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10108字
“唉!我可是爱莫能助了。但是我们明天可以去看看。”
“福尔摩斯先生,我可是求之不得。早晨六点钟有火车从查林十字街开到凯瑟姆,八九点钟就可以到约克斯雷老宅。”
“我们就坐这趟火车。这个案件有些方面确实很有意思,我愿意调查一下。
快一点钟了,我们最好睡几个小时。你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睡,一定很舒服。明天动身以前,我点上酒精灯给你煮咖啡。”
第二天早晨,大风已经停了。我们动身时,天气依然比较冷。严冬的太阳照在泰晤士河岸边的沼泽地和大片河水上。这一段旅程至今还使我联想起早期侦探生涯我们追查那位安达曼群岛居民的情景来。经过一段令人无聊的长时间的路途,我们在离凯瑟姆几英里远的车站下了火车。在一家小客栈等候给马车换马时,匆匆忙忙吃了早饭。一到约克斯雷老宅,我们便立即开始工作。一位警察在花园的大门口等候我们。
“嗯,威尔逊,有消息吗?”
“没有,先生,一点没有。”
“没有看到任何陌生人?”
“没有,先生。车站那边昨天肯定没有陌生人来到或离去。”
“你查询了旅店及供人留宿的地方了吗?”
“有,先生,但没有一个需要的线索。”
“嗯,这里到切桑姆并不远,任何人都可以住在那边或由那边上火车而不被人注意到。先生,这就是我提过的花园小路,我发誓昨天那上面没有足迹。”
“是靠那边的草地有脚印踏过,对吗?”
“这边,先生。就是在小路与花床间的这一长条草地上。现在看不到踪迹了,但昨天很清楚。”
“是的,是的,有人经过,”福尔摩斯停在草地边缘说道,“我们的这位女士一定走得十分小心,要不然她多少会在小路上留下足印,或者在另一边的花床上留下更清楚的足印。”
“是的,先生,她肯定是一个头脑非常冷静的人。”
我看见福尔摩斯的脸上掠过一种急切的眼神。
“你说她肯定是从这条路上往回走的?”
“是的,先生,没有别的路可走。”
“在这一小片草坪上吗?”
“福尔摩斯先生,肯定是这样。”
“嗯,这起谋杀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唷,我想这条路到头了吧?我们再往前走走。我想,花园的这扇小门平常是开着的吧?那么这位不速之客肯定是从这里走进去的。当时她还没有想到杀人,不然的话她会带着某种武器,而不会从写字台上抓起那把小刀。她走过通道,在垫子上没有留下足迹,然后她走进了书房。她在书房待了多久?我们无法作出判断。”
“先生,不过待了几分钟时间。我忘了告诉你,马克太太,那个女管家,在出事前不久——大约一刻钟,一直在书房里打扫,搞卫生。”
“啊!这就让我们知道了一个时间段。这位女士走进这间屋子,她做了些什么呢?她到过写字台旁边,是要找什么吗?应该不是抽屉里的东西。要是有值得拿的东西,那肯定锁起来了。她要拿的东西在小橱里。哎呀!橱门有道划痕,这是怎么回事?华生,点根火柴来照照看。霍普金斯,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这道划痕呢?”
福尔摩斯看到这道划痕从钥匙孔右边的铜片上开始,划出去四英寸长,把小橱表面的漆皮都划掉了。
“福尔摩斯先生,这个我注意到了,不过钥匙孔周围总能看到划痕的。”
“这道划痕是新的,而且是相当新。你看,铜片上的划痕多亮。要是旧划痕,颜色就跟铜片表面颜色一样了。还有油漆面,你用我的放大镜看一下,这道划痕两边的油漆像犁沟两旁翻起的土。马克太太在吗?”
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走进屋里,她一脸的悲哀。
“你昨天上午打扫过这个柜子的灰尘吗?”
“是的,打扫过。”
“你看到这道划痕了吗?”
“没有,我没看到,先生。”
“我敢肯定你没看到,因为抹布会把油漆的粉屑擦掉。谁有这个柜子的钥匙?”
“它挂在教授的表链上。”
“是一把普通的钥匙吗?”
