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队很快过来把烈士遗体抬走了。后半夜大家是在悲痛中度过的，没有人睡觉，都一直坐到天亮。女兵们原以为来时的担心不会出现了，结果还是遭到了偷袭，其状比当初的想象还要触目惊心。

黎明时分，海欣见天上飘起了云雾，便暗自庆幸，因为这样的天气有利于跟踪搜索。

见面后洪绒几乎没有离开过海欣，仿佛觉得只要他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似的。可是分别的时刻又一次到了，洪绒在对海欣恋恋不舍的同时，也在为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担心，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边界，很可能追着追着就追到境外去了，非常有可能与越军遭遇，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小心。

清晨时分海欣他们离开女子卫生队，途中海欣边走，边对大家说：“同志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越军竟然对没有反抗能力的伤员和女兵下手，太惨无人道了，简直毫无人性，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仇早晚一定要报。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夜，如果今天找不到他们，就设法找到他们的老巢，为下一步消灭他们找些线索。”

海欣这次带来的十几个人来自三个班，而且三个班长都来了，骆三贵留在高地上指挥三排那一半人，海欣讲完贾兆栋说：“副连长，咱们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不是看到有些黑影一闪而过吗？他们可能就是那些的越军特工。”

“我也这样认为，如果他们是自己人，见到我们早就问话了，不会那么步伐匆匆。而我们只顾奉命赶往女子卫生队，没有时间去追他们，也没有注意他们的去向。”黄金庵说。

“如果我们在途中看到的黑影是他们，就一定会留下血迹，顺着血迹就能看到他们所去的方向。因为好几个人都朝他们开过枪，而且老曲当时离他们很近，明确告诉我们击中那些人了，不可能没有人受伤。”钟虎说。

“你们三个班长讲的都有道理，那我们就先回到昨晚看到黑影的地方去，从那里开始寻找蛛丝马迹。”海欣说。

十几个人很快回到昨晚看到黑影的地方，这时雾越来越大了，能见度连一百米也不到。海欣他们发现南边有两条山沟，知道几百米外便是国境线，认为越军很有可能是从那里逃走的，但究竟是从哪一条山沟里逃走的不知道，唯一的办法是寻找脚印和血迹。

但由于地上到处都是青草，而且很厚，海欣他们在那两条山沟的进口处寻找了很久，既没有发现脚印也没有看到血迹。就在海欣左右为难，考虑应该先从哪一条山沟进去寻找时，贾兆栋突然发现一片草叶上有两个暗点，便把海欣叫过去查看。海欣看到其它草叶上的露珠个个晶莹剔透，在绿色的衬托下显得非常漂亮，而那片叶子上的暗点初看像虫子的粪便，细看像血和露珠的混合物，于是说：“贾兆栋，你发现的这个证据非常重要，这两个暗点很有可能是血，它之所以不再鲜艳了，一是因为时间长；二是因为血迹已经被露珠稀释了。”

接着海欣他们沿着有疑似血迹的山沟寻找，不久很多战士都发现了草叶上的暗点，有的还很鲜艳，于是便顺着它的走向搜去。大约两百米后，他们发现山沟向西转去，接着向南，这时右侧出现了一条小溪。

小溪里的水清澈见底，自北向南不停地流淌，见此战士们纷纷蹲下去清洗，海欣趁机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并轻声告诉他们说：“前面就是边境线，大家不要大声讲话，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再往前走时，突然看到溪东边的小路上有很多新鲜脚印，血迹却不见了，据此海欣分析：昨晚越军逃到这里后进行了清洗，知道到达安全地带了，才大着胆子包扎伤口，伤口一被包扎好，便不再出血了，至少不会再往下滴血了。

海欣他们又向南搜索了一小段距离，发现那条小路越来越明显，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行走。见可能就要接近越军的老巢了，海欣他们的行动更加谨慎起来，大家每前进几步，就要停下来观察一番，生怕遭到伏击。

小溪夹在东西两座大山之间，如果越军前后夹击，海欣他们将无路可逃，于是海欣让几个人留在后面担任警戒，让他们始终与前面的人保持一定距离。大家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发现对面也有一座大山，小溪自此向西流去，小路则向东转去，而在对面那座大山的北侧也出现了一道峡谷，与海欣他们过来的那道峡谷形成一个丁字形。

