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11766字
那位警官十分有耐性,我们过了很久才回来,他都没有半丝怨气。
当我当我给他看了空空的珍宝箱时,他脸上顿时阴暗下来。
他闷闷不乐地说:“这下子,奖金泡汤了!没有了珍宝,也就没有奖金了。要是拿到珍宝,我和塞姆·布朗每人可以获得到十镑的奖金呢。”
“塞笛厄斯先生十分富有,不管珍宝在不在,他都会酬谢你们的。”
我说道。可是这位警官还是懊恼地摇着头。他说:“琼斯先生肯定会认为这次做得糟糕透了。”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当我回到贝克街,把空箱子给琼斯看的时候,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们都才刚刚到达,福尔摩斯、囚犯和琼斯,因为他们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在半路的时候就去警察局作了报告。福尔摩斯还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斯茂则傻傻地坐在对面,把那条木腿搭在好腿上面。在我把空箱子给大家看时,他靠着椅子哈哈大笑起来。
“斯茂,这都是你干的好事!”阿瑟尔尼·琼斯气急败坏的说道。“不错,我把宝物藏到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实话告诉你们,除了安达曼监狱里的三人和我以外,谁都没有权利得到这份宝藏。我知道现在我用不着宝物了,他们三个也用不着了,所以我代替他们把宝物给处理掉了。我们每次都是四人一起签名,这一次他们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宁可把宝物扔到泰晤士河,也绝不会让财宝落到肖尔托或莫斯坦的子女或亲属手里。我们干掉阿奇麦特,并不是让他们发财。现在财宝和钥匙随唐加一起葬身河底了。看到你们的船快要追上时,我便把宝物藏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你们这趟瞎忙活了,一个子也捞不到。”阿瑟尔尼·琼斯厉声喝道:“斯茂,你在骗我们!要是你把财宝扔进河里,为什么不把箱子一同扔下去,那样不是更省事吗?”
斯茂用狡猾的目光斜瞅了他一眼,回答道:“的确,我扔着省事,可是你们捞着也省事啊。既然你们有本事追踪我,那么就有本事捞起一只铁箱子。我把所有的财宝撒在长达五英里的一段河道里,这样捞起来就不太容易了。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见到你们追过来,我几乎要发疯了。然而,悲伤于事无补,我这辈子起起落落,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我从没有后悔过。
琼斯道:“斯茂,这事情很严重。如果你能维护正义,不搞破坏,应该有机会获得从轻发落的。”
斯茂咆哮着说:“正义,多么美好的正义!这些财宝不是我的,会是谁的?它不是我们的吗?财宝不是他们赚来的,法律偏要判给他们。这就是正义吗?看看我是付出多大代价才弄到这批宝物。整整二十年啊,在那热病肆虐的潮湿沼泽里,我熬了整整二十年啊。白天,整天在红树下服刑,晚上,又被锁到臭气熏天棚子里,忍受蚊虫叮咬,被疟疾折磨,身上还要加上手铐、脚镣,随时随地准备承受那些喜欢折磨白人的黑狱卒的种种***。就是这样,我才拿到阿克拉宝物,现在你们却要和我谈什么正义。要是我把我历尽艰辛换回的宝物拿出去,让别人去享受,你们大概就会认为这是公平的了。我宁愿被绞死,宁愿被毒刺刺死,我也不愿意在监狱里看到别人挥霍我的财宝。”这时的斯茂一改原先的沉默寡言,他的这些话像流水一样倾泻了出来。他双眼发亮,双手因为过分激动而使手铐不断地当当作响。看到这种情况,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肖尔托少校一听到囚犯越狱的消息,就魂飞魄散了。