“不,那是一把查布牌的钥匙,先生。”
“很好。马克太太,你可以走了。现在我们有了一点点进展。这位女士走进书房后,来到柜子前,不是已经打开了柜子,就是想设法打开它。她正在打开柜子之际,年轻的威洛比·史密斯来到了书房。她匆匆忙忙地抽出钥匙,结果在柜子门上划了一道划痕。威洛比捉住了她,而她却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正好是那把刀子,向威洛比刺过去,好让威洛比松手。这是致命的一击。威洛比倒下了,她逃跑了,也许带走了她想要拿的东西,也许没有带走。女仆苏珊在这儿吗?苏珊,你听见叫喊的声音之后,有人能从那扇门逃走吗?”
“不能,先生,完全没有可能。要是有人在过道里,我用不着到楼下就可以看见。这扇门没有开过,要不,我会听到声音的。”
“这边的出口没问题了。那么这位女士一定是从她来的路逃出去的。我知道过道的另一头是通到教授的卧室。那里没有别的出口吧?”
“没有,先生。”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教授。霍普金斯,通向教授卧室的过道也铺着垫子的,对吗?这点很重要。”
“可是这与案子有什么关系?”
“你看不出来吗?得了,得了,我没有坚持一定有关系,我大概是错了。但是我觉得会有帮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向我介绍一下。”
我们走过这个过道,它和通向花园的那个过道一样长。过道的尽头有一段楼梯,楼梯直通一扇门。霍普金斯敲了敲门,然后把我们带进教授的卧室。
那是一个很宽阔的房间,摆满了书,地上的角落里和书架前摆放着书架上放不下的书。床在房间中央,床上坐着一位靠着一堆枕头的老人,他是这房屋的主人。
我很少见过比他相貌还奇特的人,他面容消瘦,眼光锐利似鹰,深陷于垂下的眼睑之后,头发及胡子都已经白了,但是胡子靠嘴边的一圈有黄色的烟迹。一支烟在白胡子中发出暗光,房间里充满了烟味。当他向福尔摩斯伸出手时,我看到他手指上也有黄色的尼古丁痕迹。
“抽烟吗?福尔摩斯先生,”他用生硬的英语说道,并小心地矫饰他的口音,“请吸根烟。你呢?先生,他对我说道。我极力推荐这烟,是我请亚历山大(埃及的一个海港)的艾尼第斯特别配制的。他一次寄一千支来,我敢说每两个星期我就要订购一次。很糟,这样抽烟实在很糟。但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乐趣极少了。更何况我就只剩烟及我的工作这两样嗜好了。”
福尔摩斯点了根烟并环视了一圈房间。
“抽烟和工作,”老人大声地说,“现在只剩下抽烟了。我的工作被中断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谁能预见这种可怕的灾祸啊!多难得的一个青年啊!我敢保证,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后,他会成为我的一个极好的助手。先生,你如何看这个案子呢?”
“我还没有想好。”
“如果你能查清这宗错综复杂的案子,我将非常感激你。对一个可怜的书呆子、一个老病人来说,受到这种打击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好在你来了。你是一个实干家,相信你是个干事业的人。你的日常工作就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在任何紧急的情况下都能泰然处之。有你来帮助我们真是我们的幸运。”老教授不停地讲着,福尔摩斯却在屋里来回走动。我注意到福尔摩斯在使劲地吸烟,看来他和房屋的主人一样,十分喜欢这种亚历山大香烟。
“是啊,先生,这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老人说道,“堆在那边小桌子上的稿子是我的一部着作。我这部作品分析了在叙利亚和埃及的科普特寺院中发现的文献,是对天启教的基础做深入研究。可是由于我的身体病弱,又失去了助手,真不知道我还能否继续完成这部着作。天哪!福尔摩斯先生,你抽烟比我还快!”
福尔摩斯脸上露出微笑:“我是个烟草鉴赏家,”他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这已经是第四支了。他用抽剩的烟头点燃另一支香烟。“科拉姆教授,我不想长时间提问,免得给你添不必要的麻烦。我知道出事的时候,你正在床上所以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提一个问题,受害者威洛比临死前说‘教授,是那个女人’,你认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教授摇了摇头:“苏珊是个乡下丫头,这种人会愚蠢得令人难以置信。我想可怜的威洛比只是咕哝了一些不连贯的胡话,而她却误以为这是什么重要的证据。”
“明白了。你自己对这场悲剧有何看法呢?”
