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走近那天抓获女俘的山洞，见从洞口通向小溪的小道上长满了杂草，说明现在没有人住了，再次感到失望。尽管这样，他还是进去看了一下，通过从洞口透进的阳光，发现那里的席子、稻草和女俘们的衣服都在，只是已经发霉了，老鼠乱窜。

海欣走出那个山洞，见周围再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了，便往回走，因为水槽边上长满了带刺的灌木，直接去不了南面，他知道南面山脚下也有山洞。海欣刚往回走，就见贾兆栋和黄金庵都一瘸一拐地从对面走过来了。这时如同死后复生，因此三人见面都非常高兴，言谈中海欣得知钟虎正在找骆三贵，心里便“咯噔”一声，因为冲锋时骆三贵一直跑在最前面，在那种情况下受伤在所难免，牺牲的可能性也非常大。骆三贵一被分配到连里，海欣就喜爱上了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忠厚老实、踏实肯干的小伙子，真希望他这次还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栋兆栋见海欣若有所思，知道他在担心骆三贵，便说：“副连长，我们排长命大，上次他一连击毙四十多个越军都没事，这次的坎也能过去。您估计那三个女兵在什么地方，咱们赶快去找吧。”

“北边山脚下和抓获女俘的那个山洞我都看过了，没有，现在只有去对面山脚下了，那里应该也有山洞。”海欣说。

三人回到蓄水池那里才能到达对面，决定从那里向西找起，听其他人说东边没有山洞。这时坐在山谷里的俘虏大部分都被押走了，剩下的还不到一百人，都是男的，而且都围着蓄水池而坐。他们上上下下一连找了大大小小五个山洞，还是没有发现小云她们。海欣再次抬头看时，发现不知不觉回到了小溪南面，抓获女俘的山洞就在北边一点，也就是说已经把山谷南北两边山脚下的山洞都找遍了。

从山谷向西两边还有山，但被一道万丈峡谷拦住了，峡谷从山谷中间部位向南裂开，人根本过不去，而峡谷东边的横断面下半部分像刀切一样，没有山洞，不可能藏人。

正当黄金庵和贾兆栋看到再也无处可找，觉得非常失望时，海欣又把目光投向了峡谷东边的横断面上半部分。随着横断面向上收缩，他看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缓坡，缓坡上面长满了茂盛的茅草和灌木，便决定上去看看。

三人走到峡谷东边的横断面拐角处时，突然发现几棵小树后面有一条约半米宽的通道，既像是天然形成的，又像是人工开凿的。小道沿着横断面向南延伸，三人相继走了上去。由于右侧就是悬崖，他们得扶住横断面慢慢向前移动，还不敢往下面看。十多米后，他们见前面没有通道了，但上面有台阶。三人拾阶而上，一边继续怀着好奇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观察情况，突然发现两边都有青草被践踏的痕迹。

发现这个情况，三人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兴奋是看到了希望，紧张是怕遇到敌情。海欣见上面还有路，便让两个班长隐蔽起来，自己一个人继续悄悄向前走去，这时三个人的子弹都上了膛。

海欣又上去十多米后，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小平台，透过杂草和小树，可以看到小平台上有个洞口。

看到山洞，海欣赶紧趴下去，通过观察，他发现周围没有人看守，才挥手让两个班长过去。海欣把洞口指给两个班长看，并说：“如果那三个女兵在里面，就会出现两种可能，一种是只有她们三个人；另一种是她们三个加上若干个看守她们的越军。至于大批越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离蓄水池不远，躲进去有被搜出来或者被手榴弹炸死的可能，逃到远处才安全。”

想到没有太大危险，海欣便让嗓门最大的黄金庵喊话。可他一连喊了好几遍，既没有听到回声，也没有见到人出来。接着三个人一起喊，声音更大了，可是结果和前面一样，于是贾兆栋便要求先进去看看。贾兆栋正要向洞口走去时，海欣和黄金庵听到了哭声，贾兆栋那只被震聋的耳朵至今也没有恢复，所以没有听到。

海欣和黄金庵听到哭声，激动的心情就别提了，黄金庵赶紧把贾兆栋叫住说明情况，贾兆栋知道后心情也非常激动。

但只听到哭声，不见人出来，三人便走近洞口趴在大石头后面又大声喊话：“小云，刘玲，张楠，里面是你们吗？我们是专门来救你们的。如果里面真是你们三个，就赶紧答应一声；如果里面有看守你们的越军，就请转告他们一声，说他们的大部队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了，出来投降才能活命，只要他们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就保证他们的安全。”

也许刚知道外面的人在为里面是否有越军担心，不敢进来，这次有人回话了，一个声音说：“副连长，你们终于来了，里面是我们三个，并没有其他人，可是我们出不去啊！”

尽管听不出是哪个女兵的声音，但海欣长长吁了一口气。起初他们打算三个人一起下去，但贾兆栋说：“副连长，里面黑乎乎的，不安全，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让我先下去探探路吧？”