福尔摩斯平静地说:“朋友,你忘了我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你的一切,我们都无从得知,你从未向我们说起。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正义公道站在你这边。”“哦,先生,你说的这番话很合理而且坦诚。
尽管我手上这副手铐是你的赐予,不过,我并不恨你。如果你要听我的故事,那么我不会隐瞒一个字。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我可以发誓。请把杯子放在我的旁边,我口干可以凑过去喝。“我是英国伍斯特郡人,生于珀肖尔城附近。住在那里的斯茂人很多,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常常想回家看看,可是我是个不肖子,他们不会欢迎我回去的。他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经常上教堂做礼拜,他们深受别人尊敬,而我一直是吊儿朗当。不过,在快满十八岁那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不能自拔,后来为了解脱,只好去投军,参加了正要开往印度的第三步兵军团。“然而,命中注定我的军旅生涯不能长久。
我刚学会正步和步枪,便傻乎乎地到恒河去游泳。幸好,当时我们的连长约翰·霍尔德也在河里,他是军中的游泳高手。就在我游泳的时候,来了一条鳄鱼,一口咬下了我右腿膝盖以下的地方,就像外科手术一样干净利落。出于惊吓和失血,我晕了过去,要不是霍尔德抓着我向岸边游去的话,我早就被淹死了。我在医院住了五个月,安上这木腿后,我才出院,也因此失去了军籍。我开始到处找工作。
“你们可以想象,一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竟成了没用的瘸子,这是多么不幸啊!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就交上好运了。一个名叫阿贝尔·怀特的人来那里种植靛蓝,他打算雇一名监工,监管苦力们干活。碰巧,他认识我们团长。因为这次事故,团长对我格外关照。简单地讲,团长竭力推荐我。这份差事主要是骑在马上,我的腿不碍事,靠左腿足以夹住马鞍。我能够胜任。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庄园里巡察,监督工人们干活,将那些偷懒的工人报告给主人。在这,酬金丰厚,住处舒适。总之,我愿意在靛蓝种植园里度过我的余生。阿贝尔·怀特是个善良的人,他时常到我的小屋里一起抽烟聊天。那边的白人很好,相互关心,彼此尊重,不像这儿。
“唉,天有不测风云。突然间,大叛乱爆发了,事前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第一个月,整个印度还平静得像萨里郡或肯特郡一样,可是到了第二个月,二十多万黑鬼子就失控了,整个印度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地狱。当然,这个事件,你们肯定在报纸上看过,兴许比我知道得还多,因为我这人不喜欢读书念字,我只知道亲眼见到的事情。我们靛蓝种植园在一个叫马特拉的地方,靠近西北几省的边缘。每天晚上,烧房子腾起的火焰把天都映得通红。每个白昼,我都看见小队的欧洲士兵经过我们的靛蓝种植园,保护着他们的家小前往驻有军队的阿克拉城去避难。种植园主亚伯·怀特先生是一位固执的人,他认为叛变的消息也许有些夸大,认为不久就能平息。因此他每天照旧坐在晾台上喝酒吸烟,但是周围早已烽烟四起了。我跟负责账目和经营的道森夫妇都忠于职守,我们决定和他一起共患难。可是,有一天,灾难来了。那天我去远处的种植园办事,傍晚时分缓缓骑马回来。途中经过一道陡峭的峡谷,我瞥见下面有个蜷伏成一堆的东西。我骑马走下去,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走近一看,不禁毛骨悚然,那是道森的妻子,身子几乎让人剁成了肉酱,已经大半让豺狼和野狗吃掉了。