不久海欣他们走到了丁字口上，根据事先看到的军用地图，海欣知道那道东西向的峡谷就是两国的分界线，便让大家停住了脚步。小溪向西流去的地方峡谷很深，人过不去，而东边则比较平坦，海欣正考虑要不要冒险进去搜索时，突然听到身边的钟虎轻声说：“副连长，东边后面一点的山坡上有个山洞，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海欣发现钟虎所说的山洞就在十几米之外，便带领大家先后退三十多米隐蔽起来。通过观察，他们没有看到从山洞里出来人，周围一遍宁静，只能听到潺潺水声和偶尔几声虫鸣，于是海欣说：“我们已经追到了这里，也发现了山洞，不进去看个究竟无法回去交待。别看我们追了这么长时间，可还不到早晨五点钟，如果山洞里有人，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觉。不过要不多久他们就要起床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进行，否则等他们一起床，一切事情都难办了。至于山洞里可能有人，而外面却没有哨兵，我们且不去管它，凡事都有原因。”

不久海欣作出安排，他让黄金庵带领七班的五个人首先冲进去；贾兆栋带领八班的五个人作为第二梯队跟在后面；钟虎则带领他那个班的五个人担任警戒。他交待七班的人进去后如果没有遇到反抗，就不要开枪，一是怕误伤小云她们；二是怕惊动附近的越军。如果遇到反抗，最好用刺刀解决问题。

见各班做好准备，海欣便一个箭步跳上小路，他发现周围仍然没有动静，就把大手一挥，黄金庵带人像箭一样冲了过去，接着是贾兆栋和钟虎他们。

黄金庵冲在班里最前头，他一奔上山坡就一头钻进了山洞，接着骨骨碌碌滚了下去。好在山洞里面是一个斜坡，要不然黄金庵非摔坏不可。也好在后面的人见黄金庵掉了下去，怕把他砸伤才不敢往里面冲，只站在洞口等他的消息。

黄金庵滚下去后惊魂未定就听到一阵尖叫，而且都是从女人口中发出来的；接着又闻到一阵肤香；同时觉得身下软绵绵的，好像趴在那些女人身上了。里面黑咕隆咚的，黄金庵不知如何是好，唯一可做的就是努力睁大眼睛，尽量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可是好像周围都有人，他一时站不起来，就那样趴着。不久女人的尖叫声停住了，应该在考虑究竟进来的是什么人？而黄金庵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这才隐约看到眼前闪动着白光，那些女人好像都没有穿衣服。

考虑到身下那些女人中可能有小云她们，黄金庵赶紧道歉，可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又听到了尖叫声，只是尖叫声比刚才小了一些，显然她们猜出了来人身份。这次尖叫声过后，黄金庵发现身边好多只眼睛都在注视自己，但没有人讲话，双方都愣在了那里。

为了搞清楚那些女人中究竟有没有小云她们，黄金庵问了一句，听到中国话没有人回答，黄金庵既放心又失望，放心的是：不会因见到小云她们没有穿衣服而尴尬；失望的是：起了这么大的早，也没有找到小云她们，现在找不到，以后就更难了。接着黄金庵又看到了床铺、毯子、枕头和衣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身下没有女人了，都跪在周围，而且都只穿条短裤，***还在不停地晃动。

平生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裸体，尽管是在黑暗里黄金庵也不知所措起来，起身要出去，正好这时海欣在洞口说话了，他说：“黄金庵，你下去后怎么样啊？受伤没有？里面深不深？有没有人？赶快回话。”他赶到后听说只有黄金庵一个人下去了，非常担心里面的情况。

“副连长，里面有人，而且都是女的，但没有小云她们，我先出去向你汇报一下情况再说吧。”听到一连串问话，黄金庵赶紧回答说。

“还汇报什么情况啊，如果没有危险，赶紧让她们出来就是了。注意先收缴她们的武器。要不要再进去几个人？”海欣真后悔来时没有带手电筒，但谁知道要进山洞啊！

“里面地方小，不要再进人了，我这就把她们押出去。”说罢黄金庵瞅见角落里放着枪，便走过去用身体挡住，然后用冲锋枪指着洞口让那些女人立即出去。他原来是打算让她们穿上衣服再出去的，可是为了收缴武器，就顾不上这些了。而那些女人似乎也乐意这样做，她们根本没有提出穿衣服，就那样几乎赤身裸体走了出去，可能是觉得这样活命的几率要大一些吧？试想哪个男人会朝光着身子的女人开枪呢，而且即将从山洞里出去的都是年轻妇女。

女人们排着队一个个走出山洞，战士们在吃惊之余也觉得非常尴尬，想看又不好意思看，不看又舍不得，不知道是应该继续面对还是应该背过身去。见此，海欣赶紧把上身外衣脱下来撕下领章后扔给她们，战士们也学着样子去做，那些女人一穿上衣服，尴尬的场面便不再出现了。

