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不定了，有时是给其它列车让路，可能从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不等，能停上半个小时的不多，因此那时大家必须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听到值班员的叫声再下车；第二，下车后立即打听停车的具体时间，然后抓紧时间做应该做的事；第三，无论去办什么事，视线都不能长时间离开人群，看到大家都不在跟前了，你的事就是没有办完，也得马上往回跑，记住是跑不是走，你走到军列这里时，军列可能已经开走了。”杜云华说。

“队长说的这些非常重要，因为火车不等人，一旦被落下可就麻烦了。”狄放说。

“指导员，我们万一被落到车站可怎么办啊？”医生刘思彤问。

“万一军列开走人落下来了，要立即去找兵站工作人员，请他们和部队取得联系。那时，落下的人可能要被停留一段时间，然后乘下一辆军列追赶部队；也可能被收容队带走，由他们送回部队。总之都很麻烦，要尽量避免此类事情发生在我们这些人身上。”狄放说。

“刚才讲的是乘军列，下面再讲讲摩托化行军问题。下军列就开始摩托化行军，到那时就没有现成的饭可吃了，得各分队自己做，而我们女子卫生队既没有炊事班，也没有炊具，仍然要在团卫生队搭伙。人家那个炊事班只有两个人，原来只做二三十人吃的饭，现在吃饭人数突然增加了一倍，所以我们都要主动去帮厨，不要只等着人家侍候，大家听明白没有？”杜云华继续说。

“听明白了。”女兵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这些事就讲到这里，下面讲讲用水的问题。大家都看到了，车厢里面没有水笼头，只能等军列停下后我们拿着桶到下面去找。兵站里应该有水笼头，但即将出现的场面我不说大家也应该想象得到：男兵们动作速度，等我们赶到那里时，可能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而且他们不是接上水就走，而是在那里冲洗，要耽误很长时间。”

狄放接过杜云华的话说：“所以军列临时停车时，我们就不要去水笼头那里接水了，等吃饭时到食堂里去提，这样一不需要和男兵们争水；二看不到他们那几乎的身体，不会出现尴尬场面。”

“指导员，您是说我们把水拎到车上来洗，但这半截车厢住着我们二十八个女兵，里面没有空地方不说，中间连一点遮拦都没有，怎么当着大家的面洗呀？”李静说。

狄放听后再次环顾左右，说：“等会儿看能不能想点办法，如果真没有办法可想，那也只能这样了，我们都到公共浴室里洗过澡，那时不是同样当着大家的面脱得净光嘛！”女兵们听到这里都笑了，但笑罢又皱紧眉头，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公共浴室。

“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这是在行军路上，不能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马马虎虎。要做到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步调一致，不然男兵们会笑话我们的。今天晚饭我们是在营房里面吃的，如果军列一会儿停下来，那就是临时停车。临时停车时间兵站食堂可能不开门，可我们又急着用水，那么怎么办才好呢？只能到厕所里去找了，听说厕所里基本上都有水笼头。张楠，小云，你们两个人负责给洪医生带水，如有困难，大家一起帮助解决。”杜云华说。

“队长，这点事问题不大，我们两个人一次可以提三桶水。”张楠说。

“提四桶也没有问题。”小云说。

“明天早晨去兵站吃饭，我估计途中来回起码得十分钟，吃饭用去十五到二十分钟，这样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还有半个小时机动，时间应该够了。关键是不能拖拉，动作必须军事化。”杜云华说。

由于狄放一直插话，杜云华讲完她却没有什么可说了，于是会议到此结束。紧张和兴奋过后，又知道路上应该怎么做了，女兵们才暂时不再想心事，接着躺下去睡觉。

凌晨一点多钟，军列在一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车站停了下来。女兵们是枕着有规律的车轮声入睡的，突然听不到车轮声响了，没有人叫她们也都相继醒来。她们醒来不久，就听到一阵哨声，接着一个声音在下面喊道：“各分队注意，现在是临时停车时间，十五分钟后出发，要下车的抓紧时间。下车的同志请注意，你们听到汽笛声要立即上车。每个车厢都要及时清点人数，做到一个都不要落下。”