道森本人脸朝下趴在不远的地方,他早已经死了,手里握着打光了子弹的左轮手枪。在他前面还有四个印度兵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我拉着马缰绳,不知往什么地方去才好,这时,只见亚伯·怀特的房子烧着了,火焰正从屋顶上窜出来。我知道即使赶过去救不了主人,只可能连命也搭进去。我看见那儿有几百个身穿红上衣的黑皮肤魔鬼,他们正围着起火的房子手舞足蹈,其中有几个人朝我这面指指点点,接着就有两颗流弹从我头上掠过去。我扭转马头,穿过稻田狂奔而去,深夜才逃到阿克拉城内。“然而阿克拉并不是安全的地方,整个印度都像是一个捅烂的马蜂窝。聚拢到一起的英国人,费尽全力也只能保护枪炮射程内的小块土地,其他地方的英国人则都成了可怜的逃难人。
这是几百万人对几百人的战争。然而最滑稽的是,我们精心训练出来的士兵都参加叛乱了,骑兵、步兵、炮兵,他们用着我们的武器装备,甚至军号的调子也和我们的一样。孟加拉第三火枪团驻在阿克拉。那是由印度兵的两支马队和一连炮兵组成的。除此外,还由商人和公务员新组成了一支志愿军,我也拖着我的木腿参加了。七月初我们开到厦根祺,曾经一度将叛军打退,但是我们却因缺乏必要的弹药补给而不得不退回城里。四周传来的消息是糟得不能再糟了。摊开地图,我们所处的地方正处在大暴乱的核心地带。在东边一百多英里开外,就是拉克瑙,在同样远近的南边是坎普城。到处都是暴乱和杀戮。“阿克拉是一个很大的城市,挤满了盲从的人及各种暴徒。在这里的英国人很少,很散。于是我们首领决定渡河据守亚格拉古堡。不知道你们几位中有没有人听过有关那古堡的任何事,那是个十分古怪的地方,是我见过最为奇怪的地方。首先,它大得吓人,占地数英亩,堡中比较好的地方可以容纳所有的卫戍部队、妇女、孩童,还有商店等等之类。但较好的地方比起荒地来,却还小得多了。荒地没有人去的,那里到处都是毒蝎、蜈蚣这类毒物。这里有许多被遗弃的大厅、曲折的过道,以及长而迂回的走廊,人们很容易迷路。很少有人到这里来,不过还是会有一小群人举着火把去探险。
“一条小河流过古堡,是成了天然的护城河。古堡的两侧和后面有许多出入口,应该派兵把守。当然了,内城和我军驻扎管辖的地区,都需要布防。但是我们人手不够,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力看守古堡内的每个角落和照顾所有的炮位。所以,在数不清的堡门都派重兵把守是根本行不通的。我们只能在古堡的中央设立一个中心防备处,然后指派一个白人率领两三个当地兵在每个堡门设岗把守。我被委派在夜里一段时间负责看守古堡西南面一个孤立的小门,两个锡克兵听我指挥。
我得到授权,如有意外,我随时可以鸣枪,中心防备处便可立即派兵相助。然而防备处离我所在地方足有两百多步远,而且还隔着迷宫般的甬道和回廊。因此,我怀疑要是敌人来犯,中心防备处能否及时赶来相救。
“我只是一个新兵,瘸着腿,当了个小头目,这让我非常骄傲。
头两个晚上,我和那两个来自旁遮普省的锡克士兵一起守卫。一个名叫马奥纳特·辛格,另一个名叫阿布杜拉·汗,他们高大凶悍,久经沙场,都曾在齐连瓦拉战役中和我们交过手。他们的英语讲得很好,但是我听不懂他们讲什么。因为,他们总是站在一起,用古怪的锡克语说个不停。我只好常常站在门外面,向下望着那宽阔而弯曲的河流,还有大城市里面闪烁的灯火。隆隆的鼓声,当当的铜锣声,以及吸足了鸦片和大麻的叛军所发出的狂叫和咆哮声,整夜都在提醒我们,河对面邻居是危险的。为了确保安全,每隔两个小时,值夜的军官就会到各个岗哨巡视一遍。“当班的第三夜,天色晦暗,下起了小雨。在这种天气里连续站几个小时实在令人难受。我好几次试着与那两个锡克人交谈,但是他们根本不理我。于是,我放下枪,掏出烟斗,划燃火柴。突然之间,这两个锡克人朝我猛扑过来,一个抢走我的明火枪,用枪口抵住我的脑袋,另一个拔出大刀架住我的喉咙,咬牙切齿地说,只要我敢动一动就刺穿我的喉咙。
