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11992字
“噢,这与她过了一会儿发现他在椅子上睡着了这情况肯定相符。这么说,除了这个女人的品行,再也找不到别的罪证。你有没有问她那天晚上她为什么匆忙离去呢?她的匆忙神情甚至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她比平常晚了,急着赶回家。”
“你有没有指出,你和费尔普斯比她晚了二十分钟出发,却比她先到家一事?”
“她解释这是坐公共马车与坐轻便马车的不同。”
“她有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她一回家就跑进后面厨房?”
“因为她把钱放在那儿,想拿来付清欠账。”
“至少她对每件事都有答案。那你有没有问她,她离开时有没有看到或碰到什么人在查尔斯大街闲逛?”
“除了警察之外她没有看到任何人。”
“嗯,看起来你对她的盘问很彻底。你还采取了哪些行动?”
“那个叫古拉特的职员这九个星期来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但毫无结果。我们找不出任何不利他,甚至可疑的地方。”
“还有别的吗?”
“啊,我们已无事可做,因为一点证据也没有。”
“你是不是考虑过铃为什么会响?”
“啊,我不得不承认,这事可把我难住了。不管那个人是谁,可真够胆大的,不仅去了,而且还敢拉铃发警报。”
“没错,这确实是桩怪事。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情况。如果我要你去抓这个人,我会通知你的。华生,走吧。”
“我们现在去哪儿呢?”我们离开警厅时,我问道。
“去拜访霍尔德赫斯特勋爵,见见这位内阁大臣、未来的英国首相。”
我们十分幸运,到了那里,霍尔德赫斯特勋爵还在唐宁街的办公室。福尔摩斯递进名片,我们立即受到了召见。这位政治家按老式礼数接待我们,把我们让在壁炉两旁的豪华安乐椅上,他自己站在我们中间的地毯上。此人身材修长消瘦,容貌轮廓分明,一副沉思表情中露出体贴,一头卷曲头发里出现些许花白,他似乎代表了非同寻常的贵族形象,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真正的大贵族。
“久仰大名,福尔摩斯先生,”他笑着说,“当然,我不能假装不知道你们此次来访的意图。外交部唯一能吸引你的注意力的,只有一件事情。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受谁之托来调查这件案子的?”
“受波西·费尔普斯先生之托。”福尔摩斯回答道。
“啊,我那不幸的外甥!你应该能明白,由于我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使我更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包庇。我担心这次意外事件会对他的前程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可是如果找到这份文件呢?”
“啊,那另当别论。”
“我有一两个问题向你请教,霍尔德赫斯特勋爵。”
“我很高兴尽我所知奉告。”
“你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吩咐他抄写文件的吗?”
“是的。”
“就是说你们的谈话很难被人偷听吧?”
“绝无偷听的可能。”
“你是否对任何人提起过,你打算叫人抄写这份协定?”
“从来没有。”
“你能肯定吗?”
“绝对肯定。”
“既然你从来没说过,费尔普斯也没说过,并且再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那么,盗贼到办公室来就纯属偶然的了。他看到有机可乘,便顺手牵羊把文件拿走了。”
内阁大臣笑了。霍尔德赫斯特勋爵说道:“这个嘛,我无法奉告。”
福尔摩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点,我想和你探讨一下。据我所了解的,你担心这个协定的细节一旦泄露出去,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这位国务活动家那富有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说道,“确实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已经产生了严重后果吗?”
“还没有。”
“假如这个协定已经到了——比如说,法国外交部或俄罗斯外交部,你能指望听到消息吗?”