“可能是个偶然事件,也可能是自杀——我只是在我们自己人当中这么说。
年轻人都有他们内心隐藏的烦恼——比如某些心事,这是我们永远都无法理解的。这比谋杀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但是那副眼镜该作何解释呢?”
“啊!我只是个读书人——一个喜欢空想的人。我解释不了生活中的实际事物。但是,我们知道,我的朋友,爱情的阀门可能会有奇怪的表现形式。请务必再吸一支烟,我很高兴看到有人这么欣赏这种卷烟。一把扇子、一双手套、一副眼镜——当一个人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谁知道他会把什么东西当作宝贝拿在手里呢?这位先生谈到过草地上的脚印,但是在这一点上这种推测是很容易弄错的。至于那把刀子,很可能是这个不幸的年轻人在摔倒的时候扔出去的。可能我说的有点像孩子话,但是在我看来,威洛比似乎更像是自杀身亡。”
福尔摩斯好像对这种解释很是诧异,他又继续来来回回地走了好一阵子,专心地思索着,吸了一支又一支卷烟,“科拉姆教授,请告诉我。”过了一会儿接着又说,“写字台的小柜里装着什么?”
“没有什么使小偷感兴趣的东西。家里人的证件,我不幸的妻子的来信,我在一些大学的学位证书,这是钥匙。你自己可以去看看。”
福尔摩斯接过钥匙,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还给教授,“我想钥匙对我没什么用处。我倒更愿意到你的花园里,把情况好好思考一番。你提出的自杀的说法,值得考虑。科拉姆教授,很抱歉,我们突然来打扰你。午饭以前我们不会再来打搅你了。两点钟的时候,我们再来,向你报告这段时间可能发生的情况。”
说来也怪,福尔摩斯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我们在花园的小路上,默默地来回走了许久。“你有线索了吗?”后来我问。
“这完全取决于我所吸的这些烟卷,”他说,“也有可能我完全错了。不过,错不错,烟卷会告诉我的。”
“亲爱的福尔摩斯,”我叫道,“究竟怎样。”
“哎呀,你自己会看到的,如果没有,也没坏处。当然,我们还有眼镜这个线索可以回头去找,但是我总是希望走快捷道路。咦,那不是马克尔太太!我们和她谈上五分钟,准有启发。”
我以前也许提过,只要他愿意,福尔摩斯似乎特别有巴结女人的办法,而且能很快取得她们的信任。只花了不到他所说的一半时间,他就已经取得了管家的好感,与她像老友般谈上了话。
“是的,先生,就像你说的,他的确抽烟抽得很凶,有时候整日整夜地抽。我曾经在一天早晨看到那房间——哎,你会以为那是伦敦的浓雾,先生。可怜的年轻的史密斯先生,他也抽烟,但不像教授那么凶。我不知道抽烟对他好还是不好,先生。”
“哦!”福尔摩斯说,“会减低胃口。”
“嗯,我不知道这点,先生。”
“我想教授东西吃得极少吧?”
“嗯,他有时多有时少。我只能这么说。”
“我敢打赌他没吃早餐,而且我看他抽了那么多烟后,大概也不会吃午餐了。”
“啊,你输了,先生,事实上,他早餐吃了很多。我从来没看见他吃了这么多,而且午饭他又要了一大盘炸肉片。我真的感到吃惊。昨天我来到了那个房间,看见年轻的史密斯躺在地板上,从此我对食物就不敢看一眼。是呀,世上什么人都有,教授可没因为这件事而吃不下饭。”
我们在花园里逗留了整整一个上午。霍普金斯到村子里去调查了一些传言。据说前天早晨有几个孩子在查塔姆路上见到一个奇怪的女人,这些传言就是关于这个女人的。至于我的朋友,他平时浑身是劲,现在却像放了气的皮球。我还从来没看见过他这样漫不经心地处理案子。甚至连霍普金斯带回来的消息也没有引起他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