海欣觉得这样也好，但为了贾兆栋不掉下去，三人都把绑腿解下来连接好，一头拴在贾兆栋腰上，另一头由海欣和黄金庵拉着。

贾兆栋下去后发现有台阶，而且还有微弱的灯光，就索性解开绑腿扔掉径自向前走去。洞里的坡度一直都不陡，贾兆栋一直走到离灯光五六米远的地方才站住，这时他已经看到了人，但人在灯下看不清楚，就问：“小云，张楠，刘玲，前面是你们三个人吗？”也许对方声音小，加上他听力重，没有听到回答，但听到了哭声。仔细看时，贾兆栋才发现灯下那三个人都坐在稻草上，头发都很长、很乱，把整个脸部都遮住了，让人不寒而栗，要不是知道小云她们在里面，贾兆栋会以为见到鬼了，非吓得立刻往回跑不可。

海欣见贾兆栋下去后不久就把绑腿松开，而且再也没有声音了，便在上面大声喊：“贾兆栋，里面怎么样啊！看到小云她们了吗？”

听到喊声，贾兆栋才回过神来，他回到洞口说：“副连长，我看到下面有三个女人，但她们都没有说话，也看不到她们的脸，样子有点吓人，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小云她们。你们两个也下来吧，下面是个斜坡，也有台阶，不需要用绳子。”

不久海欣和黄金庵在贾兆栋的带领下，也站到了那三个女人面前，见此情景，一开始海欣和黄金庵也吓了一跳。接着海欣走近她们，才发现那三个女人头发篷乱，除了衣不遮体外，都只有一只右手，左手腕以下什么也没有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小云她们，但这里除了小云她们还能有谁？周围都是石壁。在上面时他想：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小云她们一定受了不少罪，样子可能会有些变化，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副惨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到像大哥一样的海欣走到跟前，小云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接着说：“副连长，你们可来了。”只这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云一讲话，海欣才认出三个女人中哪个是她，后来刘玲和张楠的头都晃了一下，脸也从乱发中露出了一点，海欣才把她俩认出来。看到这些，海欣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有喜又有怒，还有忧愁，喜的是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在几乎没有得到她们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竟然意外地找到了她们，而且还活着，属于不幸中的万幸；怒的是越军这样做太不人道了，可以说连禽兽都不如；忧的是她们都年纪轻轻，还没有成家，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呢？

不久，贾兆栋和黄金庵也分别认出了小云、刘玲和张楠，并在看到她们的惨状后一个劲抹眼泪。但他们都不知道更残的一幕还在后面：三个女兵竟然都站不起来了，因为她们都失去了双脚。

看到这一幕，使海欣想到了吕后迫害戚夫人的故事：刘邦死后，吕后为了报复之前被宠爱的戚夫人，竟然命人把戚夫人的手脚都砍了，并残忍地装进一个坛子里。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只是一个凄惨的传说，也可能是写书人杜撰的，而真实的一幕却出现在现代社会里，不用说肯定是那些吃过我们的，用过我们的越南军人干的，这种残无人道的行径他们竟然也干得出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到三个女兵不但都失去一只手，而且连双脚都被残忍地砍掉了，起初三人男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这是大白天，而且刚经历一场战斗，身上都有伤，此刻在山洞里，说明一切都是真的。贾兆栋和黄金庵从兵站回到军列的路上见到小云时，可是把她当做女神看的啊！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怎不让人心痛和气愤，如果当时俘虏在身边，他俩非枪毙他们几个解恨不可，宁愿违反纪律受处分也要那样做。

一阵悲伤后贾兆栋说：“刘玲，张楠，小云，今天我们已经惩罚了他们，但不知道迫害你们的越南兵还在不在，如果他们在俘虏里面，非找出来把他们的手脚也砍掉不可。”接着他告诉三个女兵，“今天我们三个人都在敢死队里，任务一完成，副连长就一个人先过来找你们了，我和七班长是听说后才赶过来的。”

听到这里，三个女兵都说：“谢谢副连长！也谢谢两位班长！”虽然没人介绍贾兆栋，但她们估计他也是个班长。

事已至此，海欣只能安慰她们说：“刘玲，小云，张楠，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你们三个就不要多想了。这样的事情并不只发生在你们三个人身上，早几年我就听说越军用同样的手段，摧残过不少我军女兵，其中有一个还是军区首长的家人。因为你们反抗，所以他们的罪恶目的才没有达到，他们的罪恶目的没有达到，就要加以迫害，任何人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今天我们把他们的人打死了一部分，俘虏了一部分，也算为你们报了仇，这个仇，今后还要接着报。在今天这场战斗中，我们也牺牲了一些人，虽然我们三个侥幸没有死，但都是带着伤过来的。不少战友都牺牲了，而咱们能够活着回去算是幸运的了。”

黄金庵自从当上班长，十八岁的小伙子也学会关心人了，他说：“副连长说得对，跟今天早晨和过去牺牲的战友相比，咱们只是身体伤缺，算不了什么，因为现在医疗设备先进，技术也好，回去做个义肢装上，照样可以做到生活自理，气死那些越南兵。”

三人说到这里，海欣才让贾兆栋背上离他最近的小云；让黄金庵背上刘玲；自己背上张楠。六个人先后出了山洞，然后顺着原路慢慢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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