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由的空间，到处放射着心爱的光束，以至于把羞涩驱逐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无所顾忌的炽热和渴求。

冯晓娟依旧穿着淡粉色的睡衣，将林少华拽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对林少华说：“你包赔我昨晚为你失眠的损失，谁叫你不让我陪你说话的。”

林少华说：“我也是为你损耗了睡眠，咱俩的损失是等同的。从理论上讲我们是同病相怜，从现实角度讲我们是深陷其中，被情紧紧地缠绕着难以自拔。”

林少华慢慢地翻阅着日记，尤其是她写的第一篇日记，深深地吸引了他。她是这么写的：“今天上午我参加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诗歌创作经验交流会，我被他的气度和发言深深地打动了！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解放军战士，一个那么年轻的新兵，会有那么深刻的见解，以及发言时的那份洒脱和从容。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四次欣喜若狂地为他鼓起了掌，还不自觉地出来为他送行。散会后我多次求丁主编把他的地址告知我，丁主编不肯，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丁主编才答应到时候替我转交一封信。在我回家的路上，他总是在我脑海里闪现，挥之不去，赶也赶不走，这是不是爱情？或许是少女涌起的冲动吧？我也说不清。要么就是我的神经系统出了毛病，不然，为什么总想着一个不熟悉的人，莫非世上真有六道轮回？他是不是我前世的意中人？要不我怎么会对他一见钟情？总觉得他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唉！情应该是相互的，为什么让我一人来承受？这种承受是痛苦的。1975年4月16日”

另一篇日记是这么写的：“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这里了，从初春到晚秋，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今天我又来到了这个戒备森严的部队大院外，站在不远的土丘上，拿着爸爸的军用望远镜，偷偷地遥望部队的操场和军营小路，我多么希望能捕捉到他的身影，只可惜森严的军营里还是没有出现林少华的身影。今天在回家的路上，我又失落地流泪了，我不知道这两行无名泪值不值得流，可我依然没有灰心，坚信总有一天我能见到他，哪怕有一天见到他后被他婉言谢绝，否则我不甘心。1975年10月28日”

接下来一篇比一篇写的执着热烈，从起初写信石沉大海，到她梦中涕泪，她写的热烈而凄楚。林少华看到一半时，被她的痴情感动了，他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的日记是用真心真情和泪水写成的。在火车上相遇后，为了能圆一个爱情梦，她几乎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林少华当兵的方向许一个愿，愿林少华能快点提干，愿林少华穿上四个兜后能第一个接纳自己，确立正式的恋爱关系。

林少华看完她的日记，觉得自己现在才真正了解她的内心世界，也更加理解了她那种爱的冲动。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言：“爱情越是约束得久，爆发出来的时候更显得越发热烈，越发冲动。”他觉得她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女孩，是最完美的人。他暗下决心，今生今世要为她努力拼搏，要用全部的爱，抚慰她曾经为等待自己而耗费的青春时光。

林少华对她说：“晓娟，看到你情感的隐私，我突然觉得爱情是一种力量，爱情两个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词语。从前我对爱情的认识，只是字面上的理解，说到底就是表象认识，看了你的日记才真正领悟了爱情的真谛。”

冯晓娟说：“爱是说不清的，心里有了这个人就再也放不下了，有时觉得自己很可笑，像个傻子似的。我从麦城办调转手续时，特意到你们部队门口走了两个来回，万万没想到就在我心灰意冷时，竟然能在火车上遇见你。”

林少华说：“这种巧合只能说是精诚所至，苍天开恩。就是在爱情里也是找不到的。”冯晓娟痴情地看着林少华，不住地点着头。

下午他们携手并肩漫步在丽江两岸，欣悦地观赏着美丽的秋色，江水碧波荡漾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遐想，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冯晓娟说：“少华，我们冰城美丽吗？”

林少华说：“景色确实美丽！不过，假若没有你我的点缀，或许会缺少一种韵味。因为这种美丽随着晚秋的到来即将逝去，它和美丽的爱情不一样。爱，一年四季都会闪耀着光芒，散发着芬芳，心境的美才是长久的美。”

冯晓娟说：“你总是有独到的见解，赏景也是如此。诗人和常人就是不一样。我说你的作品咋那么吸引人呢，原来那里边有诗人的思想和个性，不然谁会对小作品感兴趣？更不会有那么多的读者来信赞赏你。我最爱看你写的诗了，回部队后有时间把我们的爱情故事写出来好吗？”

林少华说：“还用回部队后干啥？明天我就写，你该上班就去上班，别耽误了工作，下班后你帮我修改。”

冯晓娟说：“我都请完假了，这段时间我必须陪你，这么短的日子，我要是上班就是在浪费时间。放心吧，我不会耽误工作的，写完稿件我会及时送到报社，现在写的稿件质量还高呢，因为有爱的力量渗透在里边。”

林少华说：“晓娟，你就是一首感人的诗，你那无邪的眼神和天真的表情，只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就会掀起我心海的波澜，我真想一口把你吞下去。晓娟，你愿意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冯晓娟高兴地说：“少华，我真希望我们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林少华说：“听人讲，恋爱中的男女许愿特别准，只要是真心相爱，赤诚地向老天发了宏愿，说生生世世在一起，这个愿望就能实现！”

冯晓娟双手合十，仰望天空就要发誓，林少华一把把她拽住说：“你听我说完了再许愿也不迟。”冯晓娟收回了动作，静听林少华的解释。

林少华说：“这个愿不能轻易地许，不然就会延续残忍和迷惘，也就是说许完了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宏愿之后，有可能下辈子我就变成了一只老虎，你变了一只兔子，我把你吃掉了就是这辈子在一起了，再下一辈子又轮回到你是老虎我是兔子了，你吃掉我之后也算在一起了，就这样没完没了生生世世在一起，你愿意吗？”

冯晓娟说：“你真坏！你早不说，刚才我都许愿了，看来下辈子只能遵循弱肉强食的森林规则了，你这不是剥夺我生生世世的爱情权了吗？少华，你真坏！你真坏！我不当兔子也不当老虎，我就要你生生世世做我的丈夫。”

林少华笑着说：“你刚才许的愿不算数，恋爱的人得同时许愿才算数，我们要并肩站在一起，微闭着双眼默默地许愿，说我们要生生世世做形影不离的夫妻，得从心里默念三遍才行。”

冯晓娟顾不了那么多，对着波浪滚滚的丽江喊到：“我爱林少华！我愿和林少华生生世世做天长地久的夫妻。我不仅今世和林少华白头偕老，而且来世还要一见钟情，见了就别分开，别给我们制造磨难。我爱林少华！我爱林少华！”

林少华一看冯晓娟喊出了声，自己也随着喊到：“苍天作证，我真心爱冯晓娟，我必须和她生生世世做恋人，做白头到老的夫妻。我生生世世给冯晓娟幸福。冯晓娟是我的全部！是我的生命！我爱我的生命！我爱我的冯晓娟！”

他们带着绵绵细语，带着幸福的微笑，沉醉在大自然中。在这刚刚对天发誓的振奋之余，林少华环视了一下四周，他看了看身边的那棵大柳树，又抬手拽着一缕垂柳的枝条摇晃了一会儿，突然对冯晓娟说：“晓娟，你看把这棵树作为我们的爱情纪念树怎么样？”

冯晓娟回答说：“太好了少华，我怎么没想起来？你看这地方多幽静啊，视野又开阔，还能听到丽江潺潺的流水声，刚才咱许愿许对了。不过，这么重大意义的命名总得要举行个仪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