虽然是军列出发后的第一次停车，但男兵们的小便问题基本上都在车厢门口解决了，一尿数里，而且都星星洒洒掉到铁轨两旁。至于洗澡，他们觉得没有睡觉重要，反正明天早晨也可以洗，因此只有很少几个人下车。这个情况有点出乎女兵们的意料，也是她们所希望的，她们的想法恰恰与男兵们相反：就是不睡觉，也要下去找水清洗。吹哨子那个人还在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喊，杜云华她们早就拎着水桶跳了下去，接着到处寻找厕所。

水是有了，但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总觉得车厢是睡觉的地方，不能在众目暌暌之下脱光身子，狄放见大家都在犹豫，便说：“适者生存，到哪说哪的事。第一次下车我们就顺利找到了水，这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不要考虑太多。小云，你去把马灯吹灭，今天晚上大家先来个摸黑洗澡，明天再想其它办法。”

第二天早晨吃饭前后，男兵们果然把兵站里能看到的所有水笼头都占去了，杜云华她们只能去厨房和厕所里接水。女兵们第二次把水提上军列，但没有夜幕的掩护，连狄放也没有勇气把自己脱得净光了，在大家的注视下，她又打量起了车厢，不久一个办法终于想了出来。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杜云华，杜云华点头同意，接着二人分别找出带来的锤子、钉子、雨衣和背包带，并把自己的铺位掀掉，在车壁上“叮叮当当”敲了起来。她俩的铺位正好在最里边，不久一个简单的浴室便搭成了。简单浴室搭成后，狄放欣赏着自己和杜云华的杰作说：“刘思彤，刘玲，你们两个人都姓刘，就一起去把大盆子里的冰水倒掉吧，然后把它拖进浴室，咱们把它清洗一下当浴盆用。现在水，浴室，浴盆都有了，接下来抓紧时间洗澡。”

“一次只能进去两个人，二十八个人需要分十四次进去，得规定个时间才好，这样吧，每人在里面的时间不要超过二十分钟。”杜云华说。

“洗澡时间有限，水也有限，所以都把要洗的衣服打上肥皂，泡在桶里，停车后拎下去冲洗。”狄放说。

作为医生，洪绒知道产妇在生下孩子的头几天不能用生水洗澡，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打算一会儿先冲洗，过后吃点抗生素之类的药物算了。

谁知这些作为过来人的狄放早就想到了，那边有人进去洗澡，这边狄放走到洪绒跟前坐下说：“洪绒，昨晚我没有让你擦洗，今天你还得多忍一会儿，等中午下去吃饭的时候，我们设法带两桶开水回来，放凉了你再洗。”

洪绒没想到狄放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到，就再次感激地说：“指导员，谢谢你，也谢谢姐妹们！可是兵站里有那么多开水吗？军列上的人下去后要喝，要往水壶里灌，恐怕那时剩不下多少了，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提前去打开水，以免不够大家喝。”

“洪绒，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在为别人着想。早晨下去吃饭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家在喝足灌满水壶之后，大铝桶里还剩下不少开水。看样子兵站里的同志准备非常充分，提回来两桶应该没有问题。”狄放说。

“可是每个兵站不一样啊！也许前面那个烧的开水少一些呢！人家喝不上，我却用来洗澡，多不合适。”

“这个好办，下车后如果看到开水少，我就去找兵站里的同志讲讲，请他们再烧一点不就行了。”

中午，狄放她们果然把开水带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饭菜，当然早饭也带了。下午洪绒在小云和张楠的帮助下，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温水澡。

洪绒回忆到这里眼圈红了，她想：姐妹们一路都在照顾我，使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刚想到这里，就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枪声，而且是从帐篷那里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