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上到山顶后，隐约看到西面的空地上有很多房子、帐篷和大炮，知道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四个战士听说这里就是要找的地方时，高兴得差一点在山顶上跳起来。

这时他们被溪水浸湿的裤子和鞋袜都还没有干，上衣却又被汗水浸透了，被冷风一吹直打颤，可由于发现了越军炮阵地，这些都不去管它了。

虽然顺利找到了越军炮阵地，但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又离敌人太近，暂时不敢打开步话机向上级报告情况，一切都要等到白天再说。但白天能待在山顶上观察情况吗，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隐蔽下来，不然天一亮就暴露在越军的目光之下了，而换个地方隐蔽，白天不一定能看到西边的情况。

可是贾兆栋和潘祥安去寻找后，从南面回来报告说：“副连长，我们大约走四十多米就到头了，南面的山顶和这里一样，也光秃秃的，只有一些不高的突出岩石，根本不能藏人。”

不久黄金庵和段坪从北面回来了，黄金庵也报告说：“副连长，从这里到北边大约三十米，中间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尽头是个黑乎乎的悬崖，虽然看不到高度，但有要掉下去的感觉。”

听完两个班长报告，海欣皱起了眉头，他好像不相信似的亲自去南北两面各找了一遍，可是回来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说：“北边的悬崖的确很高，因为下面就是我们去背烈士遗体时淌过的小溪，二一一高地在西边一点的地方，几乎和越军的炮阵地南北对应，夜晚爬山容易迷失方向，现在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了吧。那么为什么越军的炮阵地离我们这么近，而我们的炮弹却打不到这里呢？我想除了被我们所在的这个山头挡住外，很可能还有其它原因，这就是我们天亮后要完成的任务。根据周围地形，我们只有待在这座山顶上，明天才能看到西面的情况，从而找到真正原因，可是这座山头不给我们提供观察条件，大家说怎么才好？”

现实摆在面前，四个战士想来想去都说没有办法，其实这个结果海欣知道，他是不甘心就此下山才这样问的，说罢起身在山顶上面来回徘徊，但脚步不能太大，跨度也不能太宽，否则是要掉下去的。

海欣在山顶上面徘徊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办法，只好说：“我们的上山过程耽误时间太长，不久天就要亮了，既然在这里找不到隐身之处，那就下山去吧。好歹我们已经发现了目标，到东边隐蔽下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下山头时海欣交待战士们把绳子留在山上，目的是夜晚可以随时上来。下山后他和战士们一起躺在草地上休息，但是想想还是不甘心，于是一个人又爬上了山顶。

海欣这次上去后，连刚才战士们的细微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突然，他听到另外一个细微声音，好像从西边下面传上来的，就立即移过去趴下瞪大眼睛观看，一看竟然发现下面不远处有个人影，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为了看清楚那个人，海欣尽量往西边的山沿处趴，但还是只能看到模糊身影，看不到那人的四肢动作。不过经过这一观察，他看到山顶距离西边下面也在三十米左右，和东边的高度差不多。

就在海欣考虑下面是不是有个哨所，看到的那个人可能是个哨兵时，他听到了水桶撞击的声音。难道下面有水，那人是来挑水做饭的？天快亮了，有这个可能。如果下面真的有水，是个水池？还是条小溪？山高水高，二者均有可能。西边有这么多灯光和房子，人也少不了，是得选个有水的地方。即使原来这里没有水，他们也会想办法从远处引过来的。

不久海欣看到那个黑影离开了，似乎还挑着水桶，他又观察了一会儿，才确定下面没有哨所和哨兵，于是便把耳朵贴到石头上听水声，一听还真听到了。

起初，他以为水声是从北边的小溪里传来的，后来一想不对：山顶这么高，那晚从下面往上看时发现至少五十米，而溪水的落差不高，响声不大，应该不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不是从北边传过来的，那么水声应该来自西边下面，就是刚才听到的细微声音，可他把头伸过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水面。也许是不甘心第二次下去的原因，海欣又向南面走了十多米继续趴下去观看，这次他虽然还是只隐约听到水声，看不到水面，却看到两棵小树。