不久黄金庵扛着那些女人的枪支也出来了，这时他才知道一共有六个女俘，而且都已经穿上了我军服装，只是领章都被扯下来了。

由于敌情不明，海欣见黄金庵出来后一秒钟也不敢多停，让战士们押着女俘迅速撤回。尽管这次没有找到小云她们，也没有发现越军的老巢，但总算抓到六个女俘，离越军的老巢应该不远了，也算小有收获，还可以从她们口中问出一些情况，总的来说不虚此行。

途中，大部分女俘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有的还浑身发抖，只有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高昂着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也许此刻她们都在想：看来这次小命难保了，也许北边就是自己的人生终点，还有暴尸荒野的可能。

海欣他们押住女俘一直撤回到山沟出口处才停下脚步，然后海欣让一部分战士继续担任警戒；一部分战士休息；自己则开始审问俘虏，他说：“你们六个人中谁会讲中国话？”

尽管女俘们都不开口，但其中五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一个留着齐耳短发、长得还算清秀的女俘，于是海欣指着齐耳短发女俘说：“我知道你会说中国话，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许耍滑头，耍滑头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齐耳短发女俘也看到其他女俘的眼神了，知道赖不过去，便对海欣说：“长官，我只会一点点中国话，不会耍滑头的，但是如果说错了你们可不要计较啊！”

“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讲话标准不标准是没有关系的。”

“是。”齐耳短发女俘说。

“你们几个人是不是参与了昨天晚上的偷袭？”

“长官，我们没有参与啊！这是真的，我们这是一个女兵班，之所以离开大部队住在那个山洞里，就是为了看管水源，有时也干点别的事，偷袭那些事一直都是男人们干的。”

女俘在回答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提到了大部队，还在不知不觉中承认自己是他们的人，说明越军的老巢就在附近，这使海欣非常高兴。但他不想过早涉及这个问题，怕弄不好坏大事，于是又说：“那么你们中谁是班长？”

“我，我就是。”

“噢！怪不得你会讲中国话。昨天晚上我们一个女子卫生队被你们的人偷袭了，这就是我们今天一大早过来搜查的原因，不幸你们被搜查到了。偷袭我们的不是你们这个班，但你们总应该知道是哪些男人干的吧？”

“长官，我们真的不知道是哪些男人干的，也许我们这边的男人们经常到你们那边的刀山一带偷袭，但他们的行动从来都不告诉我们，都是悄悄干的，有时三五个人一起干；有时很多人一起干。”

“就是你们知道也不会说的，推脱得倒很干净。”海欣口气严厉地说。

“长官，我们确实不知道啊！要是将来查到我们知道，你们把我们怎么处置都行。”

“那么你们总应该知道男人们住在什么地方吧，他们的住处离你们多远？”海欣把话题自然提到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上，可是齐耳短发女俘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就突然不讲话了，一个劲儿地看其他女俘。

为了不给女俘们商量的机会，问出情况，海欣大声喝道：“刚才你还说离开大部队住在那个山洞里是为了看管水源，所以这件事你们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不说就是不老实，不老实我就可以开枪击毙你们。”

“快说！只要我们首长一发话，就把你们打死在这个山沟里。你们一死，不几天尸体就臭了，然后被一堆一堆的蛆虫吃掉，过些天只剩下几根骨头，就这样你们的人也不会知道。”为了配合审问，钟虎也大声喝道。

听到这话，女俘们好像看到自己死后的尸体上爬满了蛆虫，那才难看呢！于是连忙用越南话嘀咕开了，她们嘀咕了好一阵子，齐耳短发女俘才回答说：“男兵们就驻在我们东边一点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山洞，附近也有一些小山洞。”

听到回答海欣心中又是一喜，但他仍然不动声色地问：“那个很大的山洞距离你们的住处还有多远？”

“大概三百米不到的样子。”

“一共驻扎了多少人？”

审问到这里，齐耳短发女俘再次陷入了沉默，几个女俘也再次用越南话嘀咕起来，又过了好一阵子，齐耳短发女俘才又回答说：“事已至此，我们就全部说了吧！那个大山洞和附近的小山洞里驻着一个团的兵力，而且是一个特工团，他们那里非常安全，你们就是知道了也打不进去。”也许就是她们认为我们的人根本打不进去，才决定把这一事情告诉海欣他们的。

海欣他们听后，都惊得差一点叫出声来，这时每个人都在想：好险哪！要是刚才冒险进去搜索的话，遇到的麻烦可就大了，不但带不回这六个女俘，恐怕连自己也回不来了。但他们都强装镇静，海欣仍然不动声色地审问，但接下来的审问是在行进中完成的，而且他们的步伐越走越快，好像那一个团的越军特工正在后面追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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