冯晓娟确实是个好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可她已经有了归宿了,你还忍心让她痛苦吗?实话告诉你吧,她已经……”
没等爸爸说完,王丽便抢着说:“少华你听明白了吗?爸爸是说冯晓娟已经有男朋友了,就让她安静一些吧,最好别让她再经受打击了。”王丽说完给爸爸使了个眼色,暗示别说得太透,爸爸心领神会不再往下说了,把话题转到了上。
他笑着对林少华说:“少华呀,刚才我看了的前几章,写得真好。不仅写出了自己真实的情感,而且深刻地揭露了军营的阴暗面,尤其是主人公离开家乡到部队的那段描述写得非常感人。我读过很多现代,能够大胆指出一种现象,剖开浮表看实质的还真不多。嗯,不错,有品位。”
林少华说:“王叔,我写得不好登不了大雅之堂,只是用心去写了。杂志社说让我把自然情况和照片都邮过去,出版之后看读者的评价吧,我估计不会有啥好评,毕竟咱不是专业作家,也没有文学功底。”
老人说:“孩子,努力吧!王叔相信你会成功的,也期待着你的好消息。我就不多说了,你们接着聊吧。”
林少华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对王丽说:“过去我逃避她是无奈的,是我伤害了她,她找男朋友也是正常的。可现在我有能力给她幸福,我也有权力找回属于自己的爱,我会用一生的努力保护她不再受伤害。”王丽一看林少华执意这么说,也就不再和他争论了。
下午马玉林早早回到家里,他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对林少华说:“事情都办妥了,明天下午一点多李干事就把接转关系送过来,送过来之后我就给你订火车票,等你把关系落下后咱有机会再好好聚一聚。你的老连长5号说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说到时一定要让你来个一醉方休。”
林少华高兴地说:“聚一聚肯定没说的!我一定带着冯晓娟前去拜访,你也带着我王丽姐去,我王丽姐也算是回娘家你说是不是?就这么定了,我回去报完到就过来。”
马玉林听了林少华提到冯晓娟心里感到十分困惑,他不明白王丽为啥还隐瞒这件事,于是他朝王丽使了个眼色,以回卧室换装为由走出客厅,王丽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回到卧室,马玉林急不可耐地问王丽:“你咋还瞒着少华?你就告诉他冯晓娟已经登记了不就完事了嘛,你还要瞒到啥时候?”
王丽说:“你想想,你现在告诉他了,他还有心情喝酒吃饭吗?还有心情聊天吗?等明天送他上车时再告诉他吧,在车上他也睡不着,想一宿也就调整过来了。”
马玉林说:“你想得周到,明天下午我不能送少华了,因为下午院首长要给我们上课,到时你好好劝劝他。”王丽点了点头,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客厅。
吃过晚饭后,林少华对马玉林说:“一会儿我下去走走,我特别想到七连外围去看一看,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特别强烈,退伍后我常常做部队的梦,也许是对七连的记忆太深刻了,所以这个梦总是抹不掉。”
马玉林说:“反正天都快黑了,要去就去吧。我给你联系好招待所了,一会儿让你王丽姐送你过去,我就不过去了,不然遇上了前楼的‘大长脸’我还不知怎么答对他呢,他一天到晚闲的哪儿都去。今天早上去院里学习,我还看见他在服务社门口练太极呢,都那么晚了还练,怪烦人的,见面就问我技术团的事情,没办法只好绕道躲开。”
王丽说:“玉林,今后少理睬那个癞蛤蟆,他脸皮真厚,还好意思问你。把房间钥匙给我,我和少华一起下楼到七连后边走一圈就去招待所。”
马玉林把钥匙递给王丽后说:“你到招待所登记时别写少华的名字,就写咱哥哥的名字吧,省得大长脸嗅出什么。”
王丽说:“我知道,你放心吧玉林,我对付癞蛤蟆还行,他是个做蜜不甜做醋酸的主,这我知道。”
马玉林笑着点了点头说:“咱好像是在演侦探电影,没想到正常办理接转手续却像做贼似的。他一个被处分的人弄虚作假,却堂而皇之还显得特别神气,仿佛他成了正义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