那两棵小树不是长在下面的，而是长在悬崖上，离山顶十五米左右，所以海欣才能看到。看水竟然看到了小树，这使海欣又感到出乎意料之外，谁知让他感到出乎意料之外的事还在后面：紧邻那两棵小树北边有一个小平台，小平台上有一块大石头。由于那块大石头的颜色与山体差不多，所以在黑暗中几乎分辨不出来，而小树立体感强，在上面趴下去一眼就看到了。经过仔细辨认，海欣才看到那块大石头与山体之间有一个缝，而且还不小，那一瞬间他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藏人。正好山顶上有多余的绳子，看了看身旁也有突出岩石，完全可以把绳子固定住，便决定下去看个究竟。

海欣正在拴绳子的时候，见四个战士也都第二次上来了，原来他们见海欣一个人上来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下去，以为出了什么事，黄金庵一见海欣就轻声说：“副连长，天马上就要亮了，您为什么还不下去啊？再不下去可就要暴露了。”

正在与时间赛跑的海欣没有回答黄金庵的问话，而是说：“你们来得正好。段坪，山半腰有个小平台，你身手灵活，就先下去看一下吧，主要是看缝隙里面能不能藏人。时间有限，速下速上，一秒钟也不能在下面耽误。”

段坪答应一声立即拉住绳子下去了，可还没等上面的人反应过来，他又拉住绳子上来了，并喘着气报告说：“副连长，那个缝隙呈三角形，口朝上，里面黑乎乎的可以藏人。”

“大约可以藏几个人？”海欣听后立即问，这也是个关键问题。

“我急着上来，没有看仔细，再说里面黑呀！”

海欣记得自己说过连一秒钟都不能耽误的话，所以没有责怪段坪，只说：“段坪，你把绳子给我吧，我也下去看看。”说罢海欣也拉住绳子迅速跳了下去。他下去后首先站在那块大石头上，但随后就“扑通”一声跳进了那个黑乎乎的三角形缺口。

海欣跳下去时首先听到“嗖”的一声，好像有个小动物被吓跑了，那个小动物见海欣在上面时没有逃跑，看来不是反应迟钝，就是比较胆大。接着他蹲下身体，发现里面北窄南宽，的确呈三角形，长约两米，最宽处一米左右，下面有草，南面还有一个缺口，可以隐藏两到三人。

从跳下三角形夹缝到掌握这些重要情况，海欣用的时间也就一两秒钟，他拉住绳子一回到山顶就对四个战士说：“下面的夹缝可以藏人，但藏不多，贾兆栋、段坪和我一起留下，黄金庵和潘祥安立即返回东边，这个时候两边都不能缺人，以便互相照应。你们过去后也要找个地方隐蔽下来，今天晚上我们碰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能冒这个险了，如果我牺牲在这里，就由七班长黄金庵负责带领大家继续完成这次侦察任务。”

“是。”四个人异口同声说，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时间和机会不允许海欣想的太多，也不允许他交待太多，一分钟后山顶上便没有一个人了，再过一分钟天就完全亮了。

为了便于观察，海欣再次进入夹缝后靠近南面的缺口；贾兆栋位居中间部位；段坪则靠近北边最窄的地方。夹缝深度两米左右，只要三个人不出去就不会暴露。

整整折腾一夜，三个人一进入夹缝就想到了睡觉，但是不能都睡，而且已经深入虎穴，海欣想睡也睡不着，就让两个战士抓紧时间休息，自己担任警戒和观察敌情。他试着趴下去把头伸到外面，好在缺口处就是那个不到两平方米的小平台，小平台上长满了青草。通过草缝海欣看到大炮有规律地摆放在一大片开阔地上，大致数了数不少于三十门；夜里看到的房子其实是一些大小不一的草棚，那些草棚大多数建在大炮与大炮之间。根据开阔地上的大炮数量，海欣估计这里可能是一个炮兵团，而我军基本上是一个炮兵营在一起。