“头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他们跟叛军准是一伙的,这是他们突袭的开始。要是他们占据了这个堡门,那么整个古堡就彻底完了,女人孩子,就会受到和在坎普尔相同的遭遇。先生们,你们或许会认为以下的话是我胡编乱造的,但是,我敢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尽管刀尖就抵在我咽喉上,可我还是张开嘴巴准备大叫一声,哪怕是最后一声也罢,也能给中心防备处发个警告。按住我的那个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还没等我叫出声,他就低声地对我说道:‘别出声,城堡不会有危险,河这边没有叛军。’”他的确没有说谎。我明白,我一出声就会被杀,我从这家伙的棕色眼珠里看出了他的意思,我只好不吱声了。我等待着,想看看他们究竟要我做些什么。“阿布杜拉·汗对我说:
‘跟你说吧,先生,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跟我们合作,要么就永远地不再出声。简单地讲,要么向上帝发誓真心实意地与我们合作,要么就让我们今晚就把你的尸体扔进前面的河里,然后再去投靠叛军。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谁都不能犹豫。你选择吧,活命还是想死?给你三分钟考虑。我们必须在下次巡查到来前把事弄妥。’”“‘我怎么决定?’我说,‘你们都没有跟我说要我做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会危及到堡中的安全,我绝不加入,你们要杀就杀吧。’”“‘不会危及古堡的,’他说,‘我们只是要你做你的同胞到这块土地上来做的事。我们让你发财。要是今晚你加入我们,我们会在刀尖下发誓让你分得一份掠夺来的财物——你会得到宝藏的四分之一。
再没有比这个更公平的了。’”“‘到底是什么宝藏?我愿意加入你们的行动,但是你们得告诉我怎么做。’”“‘以你父亲的尸骨、母亲的声誉、上帝的圣名发誓,不论现在或以后,永远都不做出背叛我们的事,也不说出不利于我们的话。’”“‘我发誓,’我说道,‘如果不危及城堡安全。’”“‘那么我的同伴与我也发誓,我们会将所得的财宝分你一份,宝藏由我们四个人平分。’”
“我说道:‘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啊!’
“‘不,多斯特·阿克巴尔也应该有一份。在等的这段时间内,我将把整件事情告诉你。马奥纳特·辛格,请你站在门口望风,一有消息你就通知我们。事情是这样的,先生,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欧洲人,欧洲人信守誓言,我们可以相信你。倘若你是一个撒谎成性的印度教徒,那么就算你在神庙里向神明发了多少誓,我们都会让你血染此刀,将你沉尸河底的。不过,锡克人了解英国人,英国人也了解我们。好吧,现在听我说。’”“‘在北部各省中,有一个王公,尽管他的领土很小,但是他却有不少财富。这些财富有一部分是他继承他的父亲的,更多的财富是他自己搜刮来的,但是他嗜财如命又悭吝无比。
战乱爆发之后,他既想和印度兵媾和又想和英国士兵交朋友。可是,不久后,他发现白人的末日似乎来了,因为到处盛传着白人惨遭屠杀和被推翻的消息。但是,他为了谨慎起见,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至少要留住一半财产。于是,他把所有的金银钱币都藏在宫中的密室里,而将那些稀世珠宝放在一个铁箱子里,派了一名心腹仆人打扮成商人模样,带着箱子前来到阿克拉堡,直到战乱平息。这样,如果叛军获胜,他就可以保住金银钱币;如果白人得胜,他还可以保全那些钻石珠宝。分好财产后,他转向了叛军,毕竟在他的地盘上,叛军实力强大。先生,这样一个两面三心的人,他的财产是不是就应该归我们这些始终坚持自己信仰的人所有呢?“‘这个乔装的商人化名为阿奇麦特,此刻就在阿克拉城里,他准备潜入城堡。
他的旅伴是我的好兄弟,叫多斯特·阿克巴尔。他知道其中秘密。多斯特·阿克巴尔答应,今晚领阿奇麦特从我们把守的边门进入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