“我有可能听到。”霍尔德赫斯特勋爵说道,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这么说,既然过去了近十个星期,一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这就完全有理由假定,由于某种原因,协定还没有到达法国或俄国的外交部。”
霍尔德赫斯特勋爵勋爵耸了耸肩。福尔摩斯先生说:“我们总不能假设,那窃贼偷了这份协定是想框裱悬挂起来吧。”
“也许他在等一个更好的价钱。”
“如果他再等久一点就一文不值了。协定在几个月之后就不需要保密了。”
“这点很重要,”福尔摩斯说,“当然也有可能那窃贼突然病倒了——”
“譬如说得了脑炎?”勋爵问道,一边很快地瞥了福尔摩斯一眼。
“我没这么说。”福尔摩斯镇静地回应,“好了,霍尔德赫斯特勋爵,我们已经占用了你太多宝贵的时间了,我们就此告辞。日安。”
“祝你侦查有好结果,早日捉到罪犯。”送我们到门口时,这位贵族如此祝福。
“他是个杰出的人,”我们走到白厅街时,福尔摩斯说道。“不过他要保住官职,还要作一场斗争才行。他远远算不上富有,可他的用度开销颇大。你一定注意到了,他的长筒靴子换过鞋底。现在,华生,我不再耽误你的正经工作了。
要是我那份寻找马车的广告没有回音,今天我就没事可做了。不过,如果你明天能在同一时间陪我乘火车去沃金,我会感激不尽的。”
第二天早晨我如约见到他,一同乘火车去沃金。他说,他的广告没人回应,这桩案子也毫无头绪。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绷起面孔,像印第安人一样没有表情,因此我无法根据他的面孔判断出,他对这桩案子的调查现状是否感到满意。
我记得,他一路上谈的话题是贝蒂荣测量法,他衷心赞赏这位法国先驱。
我们的委托人依然受到那位忠心的护理人精心照料,所以看上去健康大有改善。我们一进门,他就毫不费力地离开沙发站起身来欢迎我们。
“有消息吗?”他急切地问道。
“不出我所料,我没能带来好消息。”福尔摩斯说道。“我见到了福布斯,也见到了你的舅父,不过我顺着一两条线索作了些调查,有可能发现一些问题。”
“那么说,你还没有灰心?”
“决不会的。”
“上帝保佑!听到你这样说太好了,”哈里森小姐大声说道,“只要我们保持勇气和耐心,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你对我们没有讲多少,我们却有更多的情况要告诉你。”费尔普斯重新坐到沙发上说。
“我希望你掌握了重要线索。”
“是的,我们昨天晚上遭遇了险情,的确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他说话时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眼睛里面流露出了近乎恐怖的神色。“你知道吗?“他说,“我开始相信,我已不知不觉地成了一个罪恶阴谋的中心,它不仅危及我的荣誉,还危及到了我的生命。”
“啊!”福尔摩斯大声喊道。
“这真让人难以置信,因为就我所知,我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仇人。但是从昨晚的经历来看,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请讲给我听听。”
“你知道,昨晚是我头一夜一个人睡,没叫人在房内看护。我感觉非常好,觉得自己可以不需看护了。不过我夜晚还是点着灯。大约凌晨两点,我还没深睡,突然被一阵轻微的声响惊醒,就像老鼠咬木板的声音。于是我躺着静听了一阵,以为就是老鼠。可是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突然从窗上传来一阵非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我惊异地坐起来,确切无疑地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头一阵声音是有人从两扇窗子缝隙间插进工具撬窗子的声音,第二阵是拉开窗闩的声音。接着声音停了十分钟左右,好像那人在等着,看这些声响是不是把我惊醒了。接着我又听到轻轻的吱呀声,窗子被慢慢打开了。因为我的神经已经不像往常一样,我再也忍不住了,便从床上跳起来,猛地拉开百叶窗。一个人正蹲伏在窗旁,转眼之间他就逃跑了。我没能看清他是谁,因为他蒙着面,把面孔的下半部都蒙住了。我只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手中还拿着凶器。
我看是一把长刀,发出寒光。在他转身逃跑时,我清楚地看到闪闪发亮的刀光。”
“这点最有意思,”福尔摩斯说道,“请问你接着做了些什么?”
“我要是身体更强壮些,我就越窗去追他。可是现在这些我做不到,我只能按铃把全家人叫醒。这样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因为电铃安在厨房里,而仆人们都睡在楼上。但是,我大声喊叫,把约瑟夫叫下楼来,他把其他人叫醒。约瑟夫和马夫在窗户外的花圃上发现了脚印,可是由于近来天气异常干燥,他们在草坪上再也找不到脚印了。然而,在路边木栅栏上发现了一些痕迹,他们告诉我,好像有人翻过栅栏,把栏杆尖弄断了。我没有通报当地警察,因为我想最好先征求你的意见。”
我们的委托人讲的这段经历,在福尔摩斯身上起到了惊人的作用。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异常,在屋里走来走去。
“真是祸不单行。”费尔普斯满面堆笑,尽管这件事显然使他受到了惊吓。
“你的确是受到了惊吓,你有力气跟我到房子四周走一走吗?”福尔摩斯说。
“噢,可以啊,我也想晒晒太阳。约瑟夫一起来吧。”
“我也去。”哈里森小姐说。
“恐怕不行,”福尔摩斯摇着头说,“我希望你留在你现在坐的地方。”
这位年轻女士颇不高兴地坐回她的椅中,但她哥哥则加入了我们,我们四人一起走了出去。我们绕过草地来到外交官窗子外头。就像他说的,花圃中有脚印,但模糊不清。福尔摩斯弯身看了一下,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我不认为有人能看出什么。”他说,“让我们绕着房子看一看,为什么窃贼要选这间房间。我觉得客厅或餐厅的大窗户应该更能吸引他的注意才是。”
“从大路上比较容易看到这里。”约瑟夫·哈里森先生猜测。
“噢,当然是的。这里有一扇门,他可能企图打开。这扇门是做什么的?”