接着海欣看到那遍开阔地呈长方形，它南北宽约两百米，东西长约三百米。整个开阔地被大山所包围，南面有一个很大的山沟，沟南稍远一点的地方又是一座座大山；开阔地西面也是一座座大山相连；由于角度的原因，海欣只能看到开阔地北边的西半部分，开阔地北边的东半部分被身后的大石头挡住了；开阔地西南角上有一条简易公路，正对夹缝，估计那里就是越军进出开阔地的地方；夹缝距离下面二十米左右，现在听到的水声更清楚了，但同样是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到水面。

尽管这时越军还没有起床，但开阔地上已经有炊事班的人和哨兵走动了，他们有的挑水，有的巡逻，从最大的草棚里面冒出了炊烟，偶尔有几个人进进出出，显然那里就是厨房。开阔地上一切如常，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东边的山上，但就是这样海欣也不敢把头伸出去太久。他缩回身体重新坐好打开步话机，接着轻声呼喊：“经理，经理，我是采购员小李，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想不到对方马上回答说：“小李，我是经理，听到了你的喊话，还很清楚。你们的采购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

“经理，我们已经顺利到达木材场，并在附近找到旅馆住了下来，现在正在看货。”

“好。那里的木材数量及品种都多吗？价格又如何？”

“这里的木材数量不少，起码三十堆，品种也不少，具体情况正在查看。我们刚到这里不久，还没有谈到价格问题，详情再报。”

这是师作战值班室与海欣约好的暗语，木材场代表越军的炮阵地；木材数量代表大炮多少；品种代表大炮型号；为了混淆视听，他们在表术中还要掺杂其它一些语言。海欣所说的旅馆指隐蔽处，尽快这不在约定的暗语之中，但对方一听就明白了，还容易把别人的思维带到小镇上去，因为乡村基本上都没有旅馆，就别说山上了。

在师作战值班室值班的参谋一接到海欣电话，就把内容报告给了一旁的师副参谋长王书森，王书森又把内容报告给了张黎等人。大家想不到海欣他们这么快就侦察到了越军的炮阵地，都显得非常高兴，张黎说：“我就知道海欣有两把刷子，派他去绝对没错。”

用步话机通话还是比较安全的，因为这种设备不但我军带兵的排以上干部基本上都有，越军也有。为了不耽误战机，上级要求他们二十四小时开着，并不时通话，所以海欣与师作战值班室的通话内容即使被越军窃听，也不会放在心上。

海欣在报告情况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把贾兆栋和段坪吵醒了，接着贾兆栋值班，海欣和段坪睡觉。但海欣脑子里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打一个盹就醒了。

海欣醒来后又把头伸出去观察，这次他点了点大炮的准确数字，发现一共三十二门，中、美、日、法和苏联的都有。因为这里一直处于安全状态，所以他们不但不在大炮上面覆盖任何伪装物，连炮坑也不挖，就那样明目仗胆地放在开阔地上。又有人到下面取水了，并一连好几个，海欣注意到他们都没有向上看，说明天亮前后那一阵子折腾并没有被越军察觉。没有被越军察觉，海欣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炮阵地近在咫尺，虽然下面是悬崖峭壁，但越军靠个长长的梯子就可以上来，而且不了解夹缝北边的情况，如果那里有一个斜坡，也许不用梯子他们就可以上来。

再次退回夹缝。海欣才开始观察身后的大石头，不知道它是怎么从山顶上掉下来的？也许过去这里是一片海洋？便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海欣庆幸身后的大石头被自己所利用，要不是在偶然中发现它，要不是它与山体之间形成一道夹缝，真不知道这次任务将怎样完成。

大白天不宜把头伸出去次数太多，多了容易被越军发现，而且一直这样观察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海欣对身后的大石头进行了研究，发现边沿处比较薄，完全可以用刺刀在南面凿出一个观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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