“这是送货的零售商走的边门。当然,它晚上是锁住的。”
“以前你受过这样的惊吓吗?”
“从来没有。”我们的委托人说道。
“你房子里有金银餐具或者招惹盗贼的东西吗?”
“没什么值钱东西。”
福尔摩斯双手插进衣袋,在房屋周围来回走动,一副粗心大意的模样,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神情。
“顺便说一下,”福尔摩斯对约瑟夫·哈里森说道,“听说你在栅栏上发现一个地方,认为那个人是从那儿翻进来的。我们去看看!”
这个胖胖的年轻人把我们引到栅栏跟前,那地方有一根木尖断了。一小段木片还藕断丝连地挂在栅栏上。福尔摩斯把它扯下来,仔细查看。
“你认为这是昨夜碰断的?这痕迹看来很陈旧,对吧?”
“哦,可能是这样。”
“这儿没有从栅栏跳到外边地上的脚印。我看这儿找不到什么线索,还是回卧室去谈谈吧。”
波西·费尔普斯倚靠在他未来姻兄的胳膊上,非常缓慢地走着。福尔摩斯快速穿过草坪,我们回到了卧室那扇开着的窗户前,他们俩人则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哈里森小姐,”福尔摩斯以极其严肃的态度说,“你必须整天待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离开这儿。这一点极其重要。”
“当然可以,如果你希望我这样做的话,福尔摩斯先生,”姑娘惊讶地说。
“你去睡觉时,从外面把这个房间的门锁上,拿好钥匙。请答应我会这样做。”
“但是波西呢?”
“他要和我们一起去伦敦。”
“我将留在这儿吗?”
“这是为了他的缘故。你可以帮他很大忙。快!答应我吧!”
她很快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这时那两个人刚好走进屋来。
“你为什么愁眉苦脸地坐在这里,安妮?”她哥哥问道,“出去晒晒太阳吧!”
“不,谢谢你,约瑟夫。我有点头痛,这间屋子很凉爽,我也很喜欢。”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的当事人问道。
“啊,我们不能因为调查这件小事而忘了主要调查目标。如果你能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伦敦,那就大大帮了我了。”
“马上就走?”
“对,你方便的话,越快越好,一小时内就走,怎么样?”
“我精神挺好的,我真能对你有帮助吗?”
“可能性极大。”
“你大概要我今晚住在伦敦吧?”
“我正想劝你这样做。”
“那么,如果我那位夜间来客再次拜访我,他不就扑空了吗。福尔摩斯先生,我们一切听你吩咐,你一定要把你的打算告诉我们。或许你想让约瑟夫和我们一起去,以便照顾我吧?”
“哦,不必了,你知道的,我的朋友华生是医生,他会很好的照顾你的。如果你答应我们,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然后我们三人一起进城。”
一切都按照福尔摩斯先生的建议作了安排,而哈里森小姐则依照他的意见,没有离开过这间卧室。我想象不出我的朋友出于什么目的,除非他要让那位姑娘离开费尔普斯。可费尔普斯却因为恢复了健康,并期待着参加行动而兴高采烈,和我们在餐厅里共进午餐。然而,福尔摩斯还有一件事更让我们吃惊,他陪同我们到车站并送我们上车后,平静地说,他暂时不打算离开沃金。
“在我走之前有一两件事我要弄清楚,”他说道,“费尔普斯先生,你不在,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更能够帮助我。华生,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们到达伦敦以后,立刻和我们的朋友乘车到贝克街去,在那里一直等到我再见到你们为止。幸好你们是老同学,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今天晚上费尔普斯先生就睡在我的卧室里。我明天早晨一定赶回去和你们共进早餐,因为我可以乘上八点钟的火车到滑铁卢。”
“可是我们在伦敦的调查怎么办呢?”费尔普斯可怜地问道。
“我们明天可以进行调查。我想我留在这里大有用处。”
“你回布里尔布雷后,告诉他们我想明天晚上就回去。”火车离开月台时费尔普斯喊道。
“我可能不回布里尔布雷去。”福尔摩斯说。火车离开月台,他愉悦地对我们挥着手。费尔普斯和我在路上讨论着,但我们对这新的进展都想不出满意的理由。
“如果昨晚是一桩窃案,我想他是想找出一些线索。依我看,我不相信这是一桩普通的窃案。”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